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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盡管柳娘子直言奉命調查阿寶和尚, 歐陽敦依然覺得她覬覦四奶奶,愣是上了馬。客棧夥計瞧著柳娘子好不抱怨。薛蟠幸災樂禍:“又是一個美女不如錢可愛的實例。”也招呼同伴換地方住。柳娘子並未跟著,安慰店家自己多給房錢。


  不曾想次日她趕到歐陽敦的客棧, 人家已連夜走了!因打聽怎麽回事。掌櫃的告訴她, 都怪三五鬥米行那群老油條。昨兒晚飯時這廝們使勁兒嚇唬歐陽四爺, 說柳娘子必是看上四奶奶了。世上有七成人男女都喜歡,女人比男人多許多好處,胡言亂語一大堆。柳娘子啼笑皆非。薛管事還吃多了酒,同僚們將他抬入馬車撂在米堆上,他仍打鼾。


  柳娘子倒不著急, 招呼她的人往太原趕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跟著歐陽敦, 又有人暗暗跟著她。走到前頭岔路口, 柳娘子手下從背後背的大竹筐中抱出兩條大黃狗來。狗兒略聞了聞,衝其中一個路口汪汪。狗兒坐回竹筐,柳娘子領人繼續追。


  畢竟帶著個兩歲的小娃娃, 歐陽敦並沒跑太快,又是臨近黃昏才趕到太原投宿。昨晚上薛蟠給了張飯館打折卡。歐陽敦沒使過這玩意,不免嚐個鮮;親兵們也嚷嚷下館子。大夥兒收拾停妥從客棧出來,在門口與柳娘子撞個正著。歐陽四爺那臉甭提多難看。柳娘子還特意衝四奶奶拋媚眼。


  用晚飯時,歐陽敦假意小解,與薛蟠偶遇於飯館靜室。薛蟠見麵便說自己是老手、師叔聽我的;四爺連連點頭。薛蟠取出好幾張地圖描描畫畫,又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通。歐陽敦照單全收。仔細記住了地圖線路, 指最後一張道:“竟有這種地圖!”薛蟠擠擠眼。


  之後十來天, 不論歐陽四爺跑得多快、半路把柳娘子甩得多遠, 第二天早上柳娘子總能笑盈盈跟四奶奶打招呼。然而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歐陽敦並沒一路直跑到上海, 他先去了膠州。狗鼻子再靈也越不過海水。


  來到膠州又是下午。馬入西城門, 歐陽四爺掃了一眼、心中有底。太原看的最後一張地圖便是極細致詳盡的膠州行徑線路圖, 連沿途的商鋪名字都標注了。之前每到一處,歐陽敦都親自跟人打聽客棧,然後跟客棧夥計打聽後頭的路怎麽走。這回人家不打聽了,昂首帶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過膠州。沒半點停頓直奔碼頭,隨即撲哧笑出聲來。


  薛蟠告訴他,會安排人給他指路。第一位是個頭上戴藍花西洋帽的大姐,你看她靠哪邊牆上打瞌睡、就往碼頭哪邊走。歐陽敦依指示而行,走了百來步又看見第二指示人,胳膊上纏著紅黑相間布巾子的大叔,坐著發愣。薛蟠說這步本來可以省略,因敦師叔你第一次這麽玩兒,恐怕你心裏不踏實。再走一長段,出現第三指示人。一艘大船前,幾個水手跟碼頭上的人閑聊。當中最高最胖那位臉對著船嗑瓜子兒,衣服後背上繡著頭猛虎。


  歐陽敦大喊:“哎~~船家,我想雇船。”


  一名水手道:“好說。東家有多少貨、預備何時動身?”


  “你們何時能動身?”


  “我們隨時可走。”


  “那妥了,現在就走吧。”


  “啊?哦。”水手毫不在意,喊船老大過來商議價錢。


  幾句話談妥,人馬上船。因甲方錢給得爽利,水手們渾身有力氣,興衝衝拔錨解纜、高聲唱曲兒。


  柳娘子察覺到他們要走水路便快馬加鞭了,可哪裏跑得過一群精兵?等她氣喘籲籲進了膠州城、放開兩條寶貝黃狗,那船早已影子都尋不著。


  歐陽敦跟船老大議價時,幾個閑人在旁聽得清楚——他說去廣州。柳娘子微微一笑:“他必開船後告訴船家改去上海。”立時雇最快的快船追趕。


  船上歐陽敦等人稍作歇息。有幾個小夥子暈船,虎妞反倒沒事、在甲板上蹦蹦跳跳。水手們沒事就教她說話。上船不到半天她竟能說新鮮詞兒了,曰“發大財”。她爹媽許久回不過神來。


  快艇日夜兼程,抵達上海港時正值中午。因他們個個皆全家駐守西北、沒見過商港,以為天下大港都這樣。船靠的是薛家固定泊位,遠近無外人。卻依然派了不少群演滿地溜達。才剛靠岸,一位手持紅色三角小旗、旗上繡“導遊”二字的大姐笑盈盈問:“客官要旅遊麽?”


