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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十三從瓊州發來的鴿信, 最後帶了幾句閑話。


  穆少將軍托十三查前未婚妻,十三順口打趣他莫不是癡情種子。小穆道:“一則從沒見過,二則我離京時自己都還是個孩子、那位才幾歲?可婚約終究是個信諾。不查明白, 我也不方便另求佳人。”十三登時順杆子往上爬,套問他可有心上人。這哥們鋸嘴的葫蘆一字不漏,咬定了萬事須等鄧氏有結果。


  小穆他爹站錯了隊、他又是被偷偷送走的, 穆家哪敢捏著這門親事不放?鄧氏麵相好得驚動了郡王府, 算個香餑餑。縱然她自家想死守信諾,別家少不得騷擾。這些年祖孫倆必默認婚約散架。倘若小穆的心上人在海島上,穆老將軍早已替他娶回家去。所以這小子看上的,不是張子非就是林黛玉。


  薛蟠對著輕帛瞪了半日的眼, 咬牙道:“十三大哥這什麽意思?你自己可曾察覺到什麽?”


  張子非瞥了他一眼, 抱起胳膊:“東家放心,我察覺到了。”


  薛蟠莫名鬆了半口氣:“然後?考不考慮給人家個機會?”


  “不考慮。”


  “有理由麽?”


  “那種性情的男人, 我不想惹。”


  “沒接觸幾天, 還不足夠了解一個人吧。”


  “東家不必說了。”張子非皺眉,“不合適。”


  薛蟠望天:“重點是吸不吸引。”


  “不吸引。”


  “好吧, 那就結了。”


  過了會子張子非又說:“他先觀察揣摩我,知道我眼裏不揉砂子。鄧氏之事, 咱們皆可推斷出人家不會死守婚約,他仍定要先查個明白。若非被我撞見兩回眼神,半點痕跡也沒露。可知此人行事極其細密。”


  薛蟠點頭:“你自己決斷就好……”後頭咽下去半句話。她的性子、不使攻打城門似的力氣也追不到。“哦, 我想起一件事。瓊州有種鹿,具體叫什麽我忘了, 乃當地獨有、瀕臨滅絕。如果他們順手就稍加保護吧。尤其讓小穆莫為了做標本去狩獵, 可以等自然死亡。”


  張子非皺眉:“你是特意提醒他有這麽種動物吧。”


  “對啊。做標本是生物學和博物學愛好, 很值得提倡。我一直就欣賞愛好自然科學的人。”薛蟠義正言辭道, “有一項精細愛好,可以凝結人的注意力。要不然,好端端的王府小爺困鎖海島十七八年,不瘋也得變態……把顧芝雋做成標本確實有點變態。”


  “那個我以為不當。”


  “嗯……我個人有個推測,不見得對。小穆想要人類骨骼標本應該已經很久了。可島上的人不是袍澤就是熟識島民,死後都得入土為安,他沒法子覬覦人家的骨骼。終於撿到顧四爺這麽個完全體惡棍,才能理直氣壯做標本。挺不容易的,我能理解。從利益角度說,我也希望小穆的業餘愛好能在瓊州更上一層樓。愛好純粹屬於他自己。他做自己越多、做義忠親王馬仔就越少。”


  “也罷,回頭我傳信過去。”


  “多謝。”


  二人想著老頭們體己話說完,當擇日掃墓。遂同回到廟裏。


  沒想到倆老家夥忽然就不過問他倆的私事了!向二將軍還一副“老夫神算”的模樣。薛張二人互視一眼。他不可能猜得到,肯定是腦補錯了方向。隻要不插手,就隨他去吧。


  向老頭正色道:“張丫頭,你疑島上有東平王府的奸細?”


  “正是。”


  “查查那個新派來給我們哥倆送鹽布的漢子,一臉憨相。若他是主動請纓,就八.九不離十。”


  薛蟠擊掌:“薑還是老的辣。”老奸細肯定不會是小夥子,接替顧阿婆差事的大叔有個四十七八歲。忠厚老實之人通常隻會埋頭等著上司派工作,除非他替真主子惦記寶藏。


  向二將軍道:“既已見過歐陽六爺,明兒拜祭鮑家妹子妹夫,過幾日我便回去了。你們可想利用那個奸細?”


  二人同時說:“想。”


  張子非道:“他親身去見聯絡人,咱們能順藤摸瓜、找出東平王府的據點;寫信咱們也方便幫他換掉裏頭的信紙。”


  薛蟠道:“不過我覺得您老出來一趟不容易,多陪老和尚幾天唄。”


  向二將軍先對張子非道:“張丫頭和我同回去。”又含笑看小和尚,“我跟你師父商議過了。我們都隻剩下幾把老骨頭,混年月罷了。你們山裏水土倒好……”


  話未說完,薛蟠“嗷”了一聲:“您二位打算搬過來?”


