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心意
秋高氣爽,美景如染上了顏色,青藍中,帶著一些紅,絢麗一片伸展到一碧如洗的藍空。
登高處,必能心空清洗一翻。
望低處,腳步快意許多,迎風而走,衣衫飄飄,自我感覺風度很翩翩。
孟情就蹲在一邊,麵前放一塊白布,襯著那木釵子。
過往有人,但是誰也沒有看一眼。
我搖頭抬起袖子想掩麵而泣,大半天了,還是泛人問津。
我一直在樹下走來走去,看著空寂的天空,不知道為什麽自已現在要陷入這困窘生計中。
我瀟灑地來,還想瀟灑地去的,一個人也不用理會那麽多的,他也是。但是二個人停頓下來,二個人的瀟灑,成了一種麻煩。無奈啊,無奈。
怪不得很多人不願意踏入婚姻的墳墓,一旦進入,怎麽會是一個自由。我與他尚還不是呢?卻是處處要牽扯著我了。
想走走不得,留,不是辦法。
好不容易,有個一臉褶子的阿婆蹲下來看,二眼放光,卻不是看木釵,而是看著孟情,慈聲地問:“少年郎,你這般好看,怎麽蹲在這裏。”
心裏暗笑,大媽估計也是外貌協會的吧,見不得漂亮的人這麽委屈。
孟情眼中燃燒起來的熱情又迅速退了下去,有些不耐煩地開口:“賣釵子的。”
“哦。”阿婆沒有感受到他的冷漠,認真地看了看說:“那給你一文錢,我買下了,你早點回家去哦,別在這裏蹲著,怪可憐的。”
阿婆是不是神經很粗,看不到孟情眼裏的惱火,我趕緊上前:“表弟,我們換個地方。”
那木釵子,真的好漂亮的,精細得沒話說,不比銀飾來得亮晶晶,但是獨有它沉靜的美,靜靜的百合淡淡地開,如果不是要用來過生活,我還想讓他給我珍藏呢?
原木,原木才是最美的。
“滾。”孟情不客氣地對著那阿婆說:“不懂得欣賞我的東西。”
“哎呀,你這樣講,就不對了,我是看你可憐啊,要是放個盤子,我差點就放個包子給你了。”那阿婆一臉的可惜,一邊走,一邊回頭還歎氣:“這麽好看的公子,要是放在門口蹲著那進出能看到,有多好。”
孟情揚起拳頭,一身怒火騰騰,我趕緊拖住他的手:“你現在是賣家,你服務態度要好一些。”
他再次蹲下來,悶聲不作。
知道他生氣,可我也沒有辦法,我也不想這樣子。
他要留下,他要在這裏立足的,也不許我走。
難道這些挫折,讓他還有這麽大的決心嗎?孟情是不是年紀小,年輕人都很倔強的,一旦認定,就像無頭的火車一樣,誓要衝到目的地。
看著腳尖,我低聲地問他:“如果賣不出去,你就回去。”
“一定賣得出去的。”他惱瞪了我一眼:“我自已買下,也不會讓你如意的。”
他那是什麽心態,他自已買下,那還算賣嗎?
他低頭把玩著木釵,聞聞上頭的香氣,我看著他的手,還有著細細的刀痕。
抓過來一看,紅腫透了。
指頭輕輕地撫著,他何苦呢?