  這個也是之前跟阿寶師侄商議的暗號,歐陽敦愈發覺得有趣。“暫時不去。我們想找個地方。大姐如能帶路,我們給帶路費。”


  大姐爽利道:“帶路費倒不用。兄弟顯見遠道而來,過幾日少不得四處遊覽。彼時找我們家做生意便好。”


  “成!”


  大姐便給每人發了隻香囊,虎妞也有。她道:“一方水土一方氣。你們北人來江南,難免有個頭疼腦熱。此物可以驅邪避害,千萬帶在身上。”香囊皆繡得精巧可愛,親兵們愛不釋手、藏於懷內。歐陽敦偷偷直笑——師侄說這個是擾狗鼻子使的。


  至此他已認定,四爺將什麽柳娘子楊娘子囫圇甩掉了。並不知道自己才是被哄的那個。


  大姐遂領他們離開港口。上了大路,眾人終於開始驚詫:合著南方宅子這模樣兒、南方人穿衣裳五花八門。


  一路東張西望來到柔石大道,街麵上幹幹淨淨、沒什麽人走動。導遊大姐說此處乃富豪區,到街頭點心鋪子打聽做工程隊的歐陽二爺。


  夥計笑指道:“這邊進去半裏地,你們隻管找,他們家必不會認錯。一則門口有牌子,二則他們家的對聯真真有趣。”


  另一個夥計道:“老頭兒素日不在家,可巧昨兒回來了。”


  歐陽敦大喜。


  自然是小朱掐好點兒再把歐陽二叔借來。因他們近日給錦衣衛搗了不少亂,畢得閑這趟不得閑圍觀,上回兩位群演大叔也忙得緊。遂隻來了正主一位。


  大姐領他們尋著歐陽家門口叩打門環,不多會子便有傭人開門。歐陽敦還有點兒緊張,說自己是西邊來的遠房親戚。傭人進去問了問,笑嘻嘻回來說:“老爺歡喜得直蹦!上樓換衣裳去了。四少爺跟我來吧。”導遊大姐說了幾句吉利話撇脫離去。


  歐陽敦他們進了宅子,又好奇心爆棚:南邊的宅子裏頭是這模樣!這位二叔還真是……有錢啊。


  歐陽二叔很快從樓梯上奔下來,衣裳明顯與畫像那身是同一個裁縫做的,又貴又土。一看見歐陽敦便淌下兩行淚:“敦小子?”


  歐陽敦原預備了好幾套詞兒,老叔一哭他都給忘了,隻點點頭。


  “我去西北那年,你隻得五歲。”歐陽二叔抬袖子拭淚,比劃到,“這麽高,一眼沒見就上屋頂了。我還陪你上山打野果子。”


  他不提還罷了;一提,歐陽敦猛然想起來:“對對!我還騎您肩膀上摘野柿子呢。”


  叔侄倆抱頭大哭。


  他們親人重逢,大夥兒也不免跟著喜極而泣。虎妞茫然不解,看爹媽叔叔都哭,那是不是該當哭的時辰?也哇哇的假哭,就是沒眼淚。哭了會子大人又開始笑,虎妞也跟著笑。


  歐陽二叔一抬頭,見侄孫女笑得甜掉牙,好懸沒高興上天。當即從懷內掏出個小玉佛做見麵禮。東西是小朱預備的,上好的和田羊脂玉。歐陽敦也不知價錢,長輩給就收下。歐陽二叔財大氣粗,侄兒、侄媳婦、親兵兄弟每位都有見麵禮。又命請裁縫來做衣裳,中式的、歐式的、新式的每樣做兩套;侄媳婦打兩套頭麵。


  繼“發大財”之後,虎妞終於學會了第二句話,“虎妞好乖!”其實虎妞半點不乖,直往叔祖父的大紅珊瑚樹上撲。沒人心疼珊瑚樹,都心疼虎妞被紮了小巴掌。


  折騰半日,歐陽敦問敬大哥。歐陽二叔愁眉歎氣:“跟一群同僚到山裏采化石標本去了,也不知何時回來。”又小心翼翼問道,“那事兒?”


