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報應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許老樁見了王婆子的慘樣心裏也不好受。
“王芳子，你是瘋了，這是你親姑是你的婆婆！”
王芳子跪坐在地上，許春娣和兩雙胞胎都撲了過去，一個個的眼裏哭著嘴裏喊著“娘”。
“我瘋了，我是瘋了！”
王芳子大喊：“我瘋了那也是你們逼的！”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你們也都是長眼睛的啊，你們看看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手嗎？”
王芳子一把抓緊了許春娣的手高高舉起。
“春娣才多大？就天天跟著大人後頭下地，你們看看，她手上的老繭有多厚？”
“說起來好笑，你們老許家是沒有男人了嗎？讓一個女孩子下地？”
“是！你們老許家，大房的男人兒子都在鎮上享福，吃著喝著一家子的血逍遙快活。十幾年了，連地都沒下過一次。”
“許二呢？哈哈天天睡在小寡婦那，連老婆孩子都不管，春娣都知道早起要下地，他人呢？他人現在在哪呢？”
“許四好吃懶做，做點活計磨磨蹭蹭連我家春娣都不如！”
“這就是你們許家的男人，好啊好啊，許家的男人真好，許家的人也好。”
“苦的累的都我們二房母女兩個擔著了，大嫂天天在家做做飯，春嬌天天繡繡花，洪秀蓮呢？哦要喂奶娃娃，自打她有身子起兩年沒下過地了。”
“憑什麽？憑什麽就要我和春娣受苦受累供養你們一家子？”
王芳子四仰八叉往地上一趟。
“老娘不幹了！給老娘和離書，老娘自個回娘家去！”
王婆子奄奄一息。
“我呸！休了她，休了她！”
王芳子一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又要撲過去去打王婆子。
“你個糟心爛肺的惡毒老娘們！你們要是不給我和離書，我就去官府告你和草兒合夥謀害人命！”
許老樁閉了閉眼喝道：“鬧什麽鬧？告什麽告？王芳子，我告訴你！有誌不在年高有理不在聲高，你以為你喊的響就是你有理？”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有哪家的兒媳會把自個的婆婆當仇人一樣往死裏打？”
“你看看你看看，你把你婆婆都打成什麽樣了？”
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這最後一步了。
反正王芳子是真的豁出去了。
“我隻恨我怎麽沒把她打死？”
這話說的洪秀蓮都直抽嘴角。
許老樁瞪了一眼被王芳子一並罵了的，正滿臉不高興的許四。
“還不趕緊把你二哥找回來？就說你二嫂發瘋了！”
許四這才慢吞吞轉身出去。
“我幹活磨蹭好歹也幹了，大哥二哥呢？一個個的都是當哥哥的，怎麽反過來要讓當弟弟的養他們？”
這話其實就是這個道理，許家其實沒有一個人心裏不清楚的。
是啊，憑什麽吃香喝辣的好處盡都給大房一家得了？偏偏他們其餘幾房在吃苦受累？
心裏不滿都有，隻不過也隻有今天王芳子給鬧出來了。
許春妮左右看看，眼中滿是興味。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她本來還想想法子要叫許家不得好呢，她還沒開始動作，許家自個就內亂了。
而且她方才看過來，除了摁耐不住鬧出來的王芳子之外，就董元娘和洪秀蓮那一個個的也不是省油的燈，心裏也都另有算盤呢。
好，真好。
隻要許家人不是一條心，她要做什麽就方便了。
許春妮看看滿臉血汙的王婆子，再看看黑沉著臉的許老樁，嗬嗬。
這就是報應啊，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做了惡事要是沒有報應，這叫人還怎麽信這天下有公道？
隻不過嘛，這報應還隻是將將開始呢。
許春妮無聲地抿嘴笑了笑，接著往下看戲吧。
許四去找許二沒多久，還在路上呢就看見了叼著根小木棍的吊兒郎當的許二。
許二嘴裏還哼著小曲兒，被看見他的許四一把扯了就往家裏跑。
他浪蕩了一晚上，勁都使給小寡婦了。
這會兒走路腿腳都發軟，哪裏禁得起跑？
“哎呦喂，我說老四你這是瘋了吧？你幹啥呀你？”
險些摔個大馬趴，許二發火了。
許四先前被罵，憋了一肚子的氣忍不住冷笑，“二哥你可真弄錯了，不是我發瘋了，是二嫂發瘋了！”
什麽？
許二跌跌撞撞跑進家門，“娘！”
一眼看見了還躺在地上的王婆子的慘樣，許二一下血直往頭上衝，一巴掌就往王芳子臉上扇過來。
許春娣到底心疼自個的娘，猛地擋在了王芳子的前麵。
一聲“爹”還沒叫出口就，被許二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給扇飛了出去。
黝黑的半邊臉頰高高鼓起，明顯就是一個巴掌印就浮在上麵。
“沒用的賠錢貨，給老子滾一邊去！”
“許二！”
王芳子跟發了瘋的母老虎一樣，一頭撞向了許二，把個許二撞得連連後退。
“我跟你拚了！你這個畜生！你連自個的親生女兒都打！”
王芳子也許不是個好貨，可還算是個好母親。
眼見許春娣為了給她擋許二的巴掌被許二扇飛了出去，又是心疼又是恨透了許二的她直接跟許二拚了。
一頭險些撞斷了許二的腰不算，王芳子爬起來衝進了灶間撿起一把董元娘用來殺魚的剪刀，直接衝許二而去。
她是恨透了許二，這都幾年了？
小二三年了，被那小寡婦勾的天天不著家。
她跟春娣平時做完了農活，晚上就熬夜守著油燈做點針線活賣的錢，都被他翻箱倒櫃找出來送去給那小寡婦。
這兩年，她走到哪頭能抬起來？
誰不在背後笑話她連個男人都看不住？
當她為什麽要答應王婆子去殺許春妮，就是為了銀子。
那幾樣銀首飾絞了能當銀子使啊。
她的春娣大了，到了嫁人的年紀，竟然連身新衣裳都做不起。
穿的都是她穿舊了的衣裳，改了又改補丁疊補丁。
她這個做娘的也想弄點銀子來給春娣買身新衣裳，給兩個小的雙胞胎買點肉打打牙祭。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