“痛嗎?”我輕聲地問。
“習慣了。”他說,並不抽回頭,喜歡我指尖撫著他的感覺吧,眼神幽幽然地看著我:“還沒有人問過我痛不痛,隻想看到我做得多不多,賣得好不好。雕玉,比這個更難。”
我知道,他每次雕玉都用了很多的時間。
他心中,也藏著他自已的苦。別人隻看他賺得多少,沒有去問,他手痛不痛,越是複雜的,越是辛苦,昨天晚上畫百合花的時候,我就說這個好,簡單的式樣,這樣好些。
他眼裏就有一種光采在流動著。
側眼看他,他眼中一片深不可測的濃黑,好半響他說:“米米,別擔心太多。”
“可是……。”賣不出去,沒有錢,怎麽過日子。他斷然是不許我去洗碗,去做事。
“你不想牽絆對不對,我不會牽絆你,是秋月把你扯下水的,不是嗎?是我叫你保全她的聲名的,就當我是報恩好了。”
我是不會想太多,主要是他怎麽想的。
他的喜歡,不摻假,從他的眼裏,就可以看出來。
“你也救了我。”如果不救,我就上不來了。
他反手攏住我的手:“以前的事,就不說了。”
好吧,即然趕不走,他非要跟著我,我就跟他約法三章。
“第一,你不許再說老子,你不是我老子,我也沒有你這麽小的老子。第二,不許罵人,不許亂發脾氣,動不動就摔東西。第三,各人的自由,各自不相幹。你可願意,如果不願意,現在可以分道而行了。”
他隻是靜靜地想著,麵色有些鐵青,一句話也不說。
站了起來,抬頭看著身後的落葉滿地,塵埃落定了這麽久,還是不舍得離去,終大多隻是在這棵樹下。
“唉,你看你看。”角落邊二個女子指著孟情笑。
大概是看孟情漂亮吧,我拿起木釵子叫:“小姐,過來看看。”
二人有些羞怯,還是紅著臉走過來,視線忍不住都往孟情看過去。
“小姐,漂亮嗎?這是我表弟雕刻的,花了一天的時間,才刻出一權木釵來。”
“好看是好看,就是木的。”另一個隨意看了一眼,又瞧孟情去。
他低頭,估計還在想著剛才我說的問題,或者也想配合我吧。
賣出去就好了,賣出去,證明我們還是能活下來的。
“木得才好,小姐是否有聽說過,原始流長,最樸實的東西,才是最真誠的,這檀香木雕刻出來的百合花,精致,細雅,有著一種沉靜而又真實的美。在大場合中,這些還比較樸華大氣,看小姐一頭都是珠翠,換一換,更會讓人驚奇。”把這好處都說了出來了。推銷,是一種很累人的事。
“是我表弟一刀一刻雕刻出來的,很是精致,全無心城,就這麽一枝。”指指孟情。
那個美貌的少女羞澀地一笑:“看起來,是真的很美,賣多少銀子啊。”
這錢的事,估計要他說才好。
暗暗一腳踢孟情,他粗魯地說:“一百兩銀子。”
天啊,這麽貴,這可是無心城,這可是破木頭。他以為這是在秦淮,他雕的是上等的白玉嗎?
二個小姐麵露難色,然後澀澀然地說:“對不起。”
“哎,等等啊,十兩銀子。”我趕緊叫,價錢急速下降。
二人看了一眼,然後那白衣的女子收下了,拿出十兩銀子放在地上:“謝謝了。”
“表弟。”我把木釵給他:“給這位小姐插上。”這樣的話,明天還會來的。
出賣男色就出賣男色吧,沒有什麽?
他百般的不情願,我疲憊地蹲下說:“快點吧,賣了吃些東西,我好餓了。”
他才站起身,不耐煩地拿著木釵,隨意插在那小姐的頭上。
想必那小姐,一定是臉紅心跳了。
抓了女伴的手急急走,還丟下一句話:“我叫小芳。”
樹葉怎麽落得更勤了,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美麗又大方,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叫孟情心裏發寒。
我笑出聲,孟情冷冷地叫:“笑夠了嗎?”
抬頭看他:“我不是嘲笑你,真的,其實那小姐人很不錯的,十兩銀子也好了。”
“去吃東西吧。”他無奈地叫:“以後別叫我做這樣的事。”
“讓別人看一看,你又不會少掉一塊肉。現在讓她們戴著,一定舍不得取下來,而且經過你的手戴的,她定是寶貴得不得了,一傳十,十傳百,以後,不就好一點了嗎?”知名度,是很重要的。
真想他會成功,誠明出了秦淮,他還是可以的。
人不能隻鎖死一條路,但是如果很多人上門求的話,他要天天雕刻,手不是很痛。
吃了些東西就去看大夫,二眼在我們身上轉了幾圈,山羊胡子一翹,笑道:“恭喜這位爺,夫人有身孕了。”
我已經不驚了,但是我沒有料到直的是。
他說肚子裏有蟲子,我是吃壞了肚子,我也想最好是這樣,還真的是有了。
孟情的臉,像是上了染色體一樣,一時一個變樣。
“我們不是夫婦。”我限澀地說出一句話。
大夫臉色有些尷尬,還是低聲地說:“那小姐你是要留,還是……。”
沒有說下去,還是小產,是嗎?
