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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傀【下】

  “不是本尊,一道意識體而已。”白羽平的聲音從夙涼身後傳來。


  夙涼嚇得脊背一僵,幾個大跳躥到了一旁。


  “剛剛?”趙穀澈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麽。


  白羽平看向夙涼,臉上浮現出一個微笑。


  多嘴。夙涼仿佛聽見白羽平對他說了這兩個字,轉頭就想開溜。


  “都跟了這麽多天了,幹嘛這麽急著走。”轉瞬間,白羽平已經把手搭在了夙涼肩頭:“沈二傻最近怎麽樣,還活著嗎?”


  “誰?”夙涼連扒了幾下肩頭的胳膊,卻沒能推動。


  “沈二傻啊。”白羽平彎起眼睛。


  在夙涼的記憶裏,他認識的,姓沈的,好像隻有一位。


  “你是說……”夙涼有點麻。


  “嗯。”白羽平肯定了他的想法。


  “……不認識,你認錯人了。”夙涼扳著白羽平的胳膊:“我還有點事,今天就……”


  “怎麽會認錯呢。”白羽平的聲音多了些許陰森:“會和變態一樣跟著我的,除了那群魔物,也隻有你們了。”


  夙涼恍惚間覺得,屠刀已經立在他的脖頸前了。


  他不太擅長戰鬥,所以在看見通緝榜上的家夥出現後,想的是先拖住對方再喊同僚回來合圍。


  結果白羽平對他的故事並無興趣,還要帶走台下的少年。


  被通緝榜上的人帶走能有什麽好結果?夙涼有些急躁,湊上去試圖找機會襲擊,卻被對方一指節敲在了頭上。


  我連他咋出手的都沒看清。夙涼有點難受,可又放心不下被帶走的少年,這才鬼鬼祟祟跟在他們身後。


  說起來,夙涼這幾日也發了不少消息給附近的同僚,但是他們的回複無一例外全都是——


  “夙兄,有時間我們會去聽你講故事的,別用這個理由瞎忽悠,不合適。”


  “我沒……”


  “下次聊。”


  “……”


  我沒有啊!夙涼委屈。雖說他以前有過那麽一次兩次三次五次的瞎扯鬼話……但今天真沒有啊!

  唯一一個認認真真聽夙涼說完的瓶老,也在他發去對手氣息後沒了下文。


  不會吧……我的人緣沒這麽差吧?夙涼後知後覺地想到。


  那、那我不是死定了……他緊張地吞了幾口唾液。


  “能、能不能給個痛快。”夙涼一開口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斷。得,還沒交鋒呢,自己先露怯了。


  不過那可是能跟溪傀對著打的家夥啊……夙涼悲觀極了。多年前遠遠眺望失塗魔的那次經曆,讓他深知源魔是何等的恐怖。


  被這種家夥控製,基本和去世也沒啥區別了。


  他思維一片混亂,索性閉上了眼睛。


  “噗嗤。”白羽平輕笑一聲,放開了夙涼。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反應的萬清護城隊。


  “新來的?”他拍了拍夙涼的肩頭。


  夙涼睜開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白羽平語氣中多了幾絲安撫的意味。


  “我、我寧死不屈。”夙涼腦海裏閃過了數種生不如死的結局,心情更緊張了。


  “哈哈哈哈。”看著眼前的夙涼,白羽平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白羽平笑了許久,惹得趙穀澈連連側目。


  夙涼趁機發力試圖逃跑,卻被白羽平一把拽了回來。


  白羽平製住夙涼,頗為無奈地開了口:“替我做件事,我放你走。”


  “你想幹嘛。”夙涼後退了一步。


  “幫我把他送回赤臨城。”白羽平揚起下巴指了指趙穀澈。


  “啊?”夙涼訝異出聲。


  “謝了。”白羽平看向遠方,眼神中閃過一絲嚴肅,再度消失在原地。


  溪傀、溪傀。聽見這個名字,趙穀澈逐漸記起了往事。


  當年夙涼帶他回到赤臨城,正遇見了在城門口和孫老聊天的白羽平。


  白羽平笑著對兩人打了聲招呼,領著自己回到店中,免了師父的一頓臭罵。


  還記得旅途中夙涼也向自己打聽了不少平子哥的事情,情緒從一開始的慌亂轉為了濃鬱的好奇。


  接下來的幾日,平子哥走到哪他跟到哪,在古街賺足了眼球。


  “怎麽,被變態跟上了,要幫忙嗎?”趙穀澈親眼看著自家師父把手放在了拐杖上。


  “不必不必。”白羽平笑道:“謝過周老的好意。”


  一旁的夙涼還在仔細打量牆上的腰牌,全然不知自己剛從鬼門關遛了一圈。


  “平子哥我們去喝茶吧。”趙穀澈提議到。天地良心,他實在受不了這詭異的氛圍了。


  在茶館裏,夙涼終於可以坦誠的提出自己的疑問了。


  他迫不及待地詢問起關於溪傀的事情。


  “都說了那不是本尊,是意識體。”白羽平像是說給夙涼聽,也像是說給趙穀澈聽:“那家夥的意識體多的跟狗毛一樣,惱人的很。”