  歐陽敦拍胸脯:“我祖父說了,他爹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眼下我們家略有點子破事;等完了,我大伯親回老家替您辦。您老放心,敬大哥就是您兒子。”


  “阿彌陀佛。”歐陽二叔老淚縱橫,起身朝西北拜了拜。“多謝伯父、辛勞大哥。”忽又一拍大腿,“我領你們看敬兒的畫室。”


  畫室裏的畫兒皆從歐陽敬金陵畫室搬來。有寫意、有工筆、有素描、有西洋油畫。有他自己畫的、有別人畫他;別人畫他還有各種變裝,古今中外。歐陽敦直咂舌:敬大哥不愧是開畫鋪子的!歐陽二叔還嘀咕:“當畫師多好!又舒服。咱們家也不用他賺錢。”


  第二天,歐陽二叔大早上起來從後院薔薇架子上摘新鮮花兒做糕。四奶奶羨慕不已,挽袖子幫忙、順帶學習。他老人家的手藝,吃得這些人不想出門閑逛了。


  下午,工程隊來了兩個下屬跟歐陽二叔閉門議事,老頭表示又有大買賣上門了。順帶領侄兒及其小夥伴參觀工程圖稿室。年輕人個個對工程感興趣,好生研究了會子。


  第三天,歐陽敦與叔父敘家常。傭人進報來客,柳老爺和柳太太。歐陽大驚,以為是柳娘子追來了。便聽歐陽二叔說:“這是敬兒同僚的爹媽。”


  來人正是柳湘芝兩口子。黃氏稀世美貌,進門便驚得小夥子們掉一地下巴。歐陽二叔刮風般奪過虎妞炫耀。虎妞極淡定,發覺自己從母親手裏到了叔祖父手裏,沒事人似的繼續啃糕。得空瞄一眼——新來個嬸子好好看!衝著人家甜甜直笑。黃氏心都化了,當即褪下手上的鐲子非要給她。柳湘芝也忙不迭給見麵禮。虎妞又發了筆小財。


  這兩位詢問歐陽二叔可知標本小組何時回來;歐陽二叔說他也想知道。三個人絮絮叨叨抱怨孩子不懂事,又牽掛得緊。


  客人走後,歐陽二叔科普古生物學和化石,聽得孩子們眼睛滾圓。


  第四天,歐陽二叔親自帶他們去了幾處上海地標。


  第五天,柳娘子終於追到上海。港口的馬車夫都認識柔石大道,柔石大道上隻有一戶歐陽宅。她遂跟隔壁的花匠、仆婦打聽,又詢問點心鋪夥計。眾人皆知包工頭老歐陽家來了遠房親戚。傍晚,柳娘子親眼看見歐陽敦攙著畫像上的土財主下馬車。西北來的一大群全都換了新衣裳,四奶奶更是宮緞上身。


  第六天,工程隊的人清早過來議事,歐陽敦等人自己出門、真找了導遊大姐。


  再過兩天,歐陽二叔得開工去了,將家裏諸事悉數交代給歐陽敦和四奶奶。並從工程隊喊來個助理,讓他住在自家照料。若歐陽敦呆得久,便給他們弄幾個培訓班念著掃盲。


  二叔自然是回了金陵,薛蟠親自來接。路上一言不發,直至快望見金陵城門,歐陽二叔低歎道:“這些都是真的該多好。”


  薛蟠微笑道:“您老放心,遲早都是真的。阿敬這不馬上得是您兒子了麽?”


  那頭柳娘子手下設法灌醉了一位年紀頗小的親兵,從人家口中套出前頭數日經過。還真沒可疑之處。親兵小哥說,起先他們以為五奶奶是天下最標致的女人,誰知見著了柳娘子。然後又以為柳娘子是天下最標致的女人,誰知又見著了柳太太。嘖嘖她竟有個十八.九歲的兒子!

  柳娘子惑然。船上歐陽敦還得意洋洋跟兄弟們說,姓柳的肯定追去廣州了。那小子壓根不知自己又被找到,諸事不作偽。趁西北旅遊團出門,她親自翻.牆進了歐陽宅。裏頭遍地新奇,然尋不出半點不妥。


  再跟蹤工程隊的助理找到他們辦事處,會議室牆上也掛了副歐陽土財主畫像。同事們都知道敬大爺是被繼母迫害逃出家門的,也知道老頭想過繼他。


  至於阿寶和尚,綠林碼頭一打聽便有了。揚州那邊的,綽號功夫熊貓。有錢能管你叫親爹,沒錢翻臉不認人。最擅長押暗鏢,想劫鏢的死活猜不出他能耍什麽花槍。有回這廝運送一套價值連城的古董,先後藏入十幾種貨物中;還曾把金子鑄成太湖石的模樣糊上石灰,光明正大從劫鏢的眼前運走。看歐陽家叔侄再沒聯絡此僧,大約他是被雇去送銀子的。三千兩非小數目。


  正一籌莫展,手下忽報有個儒生方才在套親兵的話、已派人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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