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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傀【上】

  空穀區內,城民正有條不紊地藏進地下結界。


  “爹,快走!”小女孩站在床下的入口處向父親招手。


  “你先進去,我去院裏拿一下……”話未說完,中年漢子就急匆匆地跑出了門。


  他看著天上那輪碩大的太陽,從懷中掏出一麵銅鏡放在院中。


  強烈的光照匯聚在銅鏡上,散出幾道光芒連向四周。


  從上空看去,空穀區各家各戶都擺著相似的銅鏡,它們作為連接點在樓宇間串成了錯綜複雜的光網,將整個空穀區護在了光芒下。


  “也不知道是啥事啊,居然動用了玄光網。”中年漢子在院中仔細搜尋目標,嘴上也不忘嘟囔:“不會是細奎城來攻城了吧?”


  被光網纏著,地麵都有些炫目。他揉揉眼睛,終於在角落發現了那顆不起眼的淺色石頭。


  他連忙跑過去,卻撞進了一片陰影中。漢子一愣,連忙抬頭去看——


  鋪天蓋地的黑暗從細奎城方向壓來,轉眼間將半個空穀區籠了在身下。


  “這是!”漢子大驚失色,趕忙攥起石頭急匆匆向屋內跑去。


  哢嚓。


  細碎的聲響引起了漢子的注意,他轉過頭去,發現院內的銅鏡上出現了一道裂紋。


  哢嚓、哢嚓。


  那裂紋逐漸擴大,將院內的風景切為了兩半。


  “不,等等!”漢子腳下用力,一個跨步衝進房中,對著床邊的小女孩大聲喊道:“快進去——”


  哢嚓!


  隨著一聲巨響,銅鏡徹底碎成了殘渣,萬噸的重力瞬間壓下來,將漢子連同房屋碾成了廢墟。


  空穀城還紛紛揚揚下著灰燼雨。


  眼看避無可避,佩伶無助地縮起身子。她不過一介低階魔物,在這樣激烈的戰場上隻能四處逃竄。


  再小點,再小點。佩伶將自己縮得更小,隻期待能從灰雨中謀得一線生機。


  預想中的疼痛久未出現,她忐忑地探出感知,卻撞進了一股心曠神怡的魔氣中。


  佩伶貪婪地吮吸著魔氣,身軀迎風而漲,團子般魔魄上也拔出了一根尖尖,竟是當場進化了。


  她興奮地查探四周,發現半空中像是橫了一個巨大的切麵,上麵是洋洋灑灑暴雨般的灰燼,下麵則像是雨後一碧如洗的天空。


  佩伶四處張望,還真給她尋到了異變的源頭。看著天上逼近的陰影,她亢奮到渾身戰栗,對著魔群大喊道:“細魔君大人來了!”


  惱人的灰燼不再落下,濃鬱的魔氣在空穀城中彌漫開來。傷痛被舒緩治愈,魔群們得了喘息之機,紛紛貪婪地大口吞噬著。


  他們自然也注意到了天空的斷層,正好奇是何方魔君出手。佩伶這一嗓子像是冷水進沸油,瞬間激起了魔群的躁動。


  “細魔君大人竟然出城了?”


  “真的假的?”


  誰都知道細魔君極少離府、從不出城。一時之間,魔物們紛紛提出質疑。


  “誒,真的!你們看那!”


  很快,一個眼尖的魔物尋到了細魔君的身影。


  “真的是細魔君大人!”


  “細魔君大人!”


