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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雀沙海

  鮮豔的紅石與明亮的藍碎撞在一起,刺目的綠片與銳利的銀點針鋒相對,這些各色的石塊被橙黃色流沙裹挾著緩緩爬行,乍一看仿佛萬條色澤鮮明的毒蛇向前遊動。


  虹雀沙海向來以過於飽和的色彩和難辨的法力流著稱,大部分輕易踏足其中的外來客都會迷失方向、再難逃脫。


  彼之毒藥,吾之蜜糖。憑借這層迷亂的保護色,虹雀沙海成為了部分人最佳的藏身之處,也成為了某些交易的最佳場所。


  沙海的中部坐落著許多高聳的石峰。仗著高大,它們總是擋在沙海的前進路線上與之嬉鬧。


  沙子細碎,大多巧妙地躲過石峰繼續前行。


  而石頭則沒那麽走運,大多被石峰扣下裝點自己。


  久而久之,這兒就形成了一片高低不平的亂石灘。


  亂石灘一處灰色的石峰上,培育者背手而立,饒有興致地盯著流動的沙海。


  色澤昏暗單調的尋月場色彩碰撞的虹雀沙海簡直是兩個極端。在灰紅的尋月場待久了,培育者隻覺得這片亂石灘靚麗無比,仿佛求偶的雀鳥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可死物終究是死物。沙子劃出的漩渦相似,石塊看久了也不過些色彩的排列組合,毫無生機與活力。


  還好,在看膩這片風景前,培育者就等來了自己的客人。


  一股旋風停在不遠處的峰頂凝為人形。他摘了鬥篷,露出了一張年輕的麵龐。


  培育者沒有抬頭。他正盯著一塊褐色的石頭,那是沙海從石峰身上撕扯下來的。


  “煦秀苑新晉管事壬紋。”來客自報家門。煦秀苑是壬家三公子壬符的居所。


  “壬綿呢。”培育者仍盯著那塊褐色的石頭。褐色本就不起眼,被豔麗色彩包裹著就更加難以捕捉了。一個不留神,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大少爺本是要來的,都要出門了,卻不想蟹池突然翻起了水花,故而——”壬綿乃是壬符最大的兒子,也扛起家族事務幾十年了。


  “蟹池之水還未放淨麽。”


  “水下還有層層淤泥,這蟹兒想藏總是能尋得些坑洞。”頓了片刻,壬紋繼續說道:“不過水源已斷,再精神的蟹子也蹦不了幾日了。”


  培育者不語。許是盯得時間久了,那躺在斑斕色塊中的褐色石塊,倒像是一隻深邃的眼睛,不依不饒地回瞪著培育者。


  “才聽了些皮毛就急著走嗎?”壬紋突然揚聲道。


  餘音在石縫間打轉,很快融入了細碎的流沙聲中。


  沙沙、沙。


  壬紋沒有放過這短暫的停頓,直接揮手甩出了兩道水刃。


  水刃一左一右旋向褐色石峰,一團虛影應聲而起。他拋出個盾牌法器攔向水刃,頭也不回地飛了出去。


  水刃撞在法器上融成一灘,自中心向四周蔓延開來。它很快尋得了法器的弱點,硬生生沿著縫隙擠了進去。


  破損的法器頹廢地撞在石上碎成數塊,被沙海盡數吞沒。


  麵前一黑,鬥笠在虛影麵前旋過,硬生生封住了他的撤退路線。


  虛影一頓,向後退了兩步,袖中飛出一刀劈向了重凝的水刃。


  水本無形。在被刀鋒觸碰之前,水刃分裂為四道水箭加速襲向虛影。


  虛影被迫現出完整身形。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刀柄回身一揮。寒芒一閃,刀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將水刃盡數斬落。


  鬥笠旋回攻向虛影,卻在他身前一寸處裂成兩半,步了盾法器的後塵——


  那一刀也劈斷了鬥笠。


  雖說損了鬥笠,但虛影已經被攔在了亂石灘,壬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是個留著長須的瘦高男子,頗有些文士的風采。


  “我道是誰,這不是全先生麽。”壬紋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入魔的日子可還好過?”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壬家是以情報見長的飛鸞閣家族。


