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再殺
許聰才隻有四歲大，根本沒到懂事的時候。
饞了一下午的雞肉就這樣沒了，他的口水都白流了。
“壞！壞人搶阿聰的雞肉！”
洪秀蓮見他哭的臉都漲紅了，心疼的不行。
“大嫂，阿聰還小，那麽大一隻雞，你就給他吃一塊雞肉又怎麽了？”
“孩子都哭成這樣了，不是大嫂生的大嫂就不心疼？好歹阿聰還叫你一聲大伯娘呢。”
董元娘看看洪秀蓮，“是我不肯給嗎？辛辛苦苦燉了一下午，叫人連鍋一並端走了！”
誰？誰這麽大的膽子？
洪秀蓮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西廂那邊？”
董元娘冷哼一聲，“不然呢？是我偷吃了不成？”
“好大的膽子！”
洪秀蓮修的細細的眉毛立刻挑了起來，“她不是隻要喝個雞湯就成了？怎麽整鍋都端走了？這是哪來的餓死鬼？上輩子沒吃過不成？”
董元娘轉身炒菜，“你跟我在這罵有什麽用？有本事自個找上門去討！”
受董元娘這麽一激，本來暴怒的洪秀蓮卻冷靜了下來。
她昨天已經當過了出頭鳥，昨晚上跪了那半晚上也不是白跪的。
洪秀蓮當下冷笑道：“反正吃不到雞肉的也不止我家阿聰，我急什麽急？”
“來，阿聰乖！莫哭，跟娘回屋，娘給你吃好吃的麥芽糖。”
阿聰哭的這樣響亮，莫三娘又不是聾子怎麽可能聽不見？
莫三娘手足無措地看著那隻放在桌上的瓦鍋，“春妮，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好？”
這不活活就是大人欺負小孩嘛。
對著王婆子和王芳子，莫三娘還能硬起腰杆子來。
可對著許聰這樣的小孩子，都還叫她一聲“三嬸”的，莫三娘臉皮發燙羞愧的不行。
許春妮半靠在床上乖乖喝湯，“怎麽不好了？娘，難道我這頭上受的傷還不能吃他們家一隻雞？”
“不是，不是！”
莫三娘急忙搖手，“娘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
隻是了半天莫三娘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許春妮喝下半碗熱乎乎的雞湯，身上微微發了些汗，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沉重的身體也似乎輕快了一些。
“娘，既然這隻雞我能吃，那就該我一個人吃啊。”
“難不成我受這樣重的傷要吃他許家一隻雞，還要跟他許家人分？他們許家人吃肉，我喝湯？”
許春妮伸手把碗遞給了莫三娘，她還要再喝湯。
“沒得道理，本就是他們欠我的。”
這麽說也是這個麽道理。
不然倒像是春妮平白做了惡人，逼著公爹殺了雞婆婆恨死了春妮，結果春妮隻喝了湯倒是肉全讓給他們吃了。
莫三娘讓自己盡量忽視阿聰的哭聲，專心從湯裏挑了雞腿上來，將雞腿肉撕成了細細的絲，都喂給了許春妮吃了。
許春妮也讓莫三娘趁熱喝湯吃肉。
“吃不完明天又得拿去廚房熱，到時候又要被他們說嘴，還不如一頓吃完，什麽東西藏得再好都不如藏在自己肚子裏來的牢靠。”
一頓吃一整隻雞，這是什麽樣奢侈的生活？
莫三娘本來想反對的，可想想也是，反正這得罪人的事都做了，又何必再矯情？
真聽了許春妮的話，母女兩個痛痛快快吃完了一整隻雞。
甚至雞肉吃完了還剩湯，莫三娘厚著臉皮又去廚房盛了兩碗飯。
有時候臉皮厚著厚著就真厚了，反正這丟人的事幹了也不是一次了，莫三娘這次去盛飯倒有點理直氣壯的感覺了。
莫三娘母女兩個是吃舒服了，卻不知道主屋那頭王婆子又砸碎了今天的第二隻碗。
“造孽啊，這是造孽啊！”
“死老頭子，你非要把這喪門星和傻子找回來做什麽？那麽大一隻雞，她就一鍋都端了走？”
“上輩子沒吃過肉的餓死鬼，怎麽不吃她個腸穿肚爛？這麽好吃？”
許聰含著手指頭就是不肯吃菜，剛才他是勉強被洪秀蓮用麥芽糖哄著不哭了。
可真到了吃飯的時候，看著自個碗裏隻有難吃的菜菜的時候，許聰就想起了雞，大伯娘燉了一下午的雞。
咯咯雞，大大的肥肥的香香的咯咯雞。
“哇！阿聰要吃雞肉，要吃香香的雞肉！”
小孩子都有從眾心理，一個帶頭鬧了，其他幾個也跟著鬧了起來。
一個個吵著要吃雞肉，就連董元娘的女兒許春嬌也噘了嘴。
“娘，我也想吃雞肉。”
董元娘瞪了她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跟著阿聰他們鬧？他們嘴饞你也饞？怎麽饞不死你這個貪吃鬼？”
許春嬌長得好，向來受寵，就是王婆子都格外歡喜她一些。
被董元娘一罵頓時委屈的紅了眼圈，許春嬌跺腳道：“憑什麽她一個傻子都能吃雞肉喝雞湯，我們隻能吃這些菜根？憑什麽，憑什麽？”
董元娘作勢舉起巴掌要打她，許春嬌嚇的“啊”的叫了一聲就往王婆子身後躲。
“奶，救我！”
王婆子瞪了董元娘一眼，“你要打她就連我一塊打！”
董元娘隻好放下了巴掌，“娘，您看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嘴饞？”
王婆子冷哼一聲，“能怪她嗎？一年到頭能吃上幾回肉？這才多大的的孩子，能不饞嗎？”
“咱們這一大家子一年到頭能吃上幾回肉？好不容易殺隻雞還想大家夥分一分，偏你們的好爹好爺爺，巴巴地殺了雞隻專請那喪門星和小傻子吃呢。”
王婆子又拿眼睛瞪許老樁，許老樁吧嗒吧嗒吸著煙，看看哭成一團的孫子孫女們，頭都疼了起來。
這許春妮，絕對是故意的吧。
“吃！吃，明天殺雞吃！”
許老樁忍著肉疼，“明天爺爺再殺一隻雞，給你們吃雞肉，都別哭啦。”
許聰吸了吸手指頭，眼巴巴地看向了許老樁。
“真的，爺爺，真的？”
許老樁也心疼啊，可是孩子們都饞成這樣了，還能怎麽辦？
“真的！”
“你敢！”
幾個孩子還沒破涕為笑，就被王婆子給打斷了。
王婆子狀若瘋虎，“死老頭子你要再動我的雞，我就跟你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