  “阿彌陀佛。”法空和尚道,“你在山下修的那個什麽綠竹山莊,橫豎空著也是空著。”


  張子非也驚喜道:“既如此,我去收拾收拾。”


  向二將軍擺手:“急什麽,搬來再收拾不遲。我們有許多東西,明兒順帶去瞧瞧夠不夠地方。”


  薛蟠猛然吸氣:這倆老頭的使命就是看守藏寶洞。既是千裏迢迢搬到少室山來,東西多半也就跟來了。乃朝自家老和尚望去。老和尚微微一笑,小和尚狂喜。


  當晚張子非便宿在山上,閑閑的圍觀倆老頭把薛蟠修理得上躥下跳。一時向二將軍又喊她過兩招。


  法空和尚趁機把徒弟領到旁邊。“二位向將軍看守的東西,除去梁王的,還有先太子的。我隻說,難保東平王府已經知道地方了。穆家的水軍一撤,島上便不大安全。橫豎你不缺錢?”


  “不缺。徒兒確想要那些東西,但並非為私利。”


  “那就存著不動。”


  “嗯。”


  “若有合適的孩子,可送來給他倆當徒弟。”


  薛蟠眨眨眼:合著您老還打了這主意!我都沒想過。


  次日四個人同下山。帶好香燭、沒買紙錢,路上折了些初開的野花,一徑往張子非養父母墓地而去。


  才剛到墳前,向二將軍猛然撲通一聲跪倒,咚咚咚連著磕了六七個重頭。他這麽大歲數,薛蟠怕把腦袋磕壞了,趕忙相勸。老頭放聲大哭。法空和尚長聲誦佛,盤腿坐下念經。張子非點好香燭,陪跪在一旁。薛蟠便坐去老和尚旁邊跟著念經。


  哭了許久,隻聽向二將軍哽咽道:“鮑家妹子、妹夫,我向老二沒見過你們倆。竟是你們替王爺報了仇。我們哥倆……認敵為友,恭恭敬敬把仇人當主子將近二十年。連豬都不如、連驢都不如……”說著抬胳膊連打了自己好幾個耳光,哀聲淒切哭倒在地。薛蟠聽著好不心酸,停了念經想勸,偏又無詞可勸。半晌,重新開始念經。張子非隻怔怔的跪著,看著墓碑一言不發,臉上靜靜淌淚。


  老將軍憋了這一路的情緒,狠哭了個把時辰,終於發泄出去。待他漸漸收淚,薛蟠和張子非一左一右將他攙扶起來。老頭道:“我如何要你們扶!”一麵甩胳膊。誰知他腳底發軟,還真站不穩。


  張子非不動,薛蟠重新抓起他的胳膊,口裏道:“知道您老腳底下功夫深,方才實在太傷神。過會子您緩過來便罷。”


  綠竹山莊是薛蟠閑著派人修的,當時也不知修來做什麽,離此處不遠。墓前收拾好,四人走了過去。薛家富裕,宅子自然不差。向二將軍裏裏外外轉悠兩圈兒,喊薛蟠跟他上梅花樁。於是小和尚又被完虐一回。向二將軍不過癮,又喊張子非也上去。梅花樁上張子非的功夫比薛蟠強出去一大截,老向從此看她便笑眯眯的。


  薛蟠假惺惺不服氣,拉著老和尚嘀咕:“咱們廟裏學的是硬功夫,她爹媽都是輕功見長。”


  法空和尚道:“你好意思跟小姑娘比力氣?”


  “……不好意思。”


  向老頭寂寞多年,從沒經曆過晚輩爭風吃醋,心裏甭提多暢快!張口便把小和尚數落一番。薛蟠癟癟嘴,硬著頭皮聽。老向更舒服了。


  又呆了幾天,向二將軍和張子非預備啟程。


  法空讓他徒弟也同行,道:“等向家二位老哥哥安置妥當,你少不得也過來。”


  薛蟠知道老和尚其實舍不得自己,忙舉右拳保證一定到。又悄悄的說:“老和尚,是不是希望我時常回來,才特意勸向老頭他們來綠竹山莊住的?”


