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要我愛他
我不喜歡有什麽話憋著不說,也不喜歡別人那樣總是不說,這會兒近中午了,書院裏的孩子都回去,由馬車送到宮外。
栩沒有出來,他在批著栩寫的字,寶寶哭累了是認了命,一雙眼睛含憂帶怨地看著他,心定然在想著原來她的父皇現在那麽壞。
這個時辰,孩子得吃東西了,是經不得餓的,而他在看著,叫栩寫他看得不滿意的字,全部人都得罰一樣。他想說什麽,他想幹什麽,就不能直接說出來嗎?栩現在哪裏能寫出什麽蒼勁有力的龍飛鳳舞之字。
我都小睡了一會了,站起來也不看他淡淡地說:“皇上,孩子們餓了,等吃飽了再過來學吧。”
他不說話,而是訓:“看看你寫的是這裏什麽,你自個能看得清嗎?”
啪地就將那字貼摔在桌上,栩眼裏含著晶瑩的光華,可是很堅強地,沒有滑下來,我最討厭拿孩子撒氣了,他是怎麽著,一邊訓著栩,一邊還強硬地抱著寶寶,那可憐的眼神兒看著我,就是向我求救。
走了進去看那禦史大夫,溫和地說:“如今日頭已高,時辰也不晚,先生可先回去用膳。”
禦史大夫鬆了口氣,看看皇上沒有反對就恭敬地說:“謝雲妃娘娘。”一彎身退了出去,然後那匆匆的步子就響起。
我正眼看他,他卻低頭還在那莫名地發著火。
我也莫名地火了,將栩麵前的折子拿起丟在一邊,拿著帕子擦他的臉:“栩,不寫了,跟母妃回去吃東西。”
“母妃。”他抬頭看我,淚水汪汪地滾落了下來。
“不哭了。”看他把孩子欺負成什麽樣了。害我越哄他還是越難過一般,抱下他:“不哭不哭,咱回去。”
他沒有反對,也沒有說話,還在假裝看著書。
寶寶看栩解脫了,而她還掙紮不得,委屈的淚直流:“母妃。”
我走上去,也不管三七二一就扳開他的手指,一個一個地扳,手指觸到他的體溫,怎麽的意然讓心也有些酸澀然。
寶寶看到我在扯他的手,伸手也來扯著,忙亂中是誰想握緊我的手。
我縮回手看著他:“你想怎麽樣呢?皇上。”
他不說話,那手指還把寶寶給抱緊了,寶寶在這裏,我就走不了,我不想看到她哭得淒厲,明明他就是扣著寶寶不許我走,我開口了,他卻又不說話,深深地吸一口氣:“緣由,你在這裏陪著寶寶,我帶栩先去吃東西。”
寶寶哭著叫,身子扭著:“母妃。”
他說話了,卻是對著栩說的:“父皇說過,沒寫完不許你走。”
夠了,一手去擋著他的書:“有什麽事,有什麽話,你可以對著我說,現在放下孩子,讓他們去吃東西,緣由,帶孩子下去。”
我真的生氣了,他不該這樣的。
他卻比我還固執著,也不放開寶寶,是想讓我求他嗎?還真的是好笑。
緣由站著不知如何是好,我咬著唇退後一步一手托著肚子呻吟一聲:“好痛啊。”
瞬間亂了,宮女上來了,他也放下寶寶了,我一手拉過寶寶,仰著臉看他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腳板上,是要鬥氣,不是要裝嗎?怎麽不裝到底了。
勝利地牽著寶寶和栩往外走,才到門口他就冷然地說:“站住。”
栩一驚仰著臉看我,我放開他們的手:“跟緣由姑姑回去吃飯,要吃得飽飽的,不許挑吃。”
寶寶簡直就是用跑的走,栩則是擔心地回頭看我。
我轉頭看著他是不是要比沉默,那我就不說話了。
站著有些累,我坐了下來輕輕地捶著腳,栩的本子後麵,畫著三個人,一個大二個小,大的還有圓滾滾的肚子,小寶寶則是沒有穿鞋,而且是下雨天吧,我和栩一把傘,寶寶在淋雨,啞然失笑,原來栩也會這樣來抗議寶寶霸占我的愛。
其實栩現在的字還不錯,寫得也有些樣兒了,他要求的那是神人,別拿到這裏來顯眼。
我輕歎,難道這樣沉默著,二人的關係就會改善嗎?把驕傲與自尊先放一放吧,合上本子托著臉輕聲地說:“我就三歲的時想,我娘還說我那時候老是尿床,而且走路老摔倒,總是哭鼻子,總是黏人。”
他看著窗外,也重重地一歎息:“朕不是針對栩。”
終於說了吧,可是心裏沒有興奮:“我知道你是針對我,你對我有什麽不滿意的,你說,皇上的話一言九鼎,是聖旨,我定當努力去做好的。”
他轉回頭,眼裏有些火意,也有些默哀:“知秋,朕與你,怎麽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以後,會長長久久的這樣,朕不喜歡。”
“想來是我個人喜歡來著了。”我失笑。
“朕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是覺得這樣很累,你隻想著我要怎麽愛你,你玩倦了這個遊戲嗎?”還真是快啊,孩子都沒有出生。
他搖頭:“這不是遊戲,朕是真的。”
“真的愛我,真的吵架,真的生氣,我沒有什麽,我早就知道你的愛,不會永遠長久的,我也沒有去希望過,所以現在,以後,我也不會怎麽去失望。”他明白了嗎?
