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好自為之
許衝朝那妾的屍首看看,大白天的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冤死的人,隻怕怨氣重。
還是趕緊好好安葬吧。
“許老樁,這妾到底死的冤枉,你可得好好安葬了人家,免得……”
免得後麵的話許衝沒說完,可許老樁聽明白了。
許老樁連連點頭保證。
他們老許家已經夠折騰了,這妾一死簡直就是晦氣到頭了。
許老樁看看那橫死的妾,本來年紀輕輕的正是好顏色的時候,偏偏中毒死的,這會兒臉孔青紫一雙眼睛跟死魚眼一樣閉不上,看一眼都讓人後背心發毛。
許老樁跟方才的許衝一樣,忍不住打了寒噤。
許衝在這屋裏也待不下去了,掉頭就往外頭走。
許承誌左看看右看看,心裏再好奇也知道不能再厚著臉皮待下去了,沒看人裏正爺和老樁叔的臉色有多難看?
趕緊跟上已經出了門的許衝,許承誌扶了許衝往外走。
許衝拄著拐經過坐在地上低頭擦眼淚的董元娘和還在發瘋一樣的王婆子的時候,腳步頓了頓。
“許大媳婦,你好自為之。”
董元娘是不是殺人凶手,說實在話,許衝吃了這麽多年的鹽,心裏門清。
隻是為了許家村的聲譽,他也有自己個私心在裏頭,他是包庇了。
沒有報官,甚至還和許老樁商量了隱瞞了事實。
明麵上是這樣,可私底下許衝知道,董元娘不會有好下場。
許老樁若是處置不了,這個手他來下。
許衝嘴角緊抿兩側的臉皮鬆弛耷拉了下來,看著格外的嚴厲。
許承誌一句話不敢吭,扶著許衝出了老許家的院門。
“裏正爺,這許大媳婦真的是……”
許承誌的話還沒問話,就遭了許衝的一記冷眼。
許衝看著許承誌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承誌啊,我們許家村從來沒有什麽偷雞摸狗的事,走到外頭去人家聽見‘許家村’三個字,都得伸個大拇指。這麽多年的好名聲,得來真的不容易啊。”
“今天這事,無論是誰幹的,在外頭都得說成是那個妾不安好心。”
“承誌你是聰明孩子,今天隻有你跟著我進了許大的房,想來你該知道人家問起怎麽回吧?”
許承誌在許衝的目光下,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哆嗦。
他是聰明人。
“裏正爺,您放心,今天老樁叔家的這事我啥也不知道,旁人問起我就一問三不知。”
許承誌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許衝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又回頭看了一眼老許家。
心裏歎了一口氣,手中拄著的拐杖朝前點了點。
許承誌“哎”了一聲,連忙扶著許衝走了。
許衝丟一下“許大媳婦,好自為之”的話就走了,董元娘卻是心頭一震,忍不住抬頭看向了許衝的背影。
董元娘敏感地體會到了許衝這句話話裏的意味深長,可她毫無懼意,甚至嘴角還帶出了一抹冷笑。
她好自為之?
她還要怎樣好自為之?
她這一輩子都給了許家,給許家當牛做馬養兒育女。
可結果呢?
她的兒子做了贅婿,女兒天天怨恨她壞了事惹怒了爺奶害了她的前程日後隻怕嫁不到好人家去,還要鎮日擔心會不會被爺奶賣了給人做妾,平常更是連親近她都不願意。
親生的兒女一個個的都怨恨她,見了她甚至連聲“娘”都不願意叫。
她的丈夫長年在外頭給人做事,是不是在外頭花天酒地她也不知道,夫妻兩同床的日子居然可以用手數。
如今她的兒子被他們男人決定送去給人做贅婿,老許家沒了根,就又要用她兒子的“賣身錢”給她丈夫納妾,好傳宗接代?
那妾進門第一天,就占了她的屋。
她堂堂大房正室,居然被趕出了門,隻能去睡了偏房。
這不是笑話是什麽?
她好自為之?
許衝倒是教教她該怎麽好自為之?
那妾自打進門之後,就拿了她當婆子使喚,不是打洗臉水就是打洗腳水,她動作慢一點,許大還嗬斥她。
她好自為之不了。
董元娘的眼神透著徹骨的瘋狂。
她是不想好了,那就誰也別想好。
王婆子不是一直說她連點事都辦不了,下個毒都下不好嗎?
董元娘眼中帶出瘋狂的笑意,如今怎樣?
她這次的毒,可算是下好了?
隻是不知道許大和那妾都死了沒?
她下的藥量可不少呢。
許老樁匆匆從許大房裏出來,看也不看董元娘隻高聲喊王芳子。
“老二媳婦!”
王芳子懶懶倚著門框,“爹,你叫我有啥事?”
許老樁將幾包藥遞了過去,“趕緊把藥給熬了。”
王芳子拍拍手,“爹,沒記錯的話,我們分家了……”
許老樁幾乎要從胸腔裏吼出來,“就算分家了,我也是你公爹,我總也能使喚你做點事吧!”
王芳子嚇了一大跳。
許老樁的眼神絕望中飽含著憤怒,跟失了獨的惡狼一樣擇人欲噬,一剪刀能剪了自個男人的是非根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芳子此刻都不敢跟他對視。
自打分家之後一直囂張的王芳子第一次低下了頭,老老實實從許老樁手裏接過藥包,嘴裏小聲嘟嘟囔囔地去熬藥了。
今天的許老樁很危險,王芳子終於敏感了一回。
許老樁喘了幾口氣,這才對著那幾個還拉著王婆子滿臉八卦的婆子婦人擠出了一抹笑。
“勞煩各位嫂子侄媳幫忙了,我們家現在沒事了,你們趕緊忙自個的去吧,多謝多謝。”
那幾個婆子婦人伸長了脖子想看看許大房裏到底出了什麽事,可惜房門一直虛掩著,方才許衝和許老樁在裏頭的動靜也小,說話幾乎都是壓著聲音的,她們啥也沒看見啥也沒聽見。
走是真不想走。
可許老樁都趕人了,不走也得走。
其中一個還拉著王婆子的婆子指指王婆子,“咱們走了,你家老婆子可怎麽辦?”
許老樁看看歇斯底裏嗓子都快罵出血來的王婆子,粗糙的手掌抹了抹臉,許老樁擠出一抹笑來,“我家老婆子隻不過一時激動罷了,大家夥也都知道,她啊沒什麽壞心就是個潑辣的性子。”
“你們回吧,真沒事了。”
那幾個婆子媳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人家都這樣說了,分明就是趕客,隻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