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婭與那隻眼睛發生了對視，她一瞬間被自己所見到的龐然大物所震撼，驚訝之餘一下子從籠子的角落裏站了起來。
這是一條紅龍。一條隻在傳中出現過，象征著力量與貪婪的西方龍。
路婭聽過無數關於龍的故事，在影視作品和遊戲中也見過不少，龍始終都是壓倒性的強大存在，而沒想到，自己竟然有親眼看到龍的這一。
近距離直視巨物的震撼力無法比擬，可能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反而忘記了恐懼，她心翼翼地靠近那頭龍，握著籠子的柵欄，與那頭巨龍互相凝視。
——整個阿斯德拉大陸上一共有七條龍，它們都已活了近千年，眼前的這條便是紅龍法魯斯，據它的火焰吐息能蒸發一切生物。雖然這裏是紅龍的領地，但它從不會出現於魔獸市場。
看到紅龍的時候就連豬屠夫都坐立不安起來，他低著頭，身上不停滲出冷汗，他忍不住偷偷看了眼籠子裏的那個女孩，不知道紅龍是否因為饑餓而來，如果觸怒了紅龍，龍焰將會把整個D1的市場都燃燒殆盡。
“偉大的紅龍法魯斯，您對這個肉人感興趣嗎？”豬頭人心慌地向紅龍諂媚道，“很快就要宰殺了的，吸血鬼已經預定了她的血液……您如果需要哪一部分的話都可以給您留下。”
“……”
紅龍沒有回話，它呼吸發出的聲音變大了，似乎代表了他的情緒暴躁不悅。豬頭人不知道哪裏惹到了紅龍不愉快，頓時抖的更厲害了。
而路婭卻仿佛初生牛犢，仿佛不知恐懼是何物，她一動不動凝視著紅龍。紅龍深紅色的鱗片幽幽閃爍著暗光，整體堪稱完美找不到任何破綻。如此美麗又可怕的生物，就像是造物主創造的奇跡一樣。
可惜這大概是她生前能見到的最後的畫麵了。
不過如果被龍吃掉的話，還是比被吸血鬼抽幹血液而亡好多了，至少那個痛苦的過程沒有那麽漫長。
路婭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由於悲傷，她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目不轉睛望著那頭停留在她籠子之前的紅龍問道。
“巨龍啊，你能幫我結束痛苦嗎？”
那紅龍直直盯著路婭許久，然後從那龐大的身軀裏發出了路婭從來都沒聽到過的古怪語言。
“——（龍語）。”
…………
“您，您是想買下這個完整的肉人，還是活的？”
豬屠夫不敢確信地把“活的”這個詞著重強調了一下。他的翻譯器應該沒有弄錯龍語吧？
自從黑暗紀元開始後，人類就是黑暗生物們最喜愛的食物。他們攻打人類的城鎮，大吃特吃之後也活捉了不少人類，讓亡靈法師們把那些活人全部奪魂，然後把那些已經完全喪失思考意誌的人類圈養進“人類牧場”，用飼料喂養。一年下來後，不管之前是怎樣的人類都會變成同樣的體型，同樣的味道，驗收合格後出售。
隻是因為被圈養後的人類味道都變得一模一樣，就和快餐店裏的食物一樣，永遠一成不變，索然無味。有些對食物要求質量高的美食家們依然喜歡在野外捕獲未被圈養的肉人。因為那些人類肌肉結實，大腦強健，並且每個人都有特有的獨特味道。隻是近兩年野外能捕獲到的肉人越來越少，價格比從人類牧場裏出來的肉人貴上一倍。因為這些野生肉人都非常狡猾且危險，除非是那些堅持要保持肉質新鮮的美食家們，很少有客戶想買活的。
“……（龍語）”
紅龍再次發出了聲音，並同時陰冷的掃了眼豬屠夫。
豬屠夫瞬間就在那巨龍凝視下被震懾的快尿了，他沒敢這個肉人的血液已經被吸血鬼預定了。但吸血鬼和龍，顯然是龍更可怕一些，如果拒絕紅龍的話，自己下一秒不定就會被他的吐息燒成灰燼。
“，個魔石。”豬屠夫顫抖地報價。
紅龍一言不發甩出了魔石，豬屠夫顫顫巍巍地收下之後，用鑰匙打開了籠子，把裏麵的路婭拖了出來。
“——（龍語）”紅龍的聲音嘶啞猶如在低吼。
“您，您是給肉人水對嗎，我知道了！”
豬屠夫不敢怠慢，在絕對壓倒性力量的龍族麵前，他和對待獸人的態度完全不同，他連忙從攤位下麵拿出一瓶有懸濁物但還算清澈的水，凶惡地丟給了路婭。
！！
路婭實在是渴壞了，她立刻打開水瓶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起來，這個水裏有股豬肉的臊味，估計是豬頭人自己喝的，但她還是一口氣把水一飲而盡。因為喝的太快她還嗆到了，咳嗽了大半，最後在豬屠夫的盯視下，把水瓶交還給了對方。
