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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薛蟠提出東平王府未見得可靠, 向二將軍不免沉思。許久,老頭道:“小和尚,你思慮有理。橫豎義忠親王已絕後。擱在東平王爺眼中, 他兄弟的人手雖白白撂著,早晚必是他的。”


  “沒錯。其實可以做一個簡單的測試。”薛蟠思忖道,“義忠親王逃出去的那個小庶子, 京中傳聞有許多種。就連錦衣衛都無法確定其人多大年紀、是死是活。東平王府關聯著永嘉郡主。隻要永嘉那兒沒有兄弟的消息, 海島便姓穆。所以如果穆老將軍給他家裏傳信、說皇孫如何如何,看東平王府有無反應——煮熟的鴨子豈能飛走?”


  張子非忽然說:“我疑心穆老將軍軍中尚有東平王府的釘子。”


  “嗯?你的意思是穆王爺已經知道皇孫之事?”


  “不知道。因為釘子無法離島。”


  薛蟠摸摸下巴:“有可能。那,給個機會?”


  “到瓊州之後再給。”


  “過於冒險。”


  “不會。”


  “行吧,你做主。”薛蟠不留神瞄到向二將軍的眼神, 猛的打了個寒顫, 內裏暗叫一聲麻煩——那種長輩專用八卦眼神,簡直讓人夢回三百年後。趕忙轉移話題, “永嘉郡主現在的消息, 孫謙知道多少。”


  張子非道:“永嘉身邊傾慕者眾,倒也是個好事。”


  把永嘉從泉州拐往鬆江的路上, 張子非就跟韓先生、唐小山等人偷偷商議。孫謙幹了十年泉州知府,初回老家跟個外鄉人差不多。因從前顧芝雋險些害死孫大太太, 孫溧對“泉州顧氏”極其不滿,而他在江南的實力遠強過他老子。故此,永嘉郡主得留個心眼兒, 莫要讓孫謙得知自己的準確住址——孫謙當然不會相信兒子和大老婆有可能對付他外室。


  唐小山以為有理,便跟同伴們商議。義忠親王餘部個個覺得孫謙玷辱了他們主子, 巴不得跟他再無瓜葛, 悉數聯起手來。


  剛到鬆江時, 人生地不熟, 自然郡主在家呆著、手下出去熟悉環境。這群從朝廷追殺下存活的人精,很快摸清楚當地的一些規則。遂租賃了座傳統風格的小宅子,布置成永嘉在泉州喜歡的風格。後孫謙終於抽空跑了趟鬆江看姘頭,完全沒懷疑永嘉不住在那兒。既是租來的宅邸,平素又不住,永嘉也沒大收拾。孫謙知道她愛用精細東西,以為是積蓄耗得差不多了,很是心疼。然而並沒有送多少錢來。永嘉其實不缺錢,隻難免心冷。


  至於孫溧手上的消息,無非是薛蟠做中人給的、和派人從他爹那裏套話套來的。既不知道母子倆的真實住址,也不知道祥哥兒念書的學校。


  但凡永嘉想跟孫家斷掉關聯,退租即可。


  向二將軍聽罷,連連擊掌讚張子非行事周密、四角俱全,還看了薛蟠一眼。


  張子非當即從懷內取出兩張輕帛,寫了兩封鴿信。一封是送回上海的。因為祥哥兒還是個少年、惦記父親,永嘉與孫謙仍有聯絡。遂托王海棠想法子讓他們徹底不相幹,並讓孫家誤以為永嘉回泉州去了。另一封送往雷州。鴿子過海峽太危險,給瓊州的消息都到此處中轉。讓十三攛掇穆少將軍快些調兵過去——修建海盜營寨並非難事,也不用一次修完,沒必要等老喬精工細琢折騰八卦迷宮。


  薛蟠在旁圍觀,說了方丈和尚答應派大師兄不通去瓊州修廟傳法。法空和尚稍驚,沒言語。張子非順手添上去;寫完又覺得此事機密,另取一張輕帛、改以密語書寫。遂當即下山安排去了。


  她前腳剛走,向二將軍便把薛蟠拎到門外,又是擠眉弄眼又是跌足。“你小子竟是個棒槌!”


  薛蟠裝愣:“啊?”


  “就那麽讓張家閨女走了?好賴得用晚飯不是?”


  “著急傳消息呢。再說我們廟裏吃素。”


  “你自己如何不去!”


  “那是她負責的事兒,我連她把鴿舍修在何處都不知道。”


  向二將軍抬手敲小和尚的腦門子:“怎麽就不開竅呢!”


