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失憶心機美人 40
漆黑的客棧沒有點燈,長長的走廊兩側是緊閉的房門,安靜詭秘,仿若空穀。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有人走了出來,腳步平穩,速度卻不慢。
那隻蒼白修長的手推開一扇扇門,無一例外,門內皆是一片死氣。
房裏的桌子上皆擺放著酒菜,有些房間沒有,有些人倒在地上,有些是被抹了喉。
不在,她不在。
容泠下了樓,雙眼一片冷寂,漆黑的發絲被風吹過,有幾縷飄在臉頰上,亂了視線。
長桌上放著編簍,頂上遮蓋的布料被丟在一旁,謝謝的掛在桌子邊沿,看起來像是慌張之間拋下的。
他冷眼看向竹筐中的東西,麵無表情,仿若看了一灘極汙穢之物。
編簍中的東西還在,拚湊起來的人皮形狀怪異,用途不明。
頎長的人影從桌旁路過,紮在布上的幾根針卻悄然不見。
一輪瓊月高高懸於墨色的蒼穹之上,所照之處皆撒上一層寒芒。
容泠剛一踏入靜謐的後院,眉宇就深深的攏在一起。
空氣中滿是令人作嘔的氣息,陳舊的和新鮮的血液混雜,眸中渾濁不堪的氣味夾雜在血腥味其間,更添一道淫亂。
狹長的石子路上空無一人,拐角處的兩間瓦房中有熬煮之聲,在周遭環境的襯托下顯出一絲詭異。
容泠抬不走過,眼瞳卻驟然一縮。
竹筐旁有一串腳印,小小的,足不大,鞋底雕了不算精致的三瓣花,容泠一眼就認出那腳印屬於誰。
霎時間,腦海中的一根弦崩斷,他表情驟然陰冷,每一步都帶著煞氣,抬步走向瓦房。
半人高的竹筐中盛著已經開始腐爛的屍塊,她想必是被嚇到,腳步扯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像是猛的後退了一大步。
腳步在此驟然消失,容泠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冷,眼神淬著冰,緩緩地環顧四周。
從這裏離開後,她又去哪了?
忽然間,草叢有什麽東西折射出一點微光,被容泠敏銳的捕捉到。他抬步過去,在草叢中找到一隻發簪。
那是一支通體溫潤,由一塊完整玉石打造的發簪,容泠仍記得有一日她從外麵回來,頭上便帶了這簪子,他曾問過她,得知是女子送的變沒有在意。
這是她唯一的首飾,就連掉落山崖後都尋了許久找了回來,可現在這支簪子卻掉在了草叢裏。
是誰?她在這裏和人動過手。?
草叢緊挨著兩間瓦房,房門鬆著,透過縫隙可看到裏麵的灶台上煮著什麽。
他伸出手,凝白的指尖推向木門之際滯停下來,帶著遲疑。一向冷靜的他忽然失了些分寸,有些不敢推開著道門。
萬一看見他不願看見的畫麵呢?
那他就屠了這裏,容泠麵容愈發冰冷,眸色漆黑無光。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愈發明顯的血腥味從房內傳出,地上滿是半凝固的血,順著那灘血跡,容泠看到了角落裏的一個人。
或者說是,半個人。
年紀不大的小少年赤裸著身子,白皙的上身滿是血肉外翻的指痕,看起來像是被尖利的指甲抓過,已經呈現灰敗紫色的嘴唇撕裂,麵容也是冰冷的灰青色。
是一張他見過的麵孔。
容泠麵無表情的走過那具小小的屍體,伸手挑開了在台上的鍋蓋,他隻看了一眼便厭惡撇開頭,猛的將蓋子蓋了回去。
裏麵是一條腿,不是她的。
極度厭惡中,他心有餘悸,幸虧不是她,如果她的身體出現在那肮髒的東西裏,他也許會瘋掉。
如玉般的麵容褪盡了血色,長指死死的握住手心中的玉簪,仿佛要把它折斷。
驟然間,無數碎片又畫麵湧入腦海,容泠蹲下身扶著案抬急促的喘息,額間滲出了冷汗,發絲貼在臉上,若雪中枝。
閉目凝氣了許久,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
身姿挺拔的人影整個人的氣息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漆黑如墨的眸中恢複了冷靜,又多了些什麽。
他腳旁還有半具屍體。
小小年紀的少年,腰肢血肉模糊,下半身已經消失不見,容泠垂眸看他,片刻後抬步路過那具小小的,衣不蔽體的屍體。
稚嫩的臉泛著青灰,長而卷翹的眼睫下已經顯出了斑塊。
那雙曾探頭看向馬車的鮮活雙眼此刻失去了所有光澤,一如蒙塵的珠玉,怔怔的直視房頂,似乎在困惑不解,死的錯愕。
忽然,離去的腳步又折返。
容泠用衣袖墊著手,垂眸閉合上了小少年死不瞑目的雙眼。
隨後直起身,這一次徹底離開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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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你把她放哪了?”
“丟後麵了,婆婆喜歡她的皮,要割下來做帕子。”
“又做帕子。”光頭的男人冷哼,“每次都縫縫補補,她那雙眼睛都快瞎了,也沒見做出什麽好東西。”
柳妙揉著肩,“你懂什麽?公子瀛呢?”
“休息了,他那破身子,你指望他做什麽。”
柳妙撇撇嘴,又歪頭笑,“不指望他,一會兒我還有大好時光要過。”
忽然想到了什麽,程陵僧問,“你說這姑娘同行的還有一男子?那男子呢?”
“還在樓上,說是病了。”柳妙快一步躍到前麵,捂著嘴巴嬌滴滴的笑了,“那男子是我的,誰都不許搶,我玩夠了自然會給你們。”
淩峰從另一扇門走出,手裏裝著沉甸甸的東西,晃了晃,“白日裏來的那隊皇商果真有錢,那小少爺車上的東西都不是俗物。”
柳妙卻不關注這些,她對著銅鏡哼著歌描描畫畫,細致的在眉眼繪了妝,唇間抿了鮮紅的口齒,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要去見什麽人。
白日裏扮作小二模樣的淩峰看了一眼光頭,臉上帶著點兒幸災樂禍的笑,他就喜歡看這種癡男怨女的戲碼。
和尚開竅,偏偏喜歡上了一個放浪形骸的女人,整日就知道尋歡作樂,白日裏還迫不及待地擄走了那個小小年紀的皇商少爺。
柳妙繪好了妝,哼著歌提了燈籠便要走,眼角瞥見了和尚陰冷的麵容,卻並不打算理他。她眼光極高,隻喜歡長得好看的,偏偏這人沒有自知之明,總是一味的裝深情。
她可不在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