亂心
灰色的識海中除了一人一蛇兩個靈魂外，便隻有讓一切都無從隱藏的虛無。
這虛無亙古不變、毫無生機，讓人很難想象數十分鍾前，這兒還飄著舒緩的雲氣，卷著驚天的巨浪，響著震天的劍鱗碰撞聲。
在這交鋒期間短暫的靜默中，漆黑的巨蟒飛速轉動大腦思考破局之法，兩道陰綠的視線圍著白色身影來來回回打著旋兒。
良久，它吐出舌頭發出類似輕笑的聲音:“趙穀澈，你是不是撐不住了。”
到底是多年的朝夕相處，盡管趙穀澈故作高冷、盡力隱藏，巨蟒還是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
縱觀護著趙穀澈的這群家夥，沈源也好，白羽平也罷，這群未來仙都是高高在上的強者。哪怕是他的非仙師父孫老，也是仙緣者中的佼佼者，一生中少有無法解決的強敵。
而且那時仙緣正勝，他們還有整個虛海的機緣相助，更是沒有落魄的機會。
換而言之，趙穀澈見到的從來都是仙們碾壓對手，從未見過勢均力敵、甚至以弱勝強的戰鬥。
所以，他沒見過正兒八經的焦灼戰鬥，也不懂任何的戰鬥技巧。
回到最初的原點想一想，為什麽趙穀澈會在激烈對拚後突然停手，放自己長時間安靜思考破局之道呢？
巨蟒挪動身子發出簌簌的低響。
他是在暗中安置陷阱，想誘惑自己自投羅網？
還是想趁機擺出氣勢壓垮自己，以便無傷獲勝？
甚至他其實是在聲東擊西，表麵上按兵不動，其實本體已經潛伏到了自己身後？
不，都不是。
這些是戰鬥老手刻在靈魂裏的戰鬥技巧，是他們不假思索的戰鬥習慣，絕不是趙穀澈這張戰鬥白紙所能想到的應對方式。
那麽，這個連虛張聲勢都做不好的小家夥，停手的原因就很簡單了。
想通一切的巨蟒停下動作，習慣性吞吐舌頭露出了自滿的神情。
他，撐不住這樣激烈的對拚了。
聞言，趙穀澈果然手指輕顫。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露了破綻，連忙再次握緊了劍柄。
但高手過招，瞬間的猶豫足以致命。下一個彈指，巨蟒已經撞到了趙穀澈麵前。
“鏘——！”趙穀澈拔劍堪堪擋住蛇頭，武器被這股大力震得險些脫手。
“趙穀澈。”巨蟒陰綠的瞳孔簡直占據了趙穀澈整個視野:“怎麽，你好像拿不穩你的劍了？”
趙穀澈咬住嘴唇，拚命加大了手頭的力道。
“這世上哪有拿不住劍的劍客？”巨蟒的嘲弄如同刀子那般精準地刺入了他的心裏:“小東西，正視現實吧，你不適合拿這麽危險的玩具。”
“不關你事。”趙穀澈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一旋身體勉強從蛇身旁閃了出去。
“是嗎？”巨蟒緊追著白色的身影不放，陰惻惻的聲音也直接在趙穀澈耳邊響起:“我可是好心——”
話音未落，粗壯的蛇尾驟然抬起抽向趙穀澈。後者瞬間慌了神，在猶豫閃避還是格擋間被打了個正著，當下倒飛了出去。
“趙穀澈。”巨蟒並未乘勝追擊。它停在原地居高臨下看著趙穀澈，聲音裏是毫不掩飾的嘲笑:“仔細看看，這打扮這氣質，你是在模仿沈源嗎？怎麽一點都不像啊。”
“我沒有。”趙穀澈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手也顫個不停，連帶著水藍色的劍身都一明一滅地閃了起來。
小東西心亂了。
巨蟒當下得意起來。
什麽嘛，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到頭來還是虛有其表的草包一個。
它乘勝追擊，衝狼狽爬起的趙穀澈連連搭話到。
“跟我說說吧趙穀澈，孫老、沈源、白羽平這三個人對你來說哪個更重要？”
“哦不好意思，或許我應該說的更嚴謹一些，是你師父這個仙緣者和那兩個仙對你來說哪個更重要一些？”
“哎呀，其實重不重要也無所謂了。”
它拍打著蛇尾，抽出幾聲震人心魄的破空聲，繼而放輕語調嘲諷道。
“反正現在活著的也隻有白羽平了。”
“嘶，我都忘了白羽平還活著。”巨蟒一怔，眼中重新燃起了仇恨的光芒:“這家夥斷我根基，殺我蛇子蛇孫，我還沒去跟他算這筆賬。”
“你想做什麽？！”聽得此話，趙穀澈重新握緊劍柄，異常緊張地繃直了脊背。
“我想做什麽？”巨蟒惡狠狠地甩著尾巴:“當然是為我死在赤焰中的蛇子蛇孫報仇了。”
“休想。”趙穀澈上前一步想要阻攔，卻不慎牽動了靈魂的損傷，頓時踉蹌一步頓在了原地。
“呦，這就不能動了？真脆弱。”
巨蟒上下打量趙穀澈，陰綠的眼睛中滿是不屑。
突然，它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整條蛇瞬間愉悅起來。
下一秒，它湊到趙穀澈身前，彈出片蛇鱗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麵對死亡的威脅，趙穀澈明顯慌了陣腳。他拚命壓製身體的顫抖，用力地咬住嘴唇，卻不知自己窘迫的蠢樣又一次暴露在了巨蟒麵前。
一切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趙穀澈在自己麵前毫無還手之力，隻能故作堅強，拚命掩藏自己的弱小和無助。
“別那麽緊張。”不知怎的，巨蟒現在異常亢奮，甚至想圍著識海滑兩圈慶祝一下。
“我現在不想殺你。”它發自內心地說道。
“……”可惜，趙穀澈隻是後傾身體緊緊盯著它，看上去簡直要被嚇暈了。
“還是老規矩，我先跟你說一下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好讓你有個心裏建設。”
巨蟒偏移了兩分鱗片，說話間再度愉悅地吐出了舌頭。
它想，如果自己現在化為人形，一定會笑得十分燦爛，就像是趙穀澈在赤臨城時的表情那般。
很快，它貼近趙穀澈，在他耳邊輕聲言道——
“在處理你之前，我先會當著你的麵，用你的身體，殺了白羽平。”
※※※※※※※※※※※※※※※※※※※※
大意了，這都能ot是我沒想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