  “不過,他出現的地方可就十分有趣了。”白羽平看了一眼趙穀澈,意味不明地揚起了嘴角:“仙珂區可是出了名的仙氣濃鬱,魔物踏足此處猶如置身火爐針氈,片刻功夫就要被削掉一層修為,哪怕是源魔也不例外。”


  難怪同僚說我胡扯……夙涼幹咳了兩聲,他發了坐標又說此處有魔物,同僚會來才怪。


  “那溪傀?”夙涼厚著臉皮繼續詢問。


  “我當時與他交手。”白羽平指尖摩挲著茶杯沿:“卻沒發現他有被影響的跡象。”


  “這是為何?”夙涼問道。


  “也許是……”白羽平似乎心中已有答案,但不打算公布,隨即轉移了話題:“我覺得你源魔的故事編的挺好的,怎麽支攤的時候不講講。”


  “咳,你聽出來了啊。”夙涼老臉一紅:“就因為是編的,所以怕同僚聽出來嘛。”


  “說書說書,七分真三分假,誰會那麽較真嘛,你看你當時……”


  趙穀澈本還等著溪傀的下文,誰知兩人突然就聊起了說書,一聊就是一下午。


  “白兄果真是高人,夙某收獲良多。”


  兩人一直聊到深夜,夙涼連拍大腿,恨不得馬上回去再支個攤子,讓同僚知道什麽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這動靜驚醒了一旁的趙穀澈,讓他連連打起了哈欠。


  “沒事夙兄就先去吧?”白羽平順手遞了個台階。


  “好嘞,白兄,那我先走了。”夙涼把之前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興奮地道別後一路飛出了赤臨城。


  “夙哥哥真的是萬清護城隊嗎?”趙穀澈揉著眼睛:“一副靠不住的樣子。”


  “確實,不過,這樣好像也不錯。”睡眼惺忪間,趙穀澈聽見白羽平笑著說道。


  若故事就這樣落幕,趙穀澈定然不會記得溪傀的名字。


  讓他記憶深刻的是,那溪傀不久後就攻來了赤臨城。


  而燕麟公子似乎早有準備,領著城中高手出城迎擊。


  那場戰鬥持續了三天三夜,以赤臨城大獲全勝告終。


  “溪傀就這樣死了?”好歹也是十大源魔,怎麽說沒就沒了,這麽突然嗎?趙穀澈對整件事沒什麽實感,拄著下巴問道。


  “這都是多虧了某人沿著意識體尋到了他的本體啊!”夙涼搶在白羽平之前開了口,一臉看我看我的表情。


  “沒猜錯的話,這個某人……是夙某人?”趙穀澈嚐試著問道。


  “正是!”夙涼一臉嘚瑟:“要不要夙哥哥給你講講來龍去脈?”


  “別別別。”趙穀澈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大可不必。”


  自從那次交談過後,夙涼有事沒事就跑來赤臨城蹲白羽平,找不到他就來騷擾趙穀澈。


  起初趙穀澈還不好意思拒絕,現在也能熟練地表達自己的嫌棄了。


  這家夥臉上就寫滿了靠不住,甚至他加入萬清護城隊的理由都十分離奇——他想參與各種對魔戰爭,得到更多相關資料,然後支攤的時候能講更多有趣的故事。


  初聽著理由時,趙穀澈被雷的裏焦外嫩。倒是白羽平貌似認真地思考了許久,自言自語說道:“要是哪天我混不下去,幹脆也去支攤謀生吧。”


  “跟我合作吧。”夙涼一聽,眼睛直冒光,連連邀請到。


  “白兄啊,你看著溪傀之亂已平,不如跟我一起去支攤吧。”那邊夙涼又邀請上了。


  “你們倆在一塊真的不是討嫌二人組嗎。”門外傳來一到聲音,趙穀澈抬眼望去,竟然是燕麟公子。


  他絲毫不見外,直接拉開椅子坐下:“這茶館開了這麽多年,能支攤把人都講跑了的,也隻有你了。”


  夙涼幹咳了一聲:“比以前還是有進步的。”


  燕麟笑笑。他也不是來閑聊的,故而三兩句玩笑話後就進入了正題。


  他是針對溪傀一事來表達感謝的。


  從那次聊天裏,趙穀澈得知白羽平早早通知了燕麟小心,又在戰鬥中委托夙涼尋找溪傀本體,一番曲折彎繞後,終於把這家夥給幹掉了。


  此溪傀不會就是彼溪傀吧?

  趙穀澈瞳孔一縮,敵意地瞪著天上的家夥。


  如果是的話,被赤臨城、萬清城、白羽平三方勢力親口確認已死的溪傀為什麽還活著,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更重要的是……


  趙穀澈看向白羽平,後者早已無力偽裝,徹底在敵人麵前暴露了自己的脆弱。


  他眼睜睜看著溪傀揚起嘴角抬起手,一滴冷汗自鬢角劃過。


  現在,應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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