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許春娣
許春妮見莫三娘跟做賊一樣，心裏好笑。
也跟做賊似的，一口就把那白菜芯子塞進了嘴裏，腮幫子鼓鼓的倒像是隻小鬆鼠。
看著莫三娘愛的不行，這孩子，真是越看越討人歡喜。
這正是播種的季節，如今沒啥好吃的，吃的這些白菜什麽的其實都是年前存地窖裏的。
倒是許春嬌帶著弟弟妹妹到外頭田野上挖了些野菜，什麽薺菜、馬蘭頭的，也算是添了道新鮮菜色。
許春嬌挎著籃子走到了董元娘身邊，對朝她笑的莫三娘和一旁曬太陽的許春妮全當了沒看見。
“娘，累死我了！”
董元娘接過了許春嬌手上的籃子，一看裏頭滿滿一籃子的野菜心裏滿意女兒手腳麻利。
“這就累了？還沒讓你下過地呢，真叫一個沒真正吃過苦呢，還有臉說，叫別人聽了當成笑話了。”
她隻和她娘說話，哪來的別人？
許春嬌傲然的看了一眼莫三娘和許春嬌，這兩個倒的確是外人。
隻不過，這兩個人算什麽東西？
配聽她許春嬌的笑話？
許春嬌不屑地看了一眼莫三娘，又瞪了莫名其妙的許春妮一眼，跺著小腳跟董元娘不依了。
“娘，您看我的手指頭都發黑了！這還不叫吃苦頭？”
野菜汁沾染到了手指上就會發黑，難以清洗掉。
雖是鄉下的普通農戶，可許大和董元娘夫妻兩也不知道有什麽本事，一個兒子弄去了學堂念書，一個女兒在家養的跟嬌小姐似的。
不下地、不幹活，每日就是做做針線活，還從小就綁了小腳。
也不知道這樣嬌養著，是為了將來做什麽用的。
董元娘拿帕子給許春嬌擦了擦手指頭，“過兩日就沒了。好了，快回屋用香胰子洗洗，歇著去吧。”
等許春嬌走了，莫三娘忍不住道：“大嫂，你家春嬌養的可真好。”
到底誇的是自家的女兒，說起來董元娘也的確驕傲。
“三弟妹說笑了，都是鄉下的黃毛丫頭，有什麽好不好的？”
莫三娘卻道：“春嬌就是好啊，白白淨淨的看著就讓人眼前一亮，叫我說，就是城裏的姑娘隻怕也比不上咱們春嬌吧？”
雖說是場麵話，可莫三娘是真的羨慕人董元娘能把女兒養的這樣白胖。
哪像她的春妮被她養的那叫一個麵黃肌瘦，莫三娘愧疚地看了一眼眯著眼在曬太陽的許春妮。
同樣是女兒，她家的春妮跟著她實在是受了許多的苦。
董元娘滿心的驕傲，麵上卻道：“哪有這樣好？跟人城裏的姑娘還是不能比……”
“怎麽不能比？”
董元娘話還沒說完，就被剛從地裏回來渴得不行來灶上喝水的王芳子給搶了。
“誰要跟春嬌這樣養著，還能養不好？”
王芳子一手拉著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許春娣酸不拉幾的，“我說大嫂，你也疼疼你侄女兒，你看我家春娣比你家春嬌還小一歲呢，天天都要跟著她那不中用的爹娘下地呢，哪有你家的春嬌好命？”
“同是許家的閨女，我家春娣和你家的春嬌要是一塊走出去，誰會信這是一家子裏出來的？”
“二弟妹不是嘴渴嗎？怎麽喝水也堵不上你的嘴？”
董元娘心裏冷哼，“春嬌不用下地，這是爹娘親口說的，二弟妹要是不服氣，隻管找爹娘去。”
大伯娘和自個的娘爭了起來，許春娣是個老實的姑娘，一時間夾在兩個大人中間手足無措。
王芳子的聲音尖利，本來許春妮已經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了又被她吵醒。
此刻見到許春娣可憐，許春妮想了想朝她招了招手。
她到許家這麽些天，也隻有許春娣來看過她，平時見了她還會叫一聲“春妮妹妹”。
許春娣也是怕了她娘，總喜歡跟人吵架。
連忙趁自個娘沒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溜過來站在了許春妮的身邊。
“春妮妹妹。”
先前王芳子做的事害了許春妮險些沒命，這事村裏都傳遍了。
就算家裏人避醜不說，可隻要到了外麵見了外人還有不知道的？
許春娣真是個老實的性子，每次隻要一見到許春妮就忍不住臉紅羞愧，為她娘羞愧。
許春妮見她垂著頭耳朵根子都紅了，兩隻手放在身前恨不得擰成一股，心裏倒是有些忍不住好笑。
所謂的，歹竹出好筍。
她爹娘都不是個好的，偏偏養出來的女孩子倒是個靦腆老實的性格。
許二的事，先前就聽牛大珍說漏過嘴，說許二是個喜歡找小寡婦的。
這些天住在許家，也見過許二和王芳子吵過打過，雖然每次吵起來打起來的時候莫三娘總是會把門窗都關起來，不讓她聽。
可這許家的院子才多大啊，這破舊的門窗能擋住什麽聲音？
所以許春妮早就知道了，這許二每天都要去找村裏一個叫豆腐西施的寡婦。
王芳子和他鬧過吵過，全沒用。
這許二就像是被勾了魂一樣，就是被那個小寡婦給迷住了。
“春娣姐，你喝水嗎？”
許春娣身上的黃泥都沒幹，看她年紀也就在十五六歲的樣子，放現代也就剛剛一個高中生，卻要下地跟大人一樣幹農活。
莫三娘自打被許春妮提醒之後，喝水吃飯都格外小心。
平時娘倆喝水的杯子都隨身帶著，說是杯子，其實就是個竹筒。
許春娣的確渴了，大清早的就下地去了，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過。
偏偏這時候她娘和大伯娘在灶間吵了起來，她也不好擠進去要水喝。
“謝謝你春妮妹妹！”
捧著許春妮的竹筒，許春娣憨憨一笑小口小口喝起水來。
“春娣姐，為什麽要你下地啊？”
許家其實田地也不多啊，哪怕死了的許三不算還有她和莫三娘母女兩個不算，其餘還有三房人呢。
怎麽就非要讓一個女孩子下地？
許春娣憨笑道：“家裏人手不夠啊。大伯父在鎮上幹活，跟寶書哥哥倆長年不回家的，這些地裏的農活更別說了。爺奶年紀大了，能做的活就少，家裏人手不夠總不能讓下麵的弟弟妹妹去地裏吧？那隻有我去了。”
壓根就沒提比她年長的許春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