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不是自負，是自信。
人來人往的城鎮很是喧鬧，可能是因為戰火還未曾蔓延到這裏的緣故。畢竟臨安縣別說是一個歐洲洋人，就是連日本人也沒一個。現在的清朝早已名存實亡，誰也沒有把它放在眼裏過。群雄並起的年代，末代的皇帝的日子遠不如死來的痛快和舒服。
四人走了大概多半個小時的路程後，總算是見了城門的影子。城門口的守衛在看到王旭時自覺讓路。看吧，她說土匪比聖旨好使。村花還說她胡說八道，事實勝於雄辯嘛。
趙斐剛想對蕭惟說明卻被人家扶上馬，顛簸的路程讓她也沒有閑心辯論。她感到有人環過她的腰間牽過韁繩，她抿著嘴不言一聲。兩個縣城坐火車也就一兩個小時，而現在要馬不停蹄的往前走兩個日日夜夜。趙斐一想到這裏，心裏不覺泛苦。
早上的風偏涼，撲在臉上的感受，還是一如既往的酸爽。雖說現在個時間的已然不能算是早上，但起碼也挨了個邊。朦朧的睡意被風吹的一幹二淨，隻剩下短暫的清醒。
趙斐靠在蕭惟的胸前，眼望著前方的王旭。這家夥的長相有些彪悍的過分，眼裏的殺氣太重粗布麻衣仍舊遮掩不住，行為舉止也讓人下意識的遠離。這樣也沒什麽不好，最起碼讓前路暢通無阻。趙斐側過頭望著身後的劉春兒一眼，又乖乖靠在蕭惟的懷裏。
春兒的性格很好，身上的氣質沒有被一幫土匪沾染真是大幸。從長相來看，年歲應在她之上。至於具體，她也不知道。不過人家的衷心足以讓她放下防備，最該提防的就是那個江明。越是不動聲色，越是喜歡偷偷摸擺她一道。
這年頭，親人什麽的根本就不靠譜。江明就不止是不靠譜，簡直是變著法的利用她。她這個人意誌力不堅定，打打親金牌很容易動搖。一不小心露了陷，生命堪憂啊。
可憐的馬兒，跟著一行人日夜兼程。蕭惟不知道前方的路還有多遠，但他可以確信的是江明不可能戲弄他。無論是看在趙斐還是江柚的麵子上，他都相信江明不會拿自家妹子的幸福做賭注。
這不是自負，是自信。
趙斐要知道蕭惟的所思所想一定會氣的背過去，她都不敢保證，蕭惟怎麽敢。雖說這裏多數的人她有印象，但絕大多數是她掌控和未知的。比如蘇家，還有醉仙樓的說書先生。
從今以後，漫長的生命，她將一點點的習慣這裏的一草一木。那些不確定的，有朝一日定然會熟悉的在腦海裏畫出。時間就是這麽的充滿魔力，她不必太過著急。
太陽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掛在頭頂，哇啦啦瞎叫喚的蟬吵個不停。小路兩旁的樹綠的讓人心塞，可能是上麵攀爬的蟬蟲沒事就愛吵鬧的緣故。它們為何不能學學古時的大家閨秀，安安靜靜的欣賞這自然的美景。非要這般的恬躁，裝作搖滾歌手，不瘋狂不成魔。
趙斐忍不住捂嘴打哈欠，連風都轉換成了溫熱，真是催人眠。她正準備小憩一會，沒想到前麵的人將馬停了下來。蕭惟與劉春兒也緊隨其後拉進韁繩，紛紛從馬上跳下。
王旭轉過身將馬係在一旁的樹上，從包袱裏掏出兩塊幹糧遞給趙斐和蕭惟道：“大小姐我們走的是小路不比官道，路又遠又不平。可能今晚就得露宿街頭，等太陽不毒我們就接著趕路。”
“好。”趙斐接過幹糧，也不敢多質疑道。畢竟她又不認識路，現在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最適合殺人滅口。她也摸不準王旭的底，還是乖乖聽話的好。蕭惟接過趙斐的幹糧坐在樹下，邊吃邊與王旭閑聊道：“走了這麽久的路，怎麽也沒見到什麽軍官。”
