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雪崩之夜
他眼裏有點讚賞,卻又帶著點悲哀的感覺。
為什麽呢?我真討厭這樣的他,似乎有事,也不說出來。
他揚揚手中的茶杯,澀然地一笑,似乎很是無奈,還是得笑了出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坐下喝杯熱茶去去寒氣先。”
孟情扶我先坐下,站在程予的麵前,揚聲說:“你們不要以為有錢,有勢,就可以這樣玩弄我們,有什麽話,就光明正大地說,別給老子窩囊廢一樣,藏藏匿匿的,算是什麽男人。”
他走前二步,與程予正視著說:“對米米客氣一些,別在背後玩陰的那一套,有什麽事,衝著老子來就好了。一個女人也要對付的話,也太讓人不齒了。”
怎麽看他,都足以擋住一片天。
冷夜非拿什麽來與他相比啊,連排在一起都覺得對孟情是不公平的。
我端起一杯茶,吹涼一下握在手心裏,讓它暖和著手。
孟情看著程予,有些歎氣:“想來你是要取消了吧。”
程予沒有說話,低下頭,不讓我們看他在想著什麽?
孟情過來,聳聳肩,瀟灑地說:“無妨,米米,我們走吧。”
他有些失望,是啊,就連我也是,我以為無情山莊是不同的,但是程予居然也和冷夜非站在一起。
我抱著肚子看著程予:“有什麽難處嗎?即使是輸,我也想要知道一些目的。”孟情說得對,並不在乎這些。
他不說話,長歎了一口氣才說:“孟情,米米,你們離開秦淮去過安定的日子吧。在這裏,並不一定就是好的。”
孟情也笑:“我不會怕的。”
年輕,不懂得什麽叫做怕。
我低頭一笑:“我也不會怕的。”
“你們,唉,為什麽省不了心。”程予感歎地說著。
“對了。”我笑著揚起眸子:“冷夜非少爺大可不必避著,我們不是什麽?雖然看到他,我很不齒,但是,做人還是光明磊落一點。”
“原來早知我在此。”冷夜非從側門出來,一臉的笑意:“真高興見到你們啊,米米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讓我驚歎,有著很令人想不到的地方,不過我更愛你滑膩……。”
沒有說完,孟情氣匆匆地一拳就揮過去,打在他的頭上。大聲地叫著:“冷夜非,不許你再提米米半個字,她不再是你的了。”
牽了我的手就說:“米米,這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這些人,看了倒胃口,我們走。”
“不留一晚嗎?”程予在後麵叫:“外麵正下著大雨,夾著雨雹子,這麽黑,會很危險的。”
沒有人理會程予的話,斷然我與他,是不想留下來的。
跟著他走,輕聲地安撫著:“別生氣。”
雖然我早就不介意這些了,但是有人為我出頭,維護自已,是很心裏暖和的一件事。
“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齬齷小人,不值得我們來的。”
氣憤憤地帶我走到門口,輕柔地扶著我上馬車。
天色真的好晚了,幽幽黑的。
冷夜非也出來,有些興意地叫:“米米,不等我一起走嗎?”
“再說,老子對你不客氣了。要不是米米不讓我打架,老子今天就不會放過你。”孟情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馬鞭,指節高高地突起。
“不跟他說話。”我握著他的手,製止他生氣。從馬車裏拿出一條巾子,給他圍在脖子上,天一黑,越發的冷啊。
一出門,我就有些後悔了,外麵的雨越下是越大了,越發的冷。
孟情拉下簾子:“一會,別淋到雨了。”
“那你呢?”