他眼裏怎麽有些驚恐:“別說了。”
“是真的。”我心酸,從脖子裏拉出那玉扳指:“這個你隨時可以要回去,你不必告訴你自已,你愛我,你不必勉強自已的。”
“朕不是勉強。”他不悅了:“你想要怎麽樣,雲知秋,別再挑惹朕的怒火了。”雙眼在跳動著,他的眼裏寫著極不耐煩。
我低頭一笑,撐著桌子站起來:“我不跟你吵架,這樣對孩子不好。”
我想要怎樣?為何成了這句。
我轉身出去,他沒有再攔我,走到門口他吼出一句:“在後宮中你倒是看看,有哪個女人會像你這樣,朕的容忍是有一個限度的。”
於是我回頭朝他溫和地笑:“皇上想要臣妾怎麽樣?”
他啞然卻又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一樣:“和從前一樣。”
“好。”我笑。
他出來我跟在他的身後,那守在遠處的公公都上來,看著他一臉的不悅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是否回正華宮,還是觀月殿。”
他狠狠地瞪了那公公一眼,大步地往前走,他去賞花吧,可是中午這個時辰,能有誰呢?三月的桃花開得格外的妖嬈灼麗,我跟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我在想這樣跟著是不是就會關係好一點。
走進那桃林,隱約聽到琴聲幽揚,那調子是如此的好聽,別人曾經誇過我的琴聲,可是他從來沒有誇過,是啊,我的琴和這個女子的比起來,可是相差甚遠啊。
桃花林裏笑語傳出來,雪吟的聲音在響:“公主怎麽又彈這曲了。”
“嗬,皇上以前就最愛聽這麽一曲了。”怎生的妖甜語氣,能不讓人心酥麽?
公公們知趣地立足不前了,我們不明不白的吵架,似乎也要撩開這層麵紗,走出小道,眼前一亮,數十株粉色的桃花圍成個圈,中間是那粉衣如霞的玉棠公主,還有她的青吟雪吟二個守護者。
她坐在墊著毯子的地上,閉眼沐著這桃花的香味,指尖卻嫻熟地挑著琴,這種美啊,多眼熟,我在他的畫裏見過,在後麵看已經足以讓人心跳不已,怪不得他畫的很多的,都是她的背影,怎生的傾國傾城。
他不畫臉,那是他不能,他和她是姐弟。
“雪吟,是皇上來了麽?我已經聽到桃花告訴我,皇上來了。”呢喃的輕語帶著小女人的甜膩嬌軟。
雪吟回頭看一眼,眼光停在我的身上,卻還是淡然地說:“是,公主,他們來了。”
玉棠公主一聽就轉回頭來看,精致絕美的臉蛋彎彎的柳葉眉下有著閃閃發亮的雙瞳,秀挺的鼻子,嫩紅的雙唇,吹彈可破的白玉肌膚,薄薄的粉色衣紗輕攏著那柔若羊脂的玉膚,現在她,越發的風華絕代了,比起初見之時的奄奄一息,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藍。”她一笑,就連桃花也黯然失色:“正好拾了桃花煮了清茶,正等藍來,彈一曲東風笑。”
他臉上有著笑意濃濃:“玉棠這天氣還甚冷,別又著了風寒。”
“嗬嗬,有雪吟照顧著我呢?青吟,你快去搬多一張椅子給雲妃娘娘坐,有了身子是不能久站的。”
我輕輕地笑:“知秋見過玉棠公主。”
在宮裏,公主是正一品的位子,可與貴妃等相提並論,而我這妃子見了她自然得施禮。
