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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傀【中】

  虛空中飄著一顆小巧凝練的黑色珠子。


  千萬年來,無論周圍的景色如何變遷,它都這樣靜靜地懸浮著,間或從路過的氣流中抽出一縷把玩,然後溫柔地吞下。


  今日的珠子似乎有些異樣。盡管從外部看不出區別,但隻要湊近,就會驚訝地發現它的內部正在翻滾嘶吼。


  終於,一點蒼藍撐破了珠子,為那片漆黑印上一絲鮮明的色彩。


  很快,那蒼藍伸出頭來,原來是一根打卷的草葉。草葉踩著翻騰的氣流向上延展,眨眼間就躥出了幾千米高。


  被粗重的草根卷著,黑色珠子早已不見蹤影。與之對應的是纖細的草葉頂端卷著一個小巧的光球,在嬌嫩的蒼藍下隱隱發光。


  草葉頂端似乎遇到了某種阻礙。它彎曲著頭,幾次嚐試也未能突破。


  光球散發出更加濃烈的光芒,透過草葉纖細的脈絡折射出大片層疊精巧的浮影。


  一切都在光影的纏繞下無所遁形,原來是一個透明的多邊體屏障。


  “哢嚓。”細碎的聲響傳來。被暗色遊走過的屏障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紋,絢爛的冰花紋路迅速包裹了整個多邊體。


  草葉冷眼旁觀了許久,終於在屏障上輕輕一點。


  “嘩——”碎片濺射開來,化作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下。


  雪花撒在草葉軀幹上,化作清澈的溪流一路向下,最後匯聚成寬廣的大河悄無聲息地流入草根,再無蹤跡。


  得了滋養,草葉尖端迅速舒展開來,一掃之前細嫩柔弱的模樣,通體散發出蓬勃的生機。


  蒼藍色逐漸化為厚重的墨色,唯有尖端光芒所觸及之處,才能勉強看出那是深海一般濃鬱的藍色。


  又猛躥了一截,草葉終於停止了生長。


  它小心翼翼地展開了頭頂的渦旋,吐出了那顆絢爛的光球。


  像是失去了支撐,光芒如流星般隕落,照亮了周圍大片的區域。


  隕光帶起了無形的漩渦,將四周零散的物質盡數卷入,進行了激烈的打散重塑。


  那場重組足足進行了七七四十九天。


  當最後一顆光芒逝去,頂上的光球變成了一個精巧的線籠。


  籠中盤著一團白熒熒的東西,仔細看去,那是一隻生著長長羽冠的鳥兒。


  白鳥張開巨大的雙翼,立起纖細的雙足,將自己優雅的身姿展現的一覽無餘。


  它緊閉雙眼抬起頭,揚起的尖嘴上銜著一抹碧綠,仔細看去,那是一枝鮮嫩的細芽。


  白鳥熟悉著身體的動作,有些跌撞地走了幾步,很快就徹底掌控了身體。


  它耐心地來回踱步,並不急著衝擊線籠。邊緣處被光芒漏掉的地方還存在著些許氣流,它在等待這點混亂被徹底平息。


  當塵埃落定,白鳥會撞開線籠,發出第一聲長鳴,宣告又一個強大世界的誕生。


  那根翠枝會落在地上化為結實的開天木,接替草葉扛住天地。


  草葉將會化作數種生靈,在白鳥的庇護下繁衍生息。


  然而,一切戛然而止。


  一道看不見頭尾的線緩緩地移來,像是水滴入湖中暈開的漣漪,平靜又柔和地劃了過去。


  氣流、草葉、光芒、最後是白鳥,長線所到之處,一切都被湮滅,恢複到一片死寂的虛無。


  億萬年的積累,千萬年所生出的一線生機,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抹消了。


  沿著波紋來的方向追尋,當最強壯的遊龍也飛到脫力後,才勉強能在大片虛無中看見一抹光亮。


  十三道光芒與大片暗色纏鬥在一起,正是激戰中的聖主與上古魔。


  那道泯滅途徑一切的漣漪,正是延展出去的戰鬥餘波。


  青色的光芒蕩開身旁的昏暗,在原地暫做停留。通曉一切的木主悲憫地注視著遠方,被汶古魔趁機近身壓向命門。


  湍急的水流衝歪了汶古魔的攻擊。水主連連發起進攻擊退汶古魔,幽幽藍光漸漸隱去、蟄伏虛無。


  也差不多該做個決定了吧,哥幾位。夢幻般的透明波動在光芒之間穿梭,毫不留情地將靠近的古魔擊退。


  你倒是賺了不少。金色的光芒拍開透明的波動,惡狠狠地撞上了一旁的晴古魔。


  脾氣還是這麽大啊。透明波動也不生氣,順勢滑到了紫光附近。雷主,怎麽說?

