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
十一死了?
直到十一的軀體上飄出紅色的光霧,培育者才如夢初醒。他從台上一躍而下,伸手去觸碰十一。
餘下的軀體迅速散成光霧,輕巧地避開了培育者,加速向外飛去。
隻一個彈指的功夫,光霧就徹底離開了黑場。
“咳咳咳。”青年盯著培育者,捂著嘴直起身子倒退了幾步。
戰鬥的損傷又率先作用在了眼睛上,青年的視線有些模糊。
雖然看不分明,但培育者的心思應該沒在青年身上,他正抬頭望著光霧離去的方向。
就算能看清楚,從青年的角度也隻能看見培育者的背影,無從揣測他的神色。
在黑場無言的注視下,長長的紅色光霧劃破了血紅的天空。
“嗯?這是什麽。”站在黑場門口等的正不耐煩的零八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這神奇的景象。
零八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規規矩矩地在角鬥場外麵待命。
“這不都是零三的活嗎?我的好哥哥你去哪裏摸魚了啊。”零八在黑場外壁上畫著圈圈嘀咕出聲,她從沒有如此熱切地期待過零三的出現。
黑場角鬥向來沒有觀眾,縱使是零八,在未經培育者許可時也不敢輕易踏入。
既不能看角鬥也不能離開也就罷了。這黑場方圓十裏連個小鬼和殘次品都沒有,連叫人端上茶點消磨時間都是奢望,零八要無聊死了。
“還沒分出勝負嗎?十一怎麽這麽磨嘰。”零八跺了跺腳,有些煩躁地踱了兩步。
零八不覺得以十一的實力,解決一個預備席需要這麽長的時間。
“該不會是知道外麵待命的是我,所以拖長戰鬥玩兒我呢吧?”零八越想越覺得事實如此,她有些生氣:“回頭我還得去他那兒找點麻煩。”
淺粉色的光霧蹭過處理區上空橙色斷陣,引得橙色光芒連連探出短線般的法力挽留光霧。
處理區邊緣圖書館依舊冷冷清清。
“怎麽跑這來了?”WS709坐在二樓新擺的架子上,啃著燒餅詢問爬窗進來的藍發少年。
“整個處理區就這最安靜,還不許我來蹭個清淨嗎?”藍發少年撇撇嘴,躍上架子坐在了WS709不遠處。
“少來,我可都聽見了。”WS709戲謔地笑了笑,模仿著藍發少年的語調:“叫我——萬旋。”
“得得得,知道你這玩風的情報能力高了,少說兩句能憋死你不成。”藍發少年順手從一側的包裹裏夾起餅:“那小傻子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不找個理由跑,等著蹚渾水啊?”
可我看你當時的迷茫可是真的。既然藍發少年佯裝沒事,WS709也不打算點破這一點。他將手上最後一塊燒餅塞進嘴裏,有些後悔自己怎麽忘了屯些茶水。
“倒是你,怎麽不跟那個小偏執狂一起瘋一把?”
“咳咳咳咳咳——”WS709一口氣沒上來,被噎得直咳嗽。
“你跟他切磋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藍發少年夾著燒餅指了指WS709:“我還以為你會把持不住自己,當場跟他拜把子加入旭日呢。”
“加入旭日有什麽好的,折騰半天,最後還不都是坐在這兒啃燒餅。”WS709拿起了一張新餅:“倒是你,你真叫萬旋?”
“誰還記得那玩意,這種假名我一分鍾編三個,日拋。”
“……”
“……”
淡淡的寒意中,兩個閑人無言地坐在架子上啃著燒餅。
粉白色的光霧漸漸遠離了橙色法陣。
處理區的大門處,白發少女盯著門外,眼中滿是期待。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少女很想擺出一副穩重的模樣,但在真看見對方時,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直接撲在了法陣上。
她向對方揮著手,連聲喊道:“這這這!”
對方停下腳步,彎腰握著膝蓋,喘了好一陣才挪到了法陣邊緣。
“怎麽又受傷了?”白發少女一眼就看見了來人額上的傷疤,心疼地招呼著對方:“邱哥,先進來。”
邱宏搖了搖頭:“零八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我還要繼續刺探消息。”
“留在她那太危險了!”白發少女摳著法陣,心中升騰起陣陣的怒氣:“你不用再忍辱負重了,我們……”
“你能保證法陣百分百能抵擋十三席嗎?”邱宏冷靜地問道:“如果都縮在法陣裏,誰來盯著十三席的動向?如果因此失敗了怎麽辦?”