“我大男人怕什麽呢?”他笑。
不行,我還是拿出了繡傘:“你坐進一點來,沒事,就讓它慢慢走,不能淋著了,不然會生病的。”
他拍拍胸脯:“我這樣結實,不怕。”
“不行的,一生病,你就是再堅強,也會很難受的。”我堅持要他坐進來,反正就慢慢走。
馬車出了那停放的地方,外麵的雨,嘩嘩地打在馬車頂上。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們就不用上來的,反正是失望一場,何要自已這樣辛苦來哉。
馬車衝了出去,紅紅的燈籠光,照出那片冷意,隻能迷糊地看到路。
離我們越來越近,到最後,什麽也看不見。
這樣的天,真是很危險,我有些怕,又緊拽著孟情的手臂,怕一不留神,他會跑到外麵的去趕馬車。
聽著冷夜非的馬車比我們更快,就走在前麵。
幸好孟情不是年少輕狂的人,他還顧慮到我大肚子不能顛,也不會去追趕。
真冷啊,寒氣從那掀起一角的地方鑽入。
靠在他的背上,有些歎氣,孟情,我拿什麽來幫你呢?我不想你受到什麽樣的壓迫,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
但是現在冷夜非就要開始打擊你了,我們一回去,等得幾天,就會有人來說退單的事。你娘會傷心,會說我是妖孽,給孟家帶來了不好的運氣。
而我,更是成就了我是不祥的人之說,跟著誰,就會給誰帶來災害。
好無力啊,命運似乎忘不到邊一樣。
但是我隱隱中,又覺得事情不是這樣子的,冷夜非沒有卑鄙到這麽樣的地步。
孟情也沒有說什麽,就是對他汙辱我很生氣。
為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呢?我不覺得事情,不會是這麽簡單的。
風雨飄搖中,心思也變得有些冷凍。
路真不好走,很慢很慢,還有些顛簸,馬廝叫著不安著。
轟響的一聲,不知是哪裏發生了什麽事,總之,馬停下來了。
我探出頭看了一下,冷夜非的馬車已經停下來了。
“怎麽回事?”我輕聲地問。
孟情拿過傘:“我去看了一下。”
“小心點。”我擔憂地對他說,前麵冷夜非的馬匹叫得更厲害了。
冷夜非大聲地叫著:“往後退,前麵不能走了。”
孟情去看了一下,馬上就回來了。
他上了馬車,一身的濕氣,不想坐得太進了,我抱著他的手臂,不讓他淋著雨:“外麵怎麽了?”
他很擔憂地說:“外麵水太大,雪水淹上來,那橋看不到了。”
怪不得馬不上肯走了,動物自有動物的敏銳感覺,有危險,就不會靠近。
那現在就要往回走了嗎?去程予的山莊裏過一晚上,等到白天了,才敢走。
黑夜,真的太危險了,誰也怕遇上很多未知的事。
後麵也有撲的一聲巨響,誰也看不到是怎麽回事。
孟情連傘也沒有帶,就跳下去看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來。
掀起簾子大聲地叫:“米米,前麵似乎是雪崩下來,撞斷了樹,有樹擋著了路,我們退不回去了,我現在背你過去。”
現在嗎?不行,那水都淹了橋,就連馬車也不敢過了。
抓著他上來:“你上來再說。”
“走啊。”他喘著氣叫。
“不行。”我拉他上來:“快點上來,我們大不了今天晚上就不要走了,也不要讓你去冒這個危險。”
“不會的。”
我拉他直來,擦去他臉上的雨水:“沒關係的,我們就在馬車上過一個晚上,明天天亮了看見路才能走。”為什麽要冒這個險呢?沒有非回去不可的時候,我寧願安逸多一些,也不想危險多一些。
“但是?”他還想說什麽。
哪有那麽多的但是啊,但是什麽?但是會餓肚子,會冷,是嗎?
我們什麽都有啊,擦幹淨他發上的水,聽到冷夜非的馬車也倒退了回來,就停在我們的附近。
為什麽冷夜非也要走,我看他是沒有準備要走的,是擔心我們嗎?不,我不會多想他是因為什麽了?
我們這馬車裏,什麽都有,他什麽都準備得很周到,不僅有小點心,還有一些零食,還有軟被子,足夠過一天晚上的了。
拿下出小暖壺裏的水:“喝一點讓身子暖和起來。”
聽著雨聲,就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別有一種暖意。
旁邊也是靜謐的,那我們不管。
捂著被子,很是暖,他拿出花生剝著吃:“這倒是一個小家一樣了。”
“嗯,是啊,都是你放著的。”經常出去,走路又不太方便,所以都要用到馬車,就在馬車上放了好些吃的了。
雨嘩嘩啦啦地還下個沒完沒了,像是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寶寶踢了二下,我一摸肚子:“嗬嗬,他在動啊。”
“孩子嗎?”