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啊,我前段時間過得那麽苦,為什麽還是那麽堅強地依著我。
是冷夜非的,我以為斬斷了所有的關係。一個孩子,可以聯係出很多的東西來。我要忘了他,可是孩子是他的。
腦子中一團亂, 怔然地不知要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孩是是冷夜非的,也是我的。我曾經小產過一次,大夫就說過,要小心一些,要是小產得多,容易不懷孩子的。
我恨冷夜非,孩子我不能留,以後我拿什麽來養他,我是個自私的人,我自已的傷口都沒有療好,我自已的處境,都是限難,我拿什麽來養。
我是不會去求冷夜非的,這樣我覺得我好賤一樣,為什麽他那樣對我了,我還要給他生下孩子送去冷家,局時他以為我是要錢的。
“不要。”我咬牙說著。
孟情抬頭一瞪我,冷憤地說:“秦米米,你給老子說什麽?你想死是不是,如果想死你就早說,老子用刀劈了你。”
“我不能要。”
“要。”他扯起我就走。
抓著櫃台哀求:“大夫,你給我開一副落胎之藥,我還沒有嫁人,決計是不能要的。”
禽獸生氣了,也不拉我了,抱起我就往外麵走。
大夫驚嚇中回過神來叫:“還沒有給我錢呢?”
他什麽也不管了,怒火衝衝就抱著我往回走。
大街上到處都是人,都停下來看著我與他。我不好意思再叫嚷,埋頭在他的懷裏。
唉,他是男人,他不怕丟臉。
孟情,你不是喜歡我嗎?我懷了冷夜非的孩子,我流掉,你應該覺得是好的啊。我相信這樣的問題出現在哪裏,很多人都會讚同我把孩子小產掉的。
推開木門,他把我往床上一放,就跑進一間房裏去找東西。
酸水又湧上來,我跑到院子裏扶著桂花樹一個勁兒地幹吐著。
他居然拿了繩索出來,看著我在院子裏,氣得俊臉扭曲,狠狠地說:“還敢給老子逃是不是,非綁著你不可,看你怎麽傷害自已。”
一手推開他,難受極了:“你不要廢話了,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緊張什麽?他都不要了,我要來幹什麽?我拿什麽來養活他。”
他靜下來,定定地看著我:“米米,你不可以這樣傷害你的身體的。他不會在乎的,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可是讓在乎你的人,心裏多痛,知道嗎?”
“全世界的人,都覺得我是最賤的。”我無力地歎息著,哭泣著。
“不是。秦米米,我在乎你,你不能這樣傷害你自已的身體,我不管是誰的孩子,可是這孩子,也是你的。”他吼叫著。
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哭著,笑著:“孟情。”
“好了。”他輕輕地擁我入懷,拍著我的背:“不管以後做牛做馬也好,我一定會照顧你和你的孩子的,不是誰的,是你自已一個人的。”
用袖子輕輕地擦去我臉上的淚和髒汙,燦亮的眼神讓我心裏不安。
“米米,你要是敢小產,我就把你綁在床上,直到你小產不了。”
“你不是人。”我指控地叫。
他真的才十八歲嗎?為什麽他的思想行為,我總是了解不了。
他嘿嘿笑:“你不是叫我禽獸嗎。”
還真是想學著禽獸做事嗎?
他拍拍我的肩,語重心長地說:“米米,我是不想你將來後悔了。”
我想,我現在心情也很亂,還需要時間好好的整理。
果然吧,停頓下來就是麻煩,什麽事都有人管著。真討厭,討厭中,有抹相依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