“……”
紅龍竟然會讓豬屠夫給她水，讓路婭頓時相當意外。
從籠子裏出來後，她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起來。是發現她快渴死了才讓豬頭人給她水的嗎？她還以為自己會被一口吞掉……
然後她看到龍趴下了身體，把龍翼放到一個剛好夠路婭爬上來的弧度，用琥珀色的豎瞳直勾勾凝視著她。
“紅龍讓你上去。”豬屠夫看著龍語翻譯器，膽戰心驚地提示道。他心裏祈禱著龍趕緊帶上這個肉人離開，但他不懂為什麽要這麽麻煩？在他看來一個肉人連給龍塞牙縫都不夠。
啊？不吃她嗎？
路婭頓時一愣，她想，或許龍是想把她帶回去當儲備糧，或者是嫌棄她太瘦了，想要養肥再宰。仔細想想如果要吃的話這個身板一口就沒了，會不會是暫時不打算吃她？
不管怎樣，去哪裏都比呆在這個魔獸們交易市場好。她完全沒有猶豫，忙哆哆嗦嗦地從龍翼爬上紅龍的後背，然後伸手抱住了它脖子後的鱗片。
那就讓龍帶走她吧。
紅龍的身體不像想象中的冰涼，是溫熱的，哪怕是鱗片上也帶著溫度，但卻不至於燙手。
“——（龍語）。”
紅龍不知道又了什麽，或許是抓穩的意思，忽然之中它撲扇起龍翼，在巨大的氣流之下市場裏的魔獸們被扇的東倒西歪，豬屠夫的攤頂直接被掀翻。龍的身體慢慢離開地麵，然後一瞬間，路婭突然騰空而起，感覺就像是在坐雲霄飛車一樣，身下的那條紅龍帶著她直衝上。
黑暗紀元之後，哪怕在白晝空都是昏紅的，氣候環境都變得極其惡劣。除了滿是魔物的大地之外，空中領域同樣也不安全。四處都是體型巨大的食人怪鳥，哪裏都能聽到毛骨悚然的鳴叫，隻是沒有任何生物敢靠近一條龍。
紅龍在飛行中遇到的氣流讓路婭幾乎快要被刮下去，她死死抱著龍的脖子，完全不敢睜開眼睛。在龍背上的幾十分鍾的飛行時間讓她感覺快過了一個世紀，直到紅龍在一個山中洞穴降落下來，似乎是回到了它的巢穴。
紅龍再次趴下身體，路婭猜它大概是想讓自己下來的意思，於是從紅龍的龍翼上滑了下來，然後與自己眼前的那條巨龍互相大眼瞪眼。
怎麽呢……
這條龍好像看起來沒有想吃她的意思……
沒有殺氣，沒有敵意，看起來非常平靜。呃，也許龍還不餓……？
雖然路婭還是害怕極了，不過她考慮或許應該對紅龍點什麽，就在這時候，她的肚子突然發出了“咕嚕嚕——”的響聲。
“……”
她頓時一僵，自己的胃又開始抗議了。似乎在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兩前被抓到之後，就滴水未進過，當然也沒吃到任何東西。自己方才能喝到那一瓶水似乎也是豬屠夫畏懼龍的震懾力……這麽想這條龍還挺好的，至少知道她非常渴，也不虐待她。
就算是臨終關懷也很好了，哪怕人類要宰殺家禽時候也沒有這麽友好過。
路婭低下頭歎了口氣，也許在龍決定吃她之前她就已經被餓死了。
不過在聽到她肚子響起來的時候，那紅龍卻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站起身走開了兩步，來到離路婭比較遠的地方，撲扇起龍翼，朝著山崖直下飛翔而去。
？！怎麽飛走了！
路婭頓時驚訝極了，龍這是要去哪裏？等等，難道不擔心她逃走嗎？！
但實際上這裏似乎也無路可逃，路婭看著龍的身影消失在雲層後，不禁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這裏看樣子應該是一座火山，空氣中能聞到若隱若現的硫磺味道，腳下的地麵綠植覆蓋很少，岩石的夾縫中長著一些不知道有沒有毒的菌子。
不過火山石周圍的溝塹裏有不少冒著蒸汽的溫泉水。不過根據她的了解，火山上的乳白色溫泉一般都是硫磺泉，不能直接飲用。
她不安地觀察著四周，因為山的周圍有雲層的緣故，估計海拔很高，四周可見度有點低，想靠自己的力量逃走下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逃走後又能去哪呢？整個世界到處都是魔物，就算逃離了龍，也會被其他魔獸抓住吃掉。在末日中怎麽掙紮都是死，她996加班已經夠辛苦了，還不如省點力氣當條鹹魚，聽由命吧，不定龍暫時並不打算吃她呢……
抱著也許死了就能回到原來世界的美好念頭，路婭在溫暖的岩石上縮成一團，漸漸犯困睡著了。
比起外麵世界的寒冬，至少這裏還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