“當然啊,你來聽聽看。”
他伏在肚子上感覺著:“真的啊,在踢我啊,這小寶貝,一定太是調皮了。”
“不會的啦,會乖乖聽話的,對不對。”
他輕笑著,輕聲地說:“小寶貝要乖乖啊,現在在下雨,外麵很冷,裏麵很暖和,我們要在外麵過一夜呢。”
他會知道的,所以,他在轉著身子,旋轉,腳踢的。
二輛馬車相鄰得近,那邊是靜悄悄的,我想冷夜非一個人,一定很孤單。
這是他自作自受,凍死,餓死,也是活該。
是老天爺的巧妙安排,讓我們困在這裏,讓他也一定心裏更加癡恨著,我這邊是個天堂,他那邊是冰冷的地獄。
到半夜時分,越發的冷了一樣,雨還沒完沒了地下關。
我與孟情各披著一張被子在安睡,真是擔心馬會不會凍壞,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
雨雪停了,寒氣上冒,馬也不安起來。
我有些擔心:“孟情,你聽,怎麽辦啊?”
想了想,我說:“不如我們把墊著的被子拉出去,給馬披著也好,現在沒有下了,不至於會讓它更濕。”
他輕聲地說:“我知道了。”
他下了馬車,抱我下來,讓他抽著墊的被子。
將孟情披的被子往冷夜非的馬車裏一拋,一句話也沒有說。
孟情看著,也沒有說什麽,解下馬套,牽著這馬與冷夜非那馬靠近,將被子蓋上。
再抱我上馬車,隻有一張被子了。
我脫下大衣,依在他的懷裏:“我們一張就好了,你會怪我嗎?”
“不會。”他沙啞地說:“我喜歡這樣抱著你,米米,你很善良,我知道。”
我笑,原來他不會介意這些。
就當我們是可憐冷夜非也好吧,總之,不想明天看到凍死的人,雖然他很壞,可是我們並不壞的。
靠在他的懷裏,很靜,很溫暖。有那麽一種感覺,想要與他一直到老一樣。
他的唇,就在耳邊,輕輕地一親我的臉,抱緊我的腰:“米米,睡吧。”
淺淺地睡,沒一會兒,就聽到了外麵沙沙的聲音,似乎,天要亮了。
外麵也有些蒙白了起來,越發的冷,我縮在他的懷裏,他暖暖的氣息噴在我的耳際。
將被子拉過一點,別凍著他了。
有他在,什麽也不怕,他小小年紀,就可以頂天立地了。
隻是,你是我的親表弟啊。
我是不是,很快就要離開你了呢?我不知道。
我留下來,冷夜非的報複,必然還是要的。
他也很淺睡,似在發現我在看著他,睜開眼睛,低頭看我:“米米,冷嗎?”
“不冷,你的聲音沙啞,一會回去之後,喝碗薑湯下去。”昨天晚上跑來跑去的,那有些微濕的外衣掛在一邊,估計那水都要結成冰了。
他笑笑,抱緊我:“米米,你聽,真靜啊。”
是啊,天地萬物,靜得隻有微微的下雪聲音。
這小天地,就是一個小世界。
永長嗎?這種記憶,會有多遠。
我好想問孟情,究竟,他知道一些什麽可是,我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一旦問了出來,就會連被窩,也變得冷起來。
孟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他就是不想冷夜非說我而已,他們談話的時候,眼神在閃爍著,似乎不敢麵對我的眼睛。
我不喜歡什麽也不知道的感覺,如果我想得沒有錯,冷夜非是跟我們一起走,就是怕遇上什麽危險,而不是追著來諷刺我們的。
這一夜,一邊寂寞,一邊溫暖,他又何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