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人情
許春妮給莫三娘擦了擦眼淚,“娘,那舅舅呢?”
莫三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剛嫁過來那幾年,就活在你奶的眼皮子底下,我不敢回娘家。”
“你爹倒是替我去打聽過,說是我爹用賣我的那十五兩銀子真娶了後娘,說那後娘過門還沒七個月,就生了個兒子。”
“至於你舅舅,你爹沒打聽到消息。”
“再後來,你爹沒了,我一開始渾渾噩噩過日子,後來就撿到了你,顧著自個和你能活下去都不容易了,哪有心思去想你舅舅。”
“那我們找人去打聽打聽舅舅消息?”
許春妮想了想,“這麽多年,舅舅也該成親了吧?”
莫三娘有些失落,“你舅舅今年該二十九了,按理應該是成親了。”
許春妮試探著問了一句,“娘,這麽些年,舅舅沒來找過您嗎?”
莫三娘搖了搖頭,“沒有。”
許春妮心裏就是一咯噔。
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她那個姥爺又愛賭又愛喝酒,本來就不是個好人。
唯一能護得住舅舅的人,也就是她娘。
她娘都被賣了,這後娘又進了門還生了兒子。
可想舅舅能有什麽好下場。
這麽多年沒來找過親姐姐,就是最大的問題。
許春妮打定了主意,“娘,您別難過,您有我呢。”
莫三娘摸摸許春妮的頭發,“好孩子,娘不難過。”
話是這麽說,莫三娘怎麽可能會不難過?
被親爹口口聲聲跟別人說自個早死了。
是人都會傷心難過。
許春妮乖巧的不再說話,隻把腦袋輕輕靠在了莫三娘的肩膀上,用自個的體溫去溫暖莫三娘冰涼的心。
回到許家的時候,都已經快半夜了。
小茶和蘭兒做好的晚飯熱了好幾回,許春妮她們才終於回來了。
顧不上吃飯,先把小牛崽送去了臨時牛棚。
“哞!”
小牛崽輕輕地叫喚,原本躺在地上無精打采的母牛立刻爬了起來,“哞!”
許春妮鬆開了小牛崽脖子上套著的韁繩,“去吧。”
小牛崽還太小,跑得不快。
母牛迎了過來不停地叫著用舌頭舔著小牛崽。
母子重逢。
親眼看著母牛終於肯吃草了,許春妮的一顆心才鬆了下來。
終於解決了。
“許風哥。”
許風就站在許春妮的邊上,“春妮,怎麽了?”
“許風哥,我想拜托你一樁事。”
“你說。”
許春妮抿抿嘴角,“剛才我娘在車上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一張棉簾子,能隔開多少聲音?
許風全聽見了。
“春妮,你是不是想讓我去五福村打聽嬸子娘家的事?”
“沒錯許風哥,不光打聽我娘她娘家的事,最主要的是打聽我舅舅的消息。”
“好!”
“明天我讓許光和許安送菜,我去五福村打聽。”
許春妮眼含感激,“這麽冷的天,辛苦你了許風哥。”
許風抓抓腦袋,“嬸子這樣好的人命這樣苦,我能為她做點事,我心裏也高興。”
是啊,她娘的命是真的苦。
不過,她來了,她娘的命就不苦了。
許風駕著馬車走了,吳忠他們就睡在小作坊裏,跟一大一小兩頭牛隔柵欄相望。
這不是一回事啊。
許春妮犯了愁,又得建屋子。
好在有銀子有人,用不著她多費心。
“小姐,這泥水匠要去鎮上找嗎?”
許春妮默了默,“不,就在村裏找。”
吳忠抬起頭疑惑不解,“鎮上的泥水匠專門吃吃這碗飯的,手藝好,小姐怎麽想在村裏找?”
許春妮笑笑,“咱們家隱富很久了,該是攢人緣的時候了。”
“吳忠,你問紅櫻要點禮,待會兒帶著去趟裏正家,就問裏正,誰家男人幹泥水匠的活好,你就去請哪家的男人來咱們家幹活。”
“記住了,要客客氣氣的。”
許老樁、王婆子還有許寶書都見過了她的新家。
能不眼紅才怪。
依了王婆子的性子,不是自個的雞飛到自家院子,那都得是她家的了。
她能不鬧事,許春妮第一個不信。
還有許寶書的事。
許春妮冷笑。
倒像是牛皮膏藥貼上了,甩不脫?
以後的日子,不說雞飛狗跳,至少不會一直平靜了。
她和她娘勢單力薄,能幫忙的主力軍都在溫泉莊子裏忙活。
若是吵起來,誰來幫她們?
總不能讓吳忠他們上去打人吧?
吵起來她不怕,若是打了人,她就是有理也成沒理的了。
這個時代,宗族很要緊。
許春妮也不指望別人幫忙,隻要在關鍵時候,能幫忙說一句好話就成。
那誰會幫呢?
許春妮嘴角含笑,在村裏找泥水匠幫忙建屋子不就是很好的機會嘛?
吳忠雖然不解,但他聽話。
問紅櫻要送禮的禮物,紅櫻腰間有鑰匙,進屋開了存禮物的大箱子,撿了一塊布,又從作坊裏包了一包自家做的點心,再尋了一壇酒,就足夠了。
吳忠提著禮一路問去了裏正家。
這大早上的,許衝也沒別的事做,就拄著拐在自家院子裏散步。
“請問這是裏正家嗎?”
許衝咳了一聲,“你是?”
吳忠笑嘻嘻的,看著十分討喜。
“我是我們小姐的護院,我叫吳忠,裏正爺好!”
小姐?
許衝愣了愣,“你們家小姐是哪位?”
吳忠朝許家的方向指了指,“我家小姐名叫許春妮。”
許春妮?
許衝更加楞了。
傻子變聰明人已經很稀罕了。
可什麽時候許春妮還成了小姐?
就憑她做的那個擺攤小買賣?
吳忠可不管許衝發什麽楞,楞的又是什麽。
“裏正爺,我家小姐想再建幾間屋子,就讓我來問問您,咱們村誰家的男人會做泥水匠的活,我家小姐按著外頭泥水匠師父的價錢給銀子。”
許衝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又要建新屋了?”
大半年前,許春妮托了牛大珍來他這買的地。
就原來她和她娘住的那茅草屋附近一塊的地,足有五六畝。
那地方偏僻,都在村尾的地方,土地也貧瘠,不是種田的地。
那五六畝地可便宜,二兩銀子就賣了。
可怎麽這麽快,才建的新屋就又要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