  來吧。雷主掃視了一眼木主,當即做出了決定。


  嗯,來吧。赤色遊過紫光,火主應和道。


  行吧。見其他聖主紛紛表態,金主也隻能不滿地應了聲。


  得了允許,透明避開古魔,在聖主間靈巧遊走。


  赤橙黃綠青藍紫……各道光芒被透明編織在一起,最後擰成了灼目的白光。


  古魔們並不慌亂,亦盤踞在一起緩緩交融。


  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路深沉的色彩被凝結成了無盡的黑暗。


  虛海誕生之初就尖銳對立的聖魔,於此時此刻終於開啟了決戰——


  “且說這場戰鬥……”台上的人講的慷慨激昂,卻帶動不了聽客的情緒。


  “咱們走吧。”


  “走。”


  他們三三兩兩結伴離去,很快台下隻剩了幾個睡眼惺忪的家夥。


  “誒誒誒,別走啊?”說書者連連挽留,但毫無作用,幹脆衝到台下拉住了其中一人。


  “太磨嘰了,夙兄。”被扯住的人連連擺手:“一會我還有事,先走了。”


  “夙兄,別怪我們。”青衫人臉上滿是無奈:“說好了講講十大源魔的,這都三天了,怎麽還在聖魔大戰上。”


  “這不是講講前因嘛!”夙涼不肯撒手:“馬上就說到源魔了!”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兩人連拖帶拽地抽出袖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誒,小兄弟你就很有眼光。”夙涼一回頭,發現還有一個少年在。他眼中閃爍著光芒,連忙衝了上去:“聖魔大戰後就是源魔與各種族之間的戰鬥了,不聽可是你的損失啊。”


  “啊、哦、哦……”趙穀澈被嚇了一跳,結巴地應了幾聲。


  他本是出門尋些材質,誰知被一陣亂流刮跑,迷了方向。見一眾旅行者之間有人撐了攤子在講故事,這才混跡其中想問問有沒有人知道回赤臨城的路。


  誰知這故事太過催眠,他竟然一覺睡到了現在。


  “那個、其實、其實……”其實我就一問路的。看著說書客炙熱的目光,趙穀澈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句話。


  但要是繼續聽的話,也太折磨了吧。趙穀澈欲哭無淚。幹糧昨天已經吃完了,他還餓著呢。


  “呦,在這呢。”一道熟悉的聲音拯救了他。


  “平子哥!”趙穀澈欣喜地回頭喊到。


  “跑丟了?”白羽平挑眉。


  “嗯……失誤。”趙穀澈咳了兩聲。


  “這位仁兄看著麵善,不如留下聽一段?”夙涼連忙插話。


  “聖魔大戰久遠,你倒是跟在現場一樣,說的這般詳細。”白羽平笑道。


  “實不相瞞。”夙涼挺起胸膛:“我家祖上得木主庇護,這些傳說正是家裏代代流傳的。”


  “難怪。”白羽平應了一句,拉起趙穀澈準備離開。


  “別走啊。”夙涼攔在他們身前,袖中隱有寒光閃爍:“再往後可就是十大源魔了!虛海魔界最頂尖的十個存在!”


  “不必了。”白羽平再次拒絕。


  “這可由不得……哎呀!”夙涼捂著腦袋蹲在原地:“你怎麽打人。”


  “沒有啊。”白羽平睜眼說瞎話:“隻是我不小心觸碰到了你的頭。”


  “誰家用這麽大的力道不小心的!”夙涼吼到。


  “手滑。”白羽平又舉起了手。


  “喂!”夙涼嘴上大叫,身體卻誠實地躲到了一旁。


  “走吧。”白羽平笑笑,再度牽起了趙穀澈。


  “……所以,這人怎麽還在?”五天後,趙穀澈看著身後鬼祟的身影一陣無語:“還有,為毛走了五天還沒看見赤臨城,我這是滾了有多遠啊?!”


  “你真是我遇見過的最幸運的人。”白羽平答非所問:“各種意義上都是。”


  “啊?”趙穀澈一懵。他眼前一花,被白羽平拎到了夙涼麵前。


  “你跟他叨叨一下吧,看你憋的。”白羽平簡短地說了一句,轉身沒了蹤影。


  “別啊、別啊……”趙穀澈哀嚎幾句,然後被夙涼逮了個正著。


  “小夥子我跟你講,說這個上古魔被封印以後啊,虛海最頂尖的十個魔頭被稱為源魔——”


  許是沒有任何期待,夙涼這十大源魔的故事居然還有點意思。


  “你居然還在失塗魔手上逃過命?”趙穀澈十分訝異:“全身而退?”


  “那失塗魔不愧是源魔。”夙涼臉上顯現出痛苦的神色:“還好我英勇過人、膽大心細……”


  “不是,等下,你不是說十大源魔嗎?”趙穀澈發現了盲點:“為什麽講出了十三個源魔的資料。”


  “那是因為……”夙涼嘿嘿一笑:“源魔在不斷被殺,不斷更替啊。”


  “這也行?”趙穀澈噎了一下:“被誰?”


  “有其他種族殺的,也有魔族內部殺的。”夙涼想了一下:“就比如我剛才說的失塗魔,他就是被溪傀殺掉的。”


  “溪傀?”


  “對,一個近期名聲鵲起的魔君,關於他的情報蠻少的。”夙涼想了下:“不過我倒是知道一些,比如他的攻擊風格挺詭異的。”


  “詭異?”趙穀澈愈發好奇:“怎麽說?”


  “誒,這麽一想……”夙涼沒有回答,而是四處張望起來:“好像跟你家平子哥現在打的這玩意挺像的。”


  “哈?!”沒料到夙涼的回話,趙穀澈大吃一驚。他沿著夙涼的視線看去,結果啥也沒看見。


  “我靠!”一番仔細打量後,夙涼突然爆了粗口:“溪傀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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