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失憶心機美人 39
漆黑的夜,客棧走廊沒有點一盞燈。
隻有樓外迎風飄蕩的紙糊大紅燈籠是不是晃蕩著,透進窗子一些森然的紅光。
好似地上潑了血。
走廊處靜悄悄的,雲昭無聲走過無數扇緊閉的房門,大堂空無一人,桌子上還放著那個傍晚時見到的老太太縫縫補補的東西。
白日裏著急上樓,雲昭並沒有看清,此時四下空無人,她悄無聲息的走近。
伸手掀開罩在筐子上的藍色粗布,露出下麵繡的亂七八糟的一團布料,看上去倒無什麽特別的,甚至有些簡陋。
想起那婆婆慈祥的樣子,雲昭覺得自己大概是草木皆兵了,莫非這黑店裏還是有普通人?
正想著,她把手中的布放下,卻在放置的過程中觸及到了那團鏽的亂七八糟的花紋反麵,指尖碰觸到了一片冷軟滑膩的不明物。
她心下疑惑,將那張布反了過來,頓時瞳孔縮成了針尖。
隻見那張雜亂的刺繡反麵是一塊塊拚接在一起,顏色深淺不一的人皮。
形狀有大有小,有粗糙的,有細膩的,一塊塊密密的被粗陋的針腳縫合在一起,邊沿帶著血。
那婆婆麵容慈祥的縫縫補補,竟然是在縫人皮,這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在太子手下當殺手的經驗讓她屏住了呼吸,沒有叫出聲,還憋著起把那塊可怖東西又悄悄放了回去。
雲昭雖然一直為太子做事,卻未真正的殺過一個人,隻是做些下毒臨摹密函的事,唯一下令讓她殺死的男孩還被她造假讓那人逃了出去。
現在看見這陣仗,氣血翻湧,又想幹嘔。
繞了一圈,客棧內除了一扇扇緊閉的房門一無所獲。
雲昭想也知道房門裏肯定有她不想看見的東西,便往大門走。
果不其然,門已經被鎖上了。
雲昭在樓上的時候看過,所有的窗子都是死的,並不能打開。
都怪她們入住的時候沒有查看一二,若是當時發現門窗外被死死的釘住,絕對會看出端倪,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窘迫的下場。
體內還中著軟筋散,雖然被容泠疏通了穴道,但使用輕功還是有些狼狽。
雲昭沿著客棧的走廊走到了一處後院,庭院並不講究,還有些簡陋,可是麵積卻不小。
東南對折的地方有處有兩間瓦房,其中一間外麵放著半人高的竹筐,隱隱透出腥臭的味道。
雲昭閉了閉眼已經不想多看,順著石子路走過,竹筐裏頓時被驚得飛起無數隻蒼蠅。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了一下,下意識就看了過去,被嚇的又是差點掉了半管血。
人就是這樣,越告訴自己不要看什麽,越是會不小心看到,結果看了之後就成了陰影。
那兩大筐半人高的竹簍裏放滿了各種殘破殘破的肢體,有斷臂有斷腳,還有人頭上的毛發,混雜著沾血的內髒,大多已經腐爛發臭,令人作嘔。
瓦房大概是當做廚房用的,爐子上的鍋裏似乎還燉著什麽,咕嚕作響。
雲昭頭昏腦脹,隻覺得整個人都是恍惚的,緊緊貼著牆壁,一眼都不想再看那竹筐。
貓著身子往前走,終於在後院深處看到了幾間亮著黃光的房子。
院子裏靜悄悄的,並沒有遮身的地方,隻有身前還有棵兩人合抱的杏樹,雲昭想了想,運氣飛上了樹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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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這次你們誰敢壞我的好事,我就斷誰的手筋。”
屋子裏傳來男女的爭吵聲,雲昭輕易便聽出那是曾徘徊在容泠房外的妖嬈女人。
她悄悄立在房頂上,聽見下麵的女人極盡風流的說,
“可別像昨天那個黃毛小子一樣,我還沒玩夠就被淩峰拐去去吃了。”
男人傳來一聲嗤笑,“你還說,那小子才多大,那麽點兒能讓你快活?”
