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屈辱
說不好聽的，許寶書覺得自個的命不好。
憑他的人才，怎麽就投到這戶人家？
王婆子被許寶書打斷了咒罵，喘了兩口氣這才吐了一口濃痰出來。
“鬼知道她們兩個掃把星到底做了什麽？”
“寶書奶的大寶貝，別是你看錯了吧？她們兩個怎麽能上咱們鎮上的大酒樓？”
王婆子在床上躺了快三個多月，她成天除了罵還是罵，誰願意跟她說話？
這大夏天的，屋裏又悶又熱。
她癱在床上，一身身的臭汗，如今能伺候她的隻有董元娘。
董元娘也是作孽，每天得伺候王婆子。
偏偏人王婆子恨毒了董元娘是個不成事的東西，一邊被伺候一邊還嘴裏罵個不停。
董元娘當真是真心伺候她？
那不是如今分了家，隻有他們大房跟著許老樁王婆子過嗎？
隻能自認倒黴。
所以平常伺候歸伺候，本就心不甘情不願的麵上活計，什麽多餘的話都不跟王婆子說一句。
王婆子本來雖不是個好東西，可到底還能做事幹活，現如今成了什麽鬼樣？
就是許老樁也見了她就心煩，也不願意跟她多說話。
所以，外頭發生的什麽事她都不知道。
在她的印象裏，莫三娘母女兩個還是那個吃不飽的窮酸鬼模樣。
許寶書騰地站了起來，“奶，我怎麽會看錯？那個許春妮的模樣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認得，再說三嬸還在她邊上呢。”
王婆子還是疑惑，“那許春妮是有點姿色，難道是給你嘴裏那叫萬老板的人當了小妾？”
在王婆子這等村婦的眼中，給人當小妾特別是給有錢人當小妾，那不叫丟醜，那叫體麵。
就是她的女兒草兒在程家做丫環，王婆子都覺得說出去很驕傲。
許寶書不耐地在屋裏轉起了圈，“不可能！給人當小妾的，哪有拋頭露麵在外頭上酒樓的？何況那萬老板還親自送她們母女兩個出來，還給她們倆叫了馬車。”
許寶書到底是在鎮上念書的人，就是在馬家也開了不少眼界。
他未來的嶽父是個生不出兒子的人，所以才要給唯一的獨生女兒馬阿嬌招贅。
可生不出兒子歸生不出，不妨礙他一個接一個往家裏拉小妾啊。
這馬家的後院烏煙瘴氣，十幾個小妾天天擠在一塊爭風吃醋，就是為一塊帕子都能打起來。
可就算這樣，隻要他未來的嶽母還在的一天，這些小妾那就別想出門一次，就跟個畜生一樣，誰鬧得太歡提腳就賣了。
這才是小妾真正的待遇，而昨天他看到的……
絕不是，許春妮絕不是給萬東來做了小妾。
那這許春妮到底是走了什麽運？
許寶書知道在他奶這是什麽都問不出了。
“奶，你好好歇息，我過會兒再來看您。”
也不管背後王婆子左一聲“寶書”右一聲“大寶貝”，許寶書頭也不回就走了。
“娘。”
董元娘正在廚房忙活，如今的老許家一天不如一天，這早稻都要收了家裏還頓頓吃雜糧粥。
“寶書，你怎麽到廚房來了？”
“這裏多髒啊，快，你快出去。”
“娘，我找您有事問。”
許寶書臉色陰沉，“娘，您知道許春妮和三嬸她們最近是發財還是走運了？”
董元娘比王婆子知道的要多些。
“你回來就是問她們？”
“她們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許寶書早已經焦躁極了，“娘，您就跟我說她們兩個到底怎麽了，您問那麽多幹嘛？”
許寶書的突然大聲似乎嚇到了董元娘。
董元娘愣了半天才抬手擦擦眼淚。
“寶書啊，娘知道你這已經是怨恨上了娘，但凡娘有半點能耐，娘哪裏舍得你去做人家的贅婿？”
這話自打他爹和馬家開始商談入贅的事之後，這就是老生常談。
許寶書都聽膩了。
“娘，您要是不說，我找別人問去。”
兒子好容易回來，董元娘哪裏舍得就讓他這樣走了。
連忙擦幹了眼淚，董元娘道：“你是要問你三嬸和許春妮那丫頭？”
“旁的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前段時間桃子上市的時候，她們母女兩個問咱們村的許阿發收了許多果子。”
許阿發？
許寶書印象中似乎有這麽一個人，從前還吃到過他家送來的果子。
“收果子？她們收果子做什麽？”
董元娘這些天被王婆子就差沒當成牛使，哪有力氣去管閑事？
況且老許家本來在村裏的名聲也不大好，分家之後更是成了眾人眼中的笑話。
本就沒什麽人愛到老許家串門，再加上老許家還出了許二這樁笑話，許老樁更是嚴令不讓家裏人出去與人閑話。
董元娘哪裏知道莫三娘母女兩個弄什麽幺蛾子？
“收果子要麽去賣要麽就是自家吃……寶書，你讓娘好好看看你，馬家待你好不好？”
董元娘沒心思去管莫三娘母女兩個，隻想好好跟自個兒子親近。
從前還好，可自打要入贅馬家之後，寶書就跟她越來越疏遠。
董元娘心裏也不好受。
“兒啊，你聽娘說。”
“這入贅也是一時之計，你要記得馬家隻有一個女兒沒有旁人，等你那嶽丈過世你就是家裏的頂梁柱，到時候還不是你說了算？”
許寶書難得回來，董元娘這話憋在心裏好久了。
這實在是家裏太難了，不然能讓寶貝兒子去人家馬家入贅？
董元娘苦口婆心，“好寶書，你要記得忍是心頭的一把刀，隻要忍，忍到你嶽丈過世就成了。”
這事許大也和許寶書說過。
可過日子是許寶書自個過的，說忍，許大董元娘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還不是他來忍？
烏煙瘴氣的馬家，驕縱的馬阿嬌。
心高氣傲的許寶書怎麽忍的下去？
董元娘說這種話，壓根不能感動到許寶書。
反倒讓他越發煩躁。
“你們隻會讓我忍，你們知道我過的什麽日子？”
許寶書突然七情上麵，低聲吼道：“那馬阿嬌是什麽樣的人？我說是入贅，還不如說是去當她的一條狗，隨意被她辱罵折辱！”
董元娘愣住了，“那馬小姐怎麽會這樣對你……”
她的寶貝兒子，日後可以中狀元的人才，怎麽會被那馬小姐當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