她側著臉打量著我,嬌膩地說:“藍,知秋挺好看的,孩子多少個月了,是不是快要生了。”
“還久著,大概要過好幾個月吧。”他含糊地說。
她輕笑:“藍,你怎麽可以這樣粗心呢,可是你的皇子,不過春天真好啊,我喜歡,真的真的好喜歡,藍你不知道,看到入目的草,茫茫的草,看到無邊際的天,我就無比的懷念著大相,幸好春來,我身體也好多了。”她無比的感歎著。
“別多說這些了,你這身子骨還要好生地養護著,想要聽琴,叫人彈便是。”他坐在她的身邊,她自然地膩在他的肩上:“藍啊,這真像我們小時候,嗬嗬,可是一轉眼藍真的長大了很多,可玉棠怎麽覺得自已像還活在過去一樣,這樣真不好。”
他看著桃花:“皇姐是永遠不會老的。”
“嗬嗬,怎麽會呢?小時候你覺得皇姐是花魂,可是真如若那句話啊,人麵桃花,人麵已老,桃花依舊笑春風,藍,玉棠不想再去狼騰,不想了,真的好累,就想窩在宮裏。”
“那就住著,有朕在,沒有人敢說三道四的。”
“藍,我想聽你彈琴。”
他看我一眼說:“知秋,你琴藝不錯,你去彈曲輕鬆的。”
我笑著心裏在酸痛,還是搬過琴放上那桌子上彎著腰兒彈,坐地上太寒了,這身體可不敢去那肌做。
好久好久不曾彈過了,現在彈彈隻覺得聲音總是帶著那麽多的黯淡歎息一樣,她靠在他的肩上,睜開翦水雙眸看著我:“去妃的琴聲,倒是有些熟。”
我淡淡地說:“小時候是家母所教,長大之後在天韻之外學的琴。”指法還有勁道,都是娘慢慢地教導著我的,她很熱衷於教導我這些東西。
“真熟,這聲音,這勁道。”她擰起了眉頭,忍不住多看了我二眼,卻又沒有再說什麽。
我輕淡地彈著,心裏酸得像是什麽一樣。
這就是他要的嗎?他就是要我給她彈琴,要我看看他和他的皇姐姐怎麽的好,這就是兄妹之情。
沒關係啊,我且彈我的,我不傷心。
滿眼都是桃花兒香,耳邊是悠然的聲音響,不把自已看得太高了,就什麽事都不會有,不把自已看得太重了,就什麽也不是。
“藍,我怕。”她忽然輕輕地叫了起來。
藍,好親昵的字眼,我都是許久許久才得知他的名。
夏君藍拍拍她的肩:“莫怕,朕在。”
“我似乎聽到了馬蹄的聲音,我感覺,狼騰的人來了。”她打著顫抖:“藍,他們來了。”
“不怕。”他雙眼冒著寒光,抱著她的肩頭:“若是敢動你一分,朕會讓他們有來無回,你且彈你的,你看什麽?”他一瞪我,眼裏的怒火燃起。
我定住神,慢慢地彈著,東風笑啊,笑出怎麽樣的一個歎息。
桃花開了桃花落,原來我不過是一個影子,影子也要愛他,影子不能有自已的想法的,琴聲幽幽,我的食指,很痛很痛。
曾經吃過的醋,曾經因為男人靠近我而處置的那些人,也隻是我的一個笑話而已。
“你別這麽凶,藍。”
我真想笑,可是我不能笑,我隻需要閉著眼睛,認真地彈著我的琴便是。
“藍,今年秋天是不是又要選秀了?”
他說:“是。”
她又說:“雪吟長大了,藍,我想讓雪吟在你的身邊,這樣就算我離開了,我也不會再擔心她了。”
“都依你。”他說,她閉上眼,努力地聞著那桃花香,柔軟的黑發披散在他的身上,美得像是一副畫,刺痛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