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見鬼 66
一直走不過去的山林中,竟然還有一個村落。
四個男人抬著花轎,帶著成昕一路穿梭過狹窄破落的街巷,這裏像是不久前剛下過雨,牆上沁暈出深靛色的水漬,青石板的邊角生長著滑膩濕冷的苔蘚,層層疊疊的青灰色瓦簷正往下匯聚出一條條蜿蜒的水珠,砸在路旁,濺起數個微不足道的水花。
在石板路的末端,是整座村落看起來最為高大的門牌,再往裏走,古樸蒼涼的祠堂安靜矗立,高大威嚴。
可此情此境,莫名帶著一股濃鬱的陰森詭異之氣。
抬轎的男人腳步放輕屏住呼吸,連嘰嘰喳喳個不停的成昕也安靜下來,紅色蓋頭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的祠堂,如臨大敵。
唐昭昭終於反應出是哪裏不對,這裏太安靜了,安靜到沒有活人的氣息,更沒有人來迎親。
隨著深入,這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這是進了什麽祠堂?現在結婚都要進祠堂的嗎?或許是民俗規矩?可婚姻嫁娶本是人生四大喜,明明是喜慶的日子卻沒有一人慶祝,甚至除了大門上掛著的紅色喜字之外,沒有任何一點新婚燕爾的裝飾。
被氛圍影響,唐昭昭壓低了嗓子問成昕,“你這到底是什麽呀?”
“應該是衝喜吧,聽說這戶人家的大兒子病了,要給他衝衝喜。”
“什麽病?”
剛掀開一點簾子,被成昕啪的一下打掉了手,唐昭昭一臉莫名的收回手,看到成昕正老老實實的放好頭上的蓋頭,壓低聲音在她耳旁說,“進了這裏可得守規矩,不然搞不好會出事。”
“能出什麽事啊?”
正問著,轎子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唐昭昭明顯感覺到四個人把他們放在地上,隨著一聲輕響,有人挑開了簾子。她連忙往後縮,見挑開簾子的是領他們過來的人,成昕被男人們扶著下了車,前麵傳來閑言碎語。
透過紅色門簾的縫隙,隱隱約約能看到祠堂上站著坐著一對年邁的夫婦,表情臉上掛著笑臉,蛋塗的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習俗。
大家都格外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幾個男人充當送親隊伍,扶著成昕小心翼翼的跨過門檻進入廳堂。等人完全走到廳堂中央,上首的父母不但沒有人動,連周遭的人都沒有說話。
隻是不約而同把眼神投向某個方向。
唐昭昭順著看過去,透過縫隙,一個年邁的婆婆從暗處走出,口中念念有詞,蒼老枯瘦的手指掐來掐去。
眼皮震顫不停,隻能看到眼白,似乎有眼疾。
“像跳大繩的。”
如此古怪的畫麵,唐昭昭卻莫名覺得那個婆婆抬了一下眼,似乎朝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轎子裏那麽暗,她又沒出聲,不可能看得到她。
年邁的婦人問,“八字測算的如何了?”
老婆婆睜著眼,嘴上念得更快,她不說話,就沒人敢再出聲。
忽然,手上掐算的動作一停,渾濁的眼白朝著某個方向望去,像是看到了什麽,嘴裏莫名的低語有了間斷的節奏,像是在與人對話。
可她看的方向什麽也沒有。
婦人看到老婆婆的動作驚慌的捂住嘴,一旁的大叔連忙伸手攙扶住她,蒼白的臉頰配上鮮豔的腮紅,顯得格外怪異。
廳堂中刮來一股無名的風,桌上的蠟燭搖曳了兩下,微弱的火苗幾乎穩不住形,那股冷意吹得眾人衣衫飄蕩。那對年邁夫婦身上的長袍空洞的鼓起,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險些被這無名的冷風吹倒。
明明不大的風,連蠟燭都沒吹滅,怎麽會將人吹倒?
難道上了年紀的人,身體這麽脆弱?