  盡管微司勢力極力隱藏,做的足夠幹淨無痕,但時日久了,還是被壬家探出了來曆。


  雖說壬紋資曆較淺,成年時趙家之亂已經平息。但目睹了與微司勢力的多年爭鬥,他也將原趙家骨幹的資料全數印在了腦海中。


  “比不得紋管事,一看就是得了不少骨肉,才把自己養的如此細皮嫩肉、人模狗樣。”全立薪收刀入鞘,不冷不淡地嘲了回去。他已經拿到了壬家與馴獸人勾結的鐵證,卻不想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趙家之人嘴上功夫果然厲害。”壬紋毫無波瀾。


  “若是把嘴皮上的力氣用到實處,想必趙家還屹立在空萊區吧。”他很清楚對手的痛點在哪裏,一開口便直衝死穴:“也不至於讓全先生這樣的人才流落至此。”


  “全先生若想棄暗投明,壬家到還缺些小廝——”


  聲音陡然拉長,壬紋從懷中丟出一物。那物直接浮上天空,迎風而漲,儼然是個巨大的口袋。隨著他連連撚訣,袋口吐出幾個藍環攻向急速逃跑的全立薪。


  見偷跑不成。全立薪一跺腳,索性吊起全身的法力正麵應戰。


  擊碎藍環的功夫,壬紋已欺身而上纏住了全立薪。


  雖年輕,倒也算個難纏人物。培育者挑挑眉。


  活人總比死物好看。戲看了半晌,他突然覺得壬紋有些麵熟,但記不起是何時見過了。


  “全先生考慮一下啊。”近身戰落了下風,壬紋找機會脫開身去。就是這時,他嘴上也不忘絮絮叨叨:“總比當條野狗強。”


  若是放開了扯皮,隻怕兩人能扯上三天三夜。全立薪本就無意糾纏,又忌憚培育者,見壬紋後退,他立即發力向遠方彈射而去。


  “先生這就——”壬紋趕緊追了上去。


  全立薪轉身劃出一劍。


  壬紋一個下腰,堪堪避過了這割喉一劍。隻見他捂著喉嚨,做出心有餘悸的表情,還不忘重整語序說完未盡的話:“不辭而別,先生可真有些失禮。”


  是他啊。培育者恍然大悟。


  壬紋避劍露出的脖頸曲線,徹底喚回了培育者的記憶——


  修長的右手捏著青年的脖頸,白衣女子手臂使力將他推向身後的法力漩渦。


  “別,別……”感受到身後如同獸口的暴烈法力,青年被嚇得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握著女子的手腕,雙腳使勁扒著地麵減緩後退的速度。


  “你是何人!”


  “快放開……”


  直到青年嗚咽顫抖的聲音傳入耳中,壬家精英才發現他已被人擄走。


  壬家當局者迷,培育者旁觀者清。


  就在他們將注意力全都放在黃裙女子身上時,白衣女子突然從一旁以極快的速度竄出,掐著青年的脖子,直接將他按向了不遠處的法力漩渦。


  壬家小隊的前方,一黃裙女子正挺著肚子、咬緊牙關抓著石頭保持直立。她的五官扭在一起,雙頰蒼白,額上滿是汗水,顯然正處於極度的虛弱痛苦中。


  三個彈指前,壬家精英剛追上她。青年正要下令處理,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白衣女子。


  “俠士是否有何誤會。”壬家精英中施施然走出一位紫袍人:“我們乃是飛鸞閣的,正在清理叛徒。”


  壬符對這女子下了死命令,他正是壬符派來的壓陣者。


  一群壯漢追著個懷孕女人,在外人看來的確是恃強淩弱,有路見不平者倒也正常。


  紫袍人三言兩語點名前因後果,隻等著女子知難而退。


  “若俠士執意多管閑事——”雖未挑明,但紫袍人話裏話外滿是威脅的意味。


  “好啊。”那女子怒極反笑。


  她聽過的威脅多如牛毛,完全不吃紫袍人這套。


  “唔——”看出女子的情緒波動,青年奮力掙紮想說些什麽。


  殺意自眼中一閃而過,她加重力道將青年的話語盡數卡在喉中。


  紫袍人皺起眉頭。這壬紋是主人重點培育的對象,若死在這裏他還真不好交代。


  但在他抬手之前,女子的話語封住了他一切動作——


  “今天我倒要看看,我白羽平說要保的人,你們誰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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