“回姑爺，從福靈山到清河的地形屬隘，霸州的洋鬼子吃過幾次癟便不願意來此，如今倒也清淨。不過再往前的霸州就不同，現在陳佑連在霸州一人稱大，好像與日軍搞了個滿日什麽會狼狽為奸。那邊洋鬼子多，雜七雜八的勢力也不在少數。”王旭倒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三言兩語將霸州與福靈山的地勢與軍事說了個清楚。
蕭惟拿起水壺喝了兩口，半仰著頭望著天上的日頭。太陽的光暈有些耀眼，照的人一恍惚。陳佑連的名字，有些耳熟。他將水壺遞給趙斐，繼而問道：“守清河縣的人，倒也明智。”
“蘇安早在幾年就先占據清河，又用重兵堵塞隘口。當時有人來惹事，還沒進清河就被堵在城外，三四回討不來甜頭就此作罷。要不是大小姐得罪了蘇府，估摸著大當家也準備與蘇府交好。”王旭說著朝著趙斐望了一眼，頗為惋惜道。
以前和蘇府結為同盟，因為蘇亭的事兩家的關係鬧得有些僵。至於現在如何，他還真說不清。蘇家幫他們，可能是看在往日的麵子上。
啃著幹糧的趙斐被人一點名，腰背都有些僵。怎麽又繞到她的身上，之前江柚的錯也成了她的錯。蘇家那小兒郎她連看都沒看過幾眼，現在都記不得那兒郎長得什麽模樣。賊心賊膽就更不用提了，她天生膽子小，好不好！
趙斐手挽著蕭惟的胳膊，以示自己改過自新的決心。更是希望兩人別再提這件事，先不說她是不是江柚。就這件事而言，誰還沒個過去。而且她和蕭惟新婚燕爾，提蘇亭的名字實在是太煞風景。
不奢求劉春兒與王旭情商多高，稍微有點眼力趙斐就心滿意足了。
劉春兒看到後在一旁捂著嘴輕笑著，惹得趙斐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對這個新來的姑爺倒很是滿意，比不上蘇家小少爺，但好歹也是個讀書人。再者，他們大小姐什麽貨色，她比誰都清楚。
蕭惟揉了揉趙斐的腦袋，看出趙斐眼裏的抵觸好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則改之便好。況且先前柚子已經救過蘇府一次，功過相抵也談不上得罪。”
“姑爺說的是。”王旭看著兩人倒也恩愛，卻依舊對江柚之前的處事手段有些不讚同。
現在大小姐懂得收斂是好事，但願不是一時興趣。他抬起頭望著日頭，看來還得再等上小半個時辰才能趕路。兩人郎情妾意，他不願多說。王旭幹脆靠在樹上，閉著眼養精蓄銳著。
蕭惟也不打擾，手裏捏著雜草將草葉折成一段一段的扔在地上。江明決意是要在是霸州這個地方看看他的本事，可能早就看他不順。如果不是柚子緊跟過來，怕是走在霸州的路上，他的小命就提前收割。
至於那時的柚子就如江明所言，定會找個相貌好的人代替他。
土匪不管忠貞與否的道理，他們覺得活得自在就好。更何況是在這個荒誕有不計後果的的時代，吸毒、販毒、殺人、屠城都自由，他這一條小命又算的了什麽。趙斐呢？她會不會也不管不顧，將他這個人忘卻。找個長相頗好，性格不差的人共度一生。
愛情在某些方麵真的不值一提，更何況他們之間，還算不上愛情。那層關於愛情的微薄的窗戶紙，兩人誰也沒捅破。
蕭惟轉過頭看著靠在他肩膀上的趙斐，他不知道柚子討厭這個時代是否因為它的無所畏懼，還是因為它無底限和無上限。自古以來權利大於一切，而這個時代則是勢力大於一切。不過現在的他們，已經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