“那是你不懂,這種年幼的男子別有一番樂趣,尤其是他掙紮的樣子,眼裏含著淚求饒的樣子……”
女人說著,發出一段咯咯的怪笑。
雲昭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們果然吃人,目標似乎還是容泠。
不行,她要快點找出去的路。
剛想悄悄離開,腳邊的磚卻不聽使喚的發出一聲微微的脆響。
“是誰?”
屋裏的幾個人立即警惕的抬頭。
雲昭心裏一緊,慌忙點著足尖落地,可房門已經在身後打開了。
“喲,我當時誰,住店的客官啊?”
女人若有所思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光透過屋子灑出來,落在雲昭腳邊。
一片暖金色中,還有四個高低不一的影子。
有五個人。
雲昭中了軟筋散,幾乎毫無勝算。
“我弟弟生病了。”她轉過身,臉上裝出一點焦急之色,“我想尋人,客棧裏找不到小二,便順著路找到這裏了。”
“弟弟?”女人聲音古怪,還透著點興奮,“原來那男子是你弟弟。”
她身後的房裏,站著四個人,除了佝僂著身子的老婦,皆是男子。
“對,我弟弟,他染了風寒。”
白日裏扮作小二的男子忽然問,“你今晚可用了菜?”
雲昭知道他在試探自己中藥的事,於是搖頭,“沒用,我弟弟病了,我也無心用飯。”
“原來是這樣。”小二若有所思。
“那我送你回去吧。”女子挑了盞竹燈籠,挪著妖嬈的步子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去看看你弟弟病得如何,我也好給他……煎藥。”
雲昭看著她的眼神渾身不適,可留在這裏,他們五個人對自己毫無勝算,若是隻有這個女子一人,還有些機會。
兩人走在石子路上,一前一後,默默無語。
女人忽然問她,“剛剛來時,你有沒有看到什麽?”
雲昭裝作毫不知情,“沒有,路上太黑,你們院子裏沒有點燈,我就順著光線走到了這裏。”
“什麽都沒看見?”
“看見什麽?”她麵露茫然,好像真的什麽都沒發現。
女人不再說話了。
眼看著離那兩間瓦房越來越近,空氣裏已經能嗅到沾著人血的腥臭味。
雲昭直視前方,眼神一點都沒往那邊斜,生怕自己的表情露出破綻,還是假裝焦急擔心容泠的病情。
可走著走著,女人忽然停下。
雲昭跟著僵下了腳步,轉動著脖子回頭看去,發現女子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某處。
“你怎麽不走了?”她心裏不安,卻仍舊假裝一無所知。
女子遲遲沒有說話,忽然在黑暗中發出低低的笑聲。
又來了,那種怪異的令人毛骨悚然,聽了渾身不適的笑聲。
她捂住唇,笑的花枝亂顫,半晌後才放下來,眼神幽幽的看向雲昭。
“可是姑娘,剛剛你不是說,你什麽都沒看到嗎?”
咯噔一身,雲昭心裏湧上不安。
女人挑著竹燈籠的手移了移,照亮了瓦房那一片地麵。
隻見竹筐旁竟然還有灘半幹不幹的血跡,夜裏漆黑,來時院子裏沒有點燈,雲昭並沒有注意到。
現在被燈籠照亮,半凝的血泊裏是一串小小的腳印。
她順著光線低頭,看向自己的腳。
小小的繡鞋上果然粘滿了幹涸的血漬。
背後湧上一陣寒意,她剛想逃,就被人鉗住了胳膊。
有隻粗糙寬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鼻,雲昭瘋狂掙紮,那人的胳膊卻猶如烙鐵,無法撼動半分 。
“說謊,真是不聽話。”
女人滴滴的笑著,抬起塗滿猩紅蔻丹的手理了理鬢發,“程陵僧,你送她去水房,我去會會她那個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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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人穀的惡人臭名昭著,鮮少有人沒聽說過。
可雲昭沒有記憶,就成為了那少數人,
“無常使”淩峰,“蠶屍蝶”柳妙,“化生手”羅惡婆,“骨羅漢”程陵僧,還有那個看起來最為文弱的,“斷魂蕭”公子瀛。
皆是人間修羅,血雨腥風。
所到之處,無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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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泠已經等了很久。
毒氣逼迫心脈,卻漸漸被血液溶合。
他望著燃到一半的蠟燭,眼中冷色更重。
她已經出去很久了。
男主即將悄咪咪的恢複記憶。
然後繼續扮演什麽都不記得的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