“我……”少女知道邱宏說的沒錯,但仍然無法平息怒氣。
“再等等吧。”邱宏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況且還要有人盯著TY893,如果他叛變了我們卻一無所知,旭日的處境會很難過。”
好吧。少女轉過臉去,連續深呼吸了三次,這才回過頭來扯出了一個還算不那麽難看的微笑:“都聽你的。”
近乎白色的光霧砸向花海,自紅色的花瓣間遊走穿梭。
“這是什麽?”L135有些驚奇地問道。
“尋月場又死人了?”Y646有些猶豫地回話。他還真沒見過靈魂是如何在花海重生的。
“走走走,追上去看——你拉我幹嘛?”L135甩了兩下胳膊,將它從Y646的手上解放了出來。
“你要是踩壞了繭子,誰也保不住你。”
“這麽多繭子,少那麽一兩個有什麽要緊的。”L135很是不滿。
聽完了故事的L135在短暫地消沉後又活躍了起來。
沒有救贖這種事吧,雖然乍一聽很令人難過,但是想想這和看熱鬧又不衝突,L135的心情又光速地好了起來。
真不知道該說你薄涼還是沒心沒肺。Y646有些感慨。這也是他選擇告訴L135的原因,隻有他完全不可能因為真相崩潰,也不會出去亂說。
“你說十一大人會不會死啊。”L135胡說八道的老毛病又犯了:“然後貨物們在新任十一的帶領下推翻培育者的統治,抱著嬌妻零三自封為王。”
“神髒話零三。”想了想這幅畫麵,Y646一臉惡寒。
“零八、零八,口誤。”L135腦補了一下TY893摟著零三樣子,險些笑出聲。
“要不我再找倆殘次品學狐狸,大半夜貼著貨物住所喊‘TY893唯一的光,是兄弟就來跟我一起推翻尋月場’?”
“行啊,我幫你去找自願的殘次品。”
“你怕不是想挨打。”
“哈哈哈哈哈哈。”L135笑得躺在地上直打滾。
什麽嘛,你也沒我想象中那麽無動於衷嘛。看L135說話都忘了陰陽怪氣,Y646心情很是愉悅。
成功將刀子轉嫁到了L135身上的Y646痛並快樂著。
與整個處理區道別後,純白的光霧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它停下腳步,熱切急迫又親昵地撲向了粉色的花苞。
花苞搖曳著身軀迎接著光霧的到來,將光霧盡數吸進了花芯中。
隨著純白的光霧在粉色的花瓣上流轉融合,粉花逐漸變成了淡金色,在赤紅的花海中散發著純潔柔和的光芒。
“你對十一了解多少。”光霧遠去許久後,培育者突然向青年搭話。
青年不明所以。
“唉,看來你也不知道他的故事啊。”培育者有些失望。
十一的離去有些突然,他還真沒做好心理準備。
十三席大多缺席,唯一剩下的零八資曆淺又與十一不對盤。培育者想與人評論幾句十一,卻發現無人能懂。
或許,這就是……寂寞?
十一憤怒到扭曲的臉色,配合上那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總能輕易地挑起培育者亢奮的情緒。
隻可惜,後來的十一太溫順無趣了。
“我當時要求十一幫我打造一個貨物處理場。”培育者有些懷念地笑了笑:“結果他險些給我打造出一個書院來。”
“不過也多虧了他的創新,後續的十三席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有趣。”培育者自顧自說了下去。
他必須得承認,如果按照以前馴獸那一套管理尋月場,是絕對不可能養出尋月場十三席的。
“我是個粗人,如果不是十一,我還真不知道把持人心竟是如此好玩的事情。”
想著多年來十一在黑暗裏糾結痛苦的樣子,想著十一躲在角落盯著自己的目光,想著十一弱氣地喊著自己“家主”的聲音,培育者癡笑出聲:“隻可惜,他死的太快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他的家主是被他親手殺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