  魔群們興奮不已,對著細魔君連連跪拜,手舞足蹈。


  喧囂如浪潮聲席卷了整個空穀城,隻震得人心驚膽戰。


  在沒有魔物敢靠近的焦土中央,白羽平一襲白衣如同旗幟般矚目。


  “好大的陣仗啊。”他感慨般地歎了一句,語氣中不帶任何鮮明的情緒。


  一道斑斕的身影凝聚在不遠處,正是引得無數魔物歡呼的細魔君。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白羽平,一雙漆黑的眼睛像是無底黑洞那般危險又神秘。


  緊接著,渾厚的聲音炸在兩人耳邊——


  “難得這次你沒有抱頭鼠竄,陣仗大些又何妨。”


  盡管有法力護著,趙穀澈還是感覺耳朵一聾。


  他悶哼一聲,探出頭去觀察來人,發現細魔君頭戴高冠,身著暗彩束腰寬袖長袍,外麵披著一層無袖薄衫,足蹬黑色金線長靴,風格竟意外地有些熟悉。


  白羽平倒是沒受到聲音的影響,筆挺的身形連動都沒動一下。


  “就是穿的跟烏雞一樣。”他眯起眼睛,略帶些譏誚地說。


  “是麽?”細魔君抬了抬衣袖,毫不掩飾聲音中的惡意:“這可是我臨出門前特意搭配的,還以為你會喜歡。”


  這衣服?趙穀澈皺起眉頭,仔細在腦海中搜索著。


  身上一股大力壓來,趙穀澈被斷了思緒,下意識撐住身子。


  他抬起頭來,才發現是白羽平微調身體,不動聲色地倚在了自己身上。


  平子哥……站不住了?扶著白羽平被冷汗打濕的背部,趙穀澈心裏卷起了驚濤駭浪。


  他看向白羽平的臉,後者表情沒有絲毫異樣,麵色也早已恢複了紅潤。


  這是把法力調過去維持麵相了。趙穀澈心下了然。


  他縮回白羽平身後,像是怕了那般把頭抵在他的身上,將自己擔憂的神色擋了個嚴嚴實實。


  “咳。”白羽平清了一下喉嚨,對著細魔君悠然道:“若是你肯行行好死在這裏,用你的血將它徹底染黑,搞不好我會喜歡。”


  “是麽。”來人若有所思:“以血染衣麽。”


  “可真是個好點子。”他嘴角逐漸上揚:“仔細想來,若是能將這衣服化為赤色,也極為美妙。”


  聽得此話,趙穀澈低頭看向白羽平的腰間。不知何時,那裏多了個法陣,正不斷地將白衣上的赤色吞入其中。


  “若是被你的血染紅,那就更妙了。”來人拍拍手:“我似乎已經聞到那甘甜的味道了。”


  趙穀澈吸吸鼻子,空氣中的確彌漫著一股血腥氣。但四周戰亂,這股氣息應該不是從平子哥腰間……


  即便是這般想著,他還是不由得將手捂向白羽平腰間,試圖替他遮掩一二。


  “你不該帶他來的。”細魔君將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趙穀澈身體一僵。


  “這話說的,這兒是他家,你才是不該來。”白羽平反唇相譏。


  “怎麽。”細魔君玩味地笑了起來:“你也想步沈源和燕麟的後塵?”


  “沈源和燕麟是城池公子,又是人類。”不等白羽平回答,他自顧自繼續說道:“而你呢,你一個獨行客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正義。”這四個字一出口,連白羽平自己都笑了起來。


  “好吧。”細魔君的背後卷著濃鬱的黑氣:“我也很想看看,被奎魔君重傷的你,還能翻出什麽花來。”


  “你可真有意思。”白羽平臉上笑的燦爛,直接身體一癱,光明正大地倚在了趙穀澈身上。


  趙穀澈還在思考為何對手突然提起沈源、燕麟二位城主,全然沒防備白羽平會突然倒下。他手忙腳亂地將白羽平架在懷裏,僵硬慌亂的神色被細魔君一覽無餘。


  “事到如今,還裝呢?”白羽平的臉色重歸蒼白:“說到底,我傷到什麽程度,傷口在哪,你不是一清二楚麽?”


  他盯著細魔君,一字一頓清晰地喊到——


  “溪、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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