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僵持
程老夫人見程士茂不做聲，知道他隻是看著溫和其實極有主見。
她也怕她強勢逼壓，反而更加引得程士茂不服。
程老夫人努力壓下怒氣，咳了一聲又開始好聲好氣地勸道：“你聽祖母的，祖母今晚上就寫信明天就送去京城你舅公處，你舅公舅婆就一定會替你找個好姑娘！”
程士茂終於抬起了頭，“祖母，我旁的都可以聽您的，唯獨這一件事我不能聽您的。”
“我心裏隻喜歡春妮一個姑娘，若是不能娶她為妻我寧願孤寡一輩子！”
這句“我寧願孤寡一輩子”擲地有聲，程老夫人驚呆了。
“茂兒！”
程老夫人捂著胸口，“我們程家如今隻靠你傳宗接代，你怎麽敢說這樣的話？你怎麽對得起程家的祖宗？”
程士茂笑笑：“祖母您都不讓我娶我歡喜的女子，我為什麽還要顧忌祖宗？一個不好，我就幹脆自立門戶，這程家又與我何幹？”
“你！”
程老夫人手指顫抖，指著程士茂不停喘氣，臉色一下就不怎麽好看了。
她養他這麽多年，隻當了他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程老夫人也從來沒想過，原來她親孫子的內在竟是這樣一個放蕩不羈視祖宗道法為無物的人。
“老夫人！”
櫻桃連忙湊了過來扶住了程老夫人，“老夫人，您喝口參茶先緩一緩。”
伺候了程老夫人喝了參茶，程老夫人的臉色才略好看了些。
櫻桃放下茶盅，大著膽子飛眼看向了程士茂，“二少爺也是的，明知道老夫人身子弱還非要氣老夫人。”
程士茂受夠了櫻桃的放肆忍無可忍，“你算什麽東西？叫你一聲姐姐你真當自個是主子了？我和祖母說話，輪得到你插嘴教訓？”
櫻桃一下白了臉，喃喃道：“奴婢……奴婢也是為了老夫人和二少爺好。”
程老夫人攔住了櫻桃，“她一個奴婢都知道我身子弱，你這個親孫子卻還要氣我，你又有什麽資格教訓她？”
程士茂冷著臉，“祖母，是孫兒不孝，但孫兒的話今天就放在這，此生孫兒非春妮不娶！”
程老夫人氣過一遭，這會兒已經不氣了。
“你就這樣死心眼？她不過是個村姑，對你將來仕途可有幫助？”
程士茂笑了，“孫兒是堂堂男子漢，若是依靠婦人又有何臉麵為官做宰？”
程老夫人定定看了程士茂半天，“你倒是好大的誌氣！”
這句話的語氣說不上是讚揚還是嘲諷。
程士茂卻突然跪了下來，“祖母，我姨娘當年怎麽死的您最是清楚，我姨娘死的那場景我從來不敢忘。我曾經發過誓，此生隻願娶與我心意相通的女子，也絕不負她。我不想發生在我身上的慘劇再發生在我孩子的身上。”
“祖母，求您成全。”
他鏗鏘有力的話伴隨的卻是程老夫人長久的沉默。
程老夫人不開口，程士茂也就不起，兩人就像是僵持住了一般。
良久，才聽見程老夫人一聲輕歎。
“若我不答應，你真就打算不一輩子不娶或者自立門戶？”
程士茂抬起頭看向了程老夫人，一臉的堅定，“祖母，孫兒是這樣打算的。”
“好好好！”
程老夫人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你也大了，程家的買賣你也掌了許多年，十月你要秋闈也該歇歇了，家裏的買賣你讓程富接手吧。”
程士茂知道程老夫人這還是不答應，這是要開始擎製他。
“是。”
“你下去吧。秋闈之前不要出門了……你不是要娶人家嘛，就算你能說通我，還有你父親你母親這，你又打算怎麽辦？你若是考不中，茂兒，你所有的信誓旦旦，那都是信口雌黃空中樓閣！”
程士茂深深地磕了一個頭，“祖母教訓的是，孫兒都聽祖母的。”
“嗬嗬。”
程老夫人說不出是冷笑還是嘲諷，“你若是都聽我的，就不會鬧出今天這一朝子事來。”
程士茂沉默不語，他下定了決心，自然也想過他提出要娶春妮家裏眾人的反應。
他早有準備。
程老夫人見他油鹽不進，又是無奈又是生氣，“你下去吧。”
程士茂再磕一個頭才站了起來，“祖母保重，孫兒就告退了。”
“慢著。”
程老夫人指了指立在身邊的櫻桃，“你這麽大了，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櫻桃一直在我身邊伺候十分乖巧伶俐長得顏色也好，我就把她給了你，也好讓她近身伺候你。”
程士茂不是小孩子了，這個所謂的“伺候”的意思他心知肚明。
難怪這個櫻桃一直拿眼尾瞄他。
程士茂按下心中的惡心，麵上恭敬應了，“那孫兒就謝過祖母美意。”
櫻桃喜不自禁，立刻跪下來給程老夫人磕了三個響頭，“老夫人，奴婢舍不得您，您可一定要保重啊。”
程老夫人意有所指，“你去了二少爺院裏，可千萬不要仗著是從我身邊出去的，萬事都想拔尖。我把你給了二少爺，是想著讓你好生伺候二少爺的，你可明白了？”
櫻桃眼睛都彎了起來，“奴婢知道了。”
程老夫人闔上了眼靠在了軟枕上，“你們都去吧。”
程士茂從程老夫人院子裏出來，頭也不回直接往外走。
櫻桃提著個包袱，身邊還有幾個丫環簇擁著道“恭喜”，她本來還得意洋洋的可一看程士茂頭也不回就走，也急了。
“姐妹們，咱們有空再閑聊，我得先跟著二少爺去了。”
“二少爺！二少爺，您等等我呀！”
看著提著包袱的櫻桃急匆匆地追著程士茂走了，幾個方才還圍著她道“恭喜”的丫環立刻變了臉色。
“也就她會哄老夫人，才給她得了這個美差，日後說不得還能撈個姨娘當當呢。”
“我呸！拉倒吧，你看看二少爺連個好臉都不給她，我看櫻桃這一去還不知道是福是或禍呢。”
“就是就是，咱們家的二少爺可是個正人君子，他院子裏連個丫環都沒，櫻桃這說的好聽是去伺候，別到時候連個好下場都沒有。”
“嗐，人家至少現如今是得意了，咱們走著瞧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