  法空大師淡然道:“老衲徒子徒孫多了去。”


  薛蟠委屈癟嘴:“我就知道,我就是失寵了。”


  遂擇日下山,依然原路返回海州,登船離港。


  船行到上海港,兩個晚輩勸說老向下船逛逛:此處與別處大不同。向老頭本不願去,偏他想看看鮑哥兒如何了。


  薛蟠遂領他往鮑長楓同學的學校。先跟做賊似的從門外窗外偷窺人家上課,又在校園裏逛逛。向二將軍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做夢也想不到如今的學校是這模樣。等到孩子放學,看顧阿婆來校門口接孫兒、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老頭稍稍滿意。因又問永嘉郡主可是也住在此城。薛蟠道:“您老方才看見顧阿婆都不大高興呢。永嘉過得挺好,見了肯定更不高興。算了吧,她父母做的孽她也承擔了。”這才作罷。


  當晚老向主動提出多呆兩天。因回頭可能要偷偷海運大宗物件,張子非安排去了。向二將軍交給薛蟠全程負責。


  上海二日遊第二天下午,薛導遊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招來馬車、直奔鬆江職校。半路上跟老向仔細介紹此學校的曆史和辦學宗旨。聽說這學校是大家小姐教些民夫、泥瓦匠讀書寫字,老頭眼珠子好懸沒掉出來。


  兩個人到學校走了走,忽聽有人喊“不明師父”。薛蟠扭頭一看,是顧玉領著幾個人路過,笑打了個招呼:“陪一位長輩參觀上海灘。”職校被人參觀乃是日常,顧玉沒覺得有不對,點點頭便走了。


  看著她背影,向二將軍哼了一聲:“顧家的姑娘。”


  薛蟠一愣:“啊?”


  “長得像她姑媽這個年歲。”


  “她姑媽……我靠!”顧妃。為什麽欽犯家的基因這麽強悍?


  向老頭又哼一聲:“橫豎見過她姑媽的人也沒幾個活著了。”


  “話是這麽說……她姑媽的氣度肯定跟她不一樣吧。”


  “氣度倒全然兩樣,她姑媽裝得柔和。”


  薛蟠頭皮有點麻,開始琢磨讓顧副校長到東瀛或高麗去當新校長的可能性。


  再多逛了一天,薛蟠立在上海港碼頭送老向張子非上快艇往泉州而去。


  藏寶的那小島上其實不止一處能泊船的大岩洞。向二將軍在泉州挑了一艘小快艇,親自駕船帶張子非出海,第二天日後落才悄悄繞去島上。向大將軍嚇了一跳,他原以為兄弟得過了年才回來。


  離島前,張子非還隻是個梁王鐵衛家的後人;現如今向二將軍已經結結實實將她當晚輩了。因父母替主子報了仇,兩個晚輩裏頭老向還更偏向她點兒。故此,向二將軍說話不再避著她。


  張子非旁聽兩位老將軍所言,才知道當年朝廷居然是派精兵圍剿了鐵衛們的家宅。火.槍火.炮弓.弩悉數登場,人口也早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一個活口逃出去。歐陽老和尚碰巧從朋友家吃酒回去晚了,還沒到府中便察覺出異樣。他遲疑著東張西望,有心急的兵士朝他射了一箭,才驚動得他轉身就跑。而鮑夫人純粹是因為發現家裏來了小賊,半夜與那賊抓迷藏,最後被賊人救走——那賊便是張子非養父馬大俠。


  殺死顧妃之前,鮑夫人審問過她。非但梁王本人是讓她毒死的,連府裏世子、世子妃等人也都是讓她毒死的。方法特別簡單。顧妃擅做點心,且大大方方告訴闔府——她最喜歡別人愛吃她親手做的點心。平日裏沒事便弄出各色花樣,梁王府上下見者有份。最初大夥兒確實不大信得過她,她做點心時有人偷偷盯著、她的點心也都仔細查過。可她三天兩頭的來幾樣,全都是好東西,護衛們漸漸也都放下心來。尤其梁王本人極溺愛她。顧妃若真想下毒,機會多了去。當時誰都沒想到她是來滅門的,單死一位梁王不夠。


  顧妃最末說,阿蘿郡主因為最蠢,故此特意挑了她活著裝樣子。顧妃也很吃驚,朝廷連個蠢女人都不肯留下。


  兩位老將軍跌足咒罵太上皇黑心王八蛋、早晚不得好死。張子非沉思許久道:“阿蘿郡主不見得是朝廷所害。”


  老頭們一愣。“張丫頭,你這話何意?”


  “梁王去後,她活了不短的時日。嫁了人、當了寡婦、說私生子是郡馬遺腹子還被宗人令當堂拆穿。”張子非道,“朝廷實在沒必要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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