冷風順著漆黑的祠堂吹出,吹拂過矗立在廳堂中央新娘頭上,紅色的蓋頭像是被人掀起,露出屬於女人的下頜。又一路向外,吹得眾人抱臂閃躲,直直吹向了停在祠堂外的轎子。
微風掀起門簾,露出微微張著嘴巴,驚慌失措的唐昭昭。
沒有人將目光看過來。年邁的夫婦仍舊互相攙扶著,老婆婆仍舊絮絮低語,與什麽人對話。
可這股風神奇的安靜了下來,消失在了花轎這裏。
等那風徹底消失,老婆婆蒼老的麵容一僵,緩緩地將無毫無生機的眼視線投到了唐昭昭身上,裂開嘴裏幾乎沒有牙齒,一片空蕩。
“另愛喜歡那位姑娘,他們生辰八字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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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
“可是靈婆說了,你們的八字合,如果今天晚上是我送進了婚房,那隊伍裏可能又要死一個人。”
屋裏站著幾個人,圍著坐在椅子上的唐昭昭,挨個給她做思想工作,就為了讓她去給一個素未謀麵的病秧子衝喜。
“你現在也知道,這個夢進來了是出不去的,如果你想活下去就隻能按她說的做。”
原本在祠堂上約定的新娘是他們隊伍中剩下的最後剩下的女性成昕,可不知為什麽,唐昭昭來到之後就變成了她。
仔細回想起那個祠堂,裏麵的古怪之處比比皆是,讓她去嫁過去給病秧子衝喜這種事她才不敢。
可架不住成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們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靈婆都是一頓算,從來沒有說過跟裏麵的那位八字合過,你是唯一一個,之前的幾個送過去的新娘都死了,晚上還隨機死一個人,現在既然你的八字跟他合,說不定這就是我們活下去的一線生機。”
“可誰能接受一進入到這個夢裏就要嫁給一個素昧謀麵子病殃子啊?而且他們好奇怪,尤其是那個婆婆看我的時候……”
“那婆婆怎麽會看你,她眼瞎呀。”
唐昭昭很篤定,“可她就是看我了。”
“那是她算出來的,你也知道這裏是夢境。”
“就因為是這裏是夢境,所以我更不願意去跟他結婚了,你能感覺出這個地方有多奇怪嗎?”
爭執不下,門外忽然傳來了嘟嘟嘟三聲敲門響,眾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
門外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商量好嗎?”
是那個婦人。
想起她蒼白的臉龐和鮮豔的腮紅,唐昭昭就一陣惡汗,眾人又咬牙又使眼色,陰冷的風順著門風吹拂,似乎有什麽東西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
看著大家哀求的眼神,唐昭昭終於點頭,門內的人慌忙應聲,成昕趕忙就要將身上的喜服給唐昭昭換上。
並不算是妥協,隻是唐昭昭能明白他們說的大概是真的,如果像他們說的那樣之前所有的新娘的離奇死去,而她是這個夢裏唯一一次的指定對象,也許真是他們活著的一線生機。
可要跟別人穿著這種中式禮服拜堂成親,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
蓋上蓋頭,視線一片鮮紅,屋內的光線昏暗,唐昭昭走路需要被人攙扶,就這樣頭昏腦脹的一路邁過了許多門檻,摻進了亮著光的廳堂。
夢境裏一直是黑夜,沒有白晝,所以,即便時間過去再再久,都不會誤了吉時,因為這本身就不是吉時。
在祠堂中央站了許久之後,不遠處才傳來人聲,門簾掀開,順著蓋頭的邊緣,她看到有一雙腳被人扶著,僵硬地走了過來。
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架著拖過來,腳尖直直的朝地上垂下,拖拽出無形的長線。
看來這人病得很重。
新郎被架到了自己身旁,連拜堂都需要人扶著。唐昭昭壓下心底的不適被人領著一下又一下完成了叩拜儀式,一切從簡,幾乎沒有任何聲響,隻有靈婆在旁邊宣告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
整場拜堂詭異到不能再詭異,直到禮成,唐昭昭又被人扶著坐在椅子上等待著什麽,成昕走之前,拍了拍唐昭昭的肩膀以示安慰。
似乎之前所有的人都是這樣離開的,轉眼間人去樓空,祠堂變得更安靜了。
靜悄悄的廳堂,隻剩下唐昭昭和她的’新郎’。
透過蓋頭,隱隱約約能看見新郎禮服的下擺,他安安靜靜的坐著,不發出一絲聲響。
安靜到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他們在等什麽?
來遲啦寶貝們~
快速過了這個夢就拉本世界結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