  薛蟠張嘴呆了片刻:“您老人家的腦袋裏是跑馬了還是怎麽的?想到哪兒去了!”


  向二將軍眉開眼笑:“人家姑娘比你靠譜得多。”


  薛蟠正色道:“沒錯。靠譜的人,不論男女老少,請來鋪子裏當掌櫃幫賺錢、我也給高出市麵的薪水。跟娶媳婦風馬牛不相及。子非也一樣。遇到她喜歡的人,自然會……額,她還真不是主動型,回頭我再勸勸。”


  “嗐!”向二將軍滿臉嗔怪,“你二人年歲相當,品貌相配,性情相投。還勸什麽@#¥%……”


  薛蟠望天吐氣,知道這是哪一款了,翻著死魚眼看著老頭。老頭說得興高采烈,見小和尚如此反應,氣得一拳頭砸過去。薛蟠腳後跟一蹦,頭也不回躥入屋內:“老和尚~~有人欺負你徒弟!”


  萬沒想到老和尚居然也笑眯眯道:“你小子雖著三不著兩,倒還靠得住。”


  薛蟠急了:“您二位就沒想過,我倆各自有心上人?”


  倆老頭大驚,齊聲喊:“什麽?”互視一眼,又齊聲喊,“誰?”


  “額,那個……”薛蟠東張西望想找個方位好逃跑。


  向二將軍冷笑兩聲:“你小子且試試,逃得出去我拜你為師。”


  “……想也知道不可能。”查看倆老頭的神情,薛蟠知道這下麻煩惹大了。


  後續兩日張子非沒上山,薛蟠孤身對抗倆老東西,可謂水深火熱。還不算一大票閑著沒事打聽八卦的和尚。


  到第三天下午,張子非匆匆來到寺中。小和尚說不明師兄被他師父和那位老施主拎到後山去了。張子非有事跟東家商量,幸而法空曾提過他早年給徒弟開小灶之處,便過去找人。一株大柏樹下,老和尚端端正正席地而坐,身旁放著茶壺茶盞、悠然吃茶。對麵一株大槐樹上,薛蟠被向老頭追著打,狼狽不堪有些好笑。看見張子非過來,法空登時丟了茶盞子,向二將軍也甩下小和尚從樹上跳下來。二老的眼神好不奇怪。


  張子非眉頭一皺,看薛蟠非但仍扒著樹杈子、竟還把臉往樹葉後頭藏。乃瞥了他一眼:“有事。”薛蟠硬著頭皮下樹,滿臉諂笑。


  原來今兒中午收到了十三輾轉從瓊州發來的鴿筒。


  英雄所見略同,十三和林黛玉兩位早已開始聯手忽悠人家小穆,讓他直接把水軍拉過來算了。喬老探花唱反調,使勁兒說他倆沒條理。哪有不先修好屋舍的?我老人家還要挖地道呢。就跟男人應當先立業後成家是一個道理。


  一句話勾起了穆少將軍心底疙瘩。原來家中曾替他訂過一樁婚約。當時小女孩兒才剛周歲,算命的說她麵相好、旺夫,穆家便以最小的嫡孫把人家定下。不曾想他父親暗中投靠義忠親王被錦衣衛查到,屍骨無存。伯祖父東平郡王連夜派人偷偷將他送出京城,幾經艱險才到祖父身邊。穆老將軍假扮遭逢海難、全軍覆沒,實則依著梁王妃顧氏給的海圖尋到海島,投靠雙胞胎將軍。如今小穆終於能離開那島,朝廷也有了新的廢太子、不再搜尋義忠親王餘部。遂想托十三打聽當年定親那位的結果。他倒不怕別的,就怕文人之族迂腐、困住人家小姑娘終身。若有消息,也算給自己個交代。


  然而他多慮了,文人之族未必迂腐。他前未婚妻鄧氏的祖父如今官居戶部侍郎,大權在握。鄧氏和阮貴人同批進宮,沒多久便投靠了周淑妃,三年前已是鄧貴人。因淑妃晉封皇後,宮中傳聞鄧氏不用多久就該升位分了,少說是個嬪。


  說到此處,張子非略微遲疑。薛蟠抓起茶盞子一飲而盡,道:“這事兒簡單,照實說便是。”


  張子非道:“周皇後執掌鳳印後三個月,宮中升遷了好幾位。然而其中既沒有鄧貴人也沒有阮貴人。”


  薛蟠思忖著:“阮貴人雖為十皇子生母,奈何背靠的是袁公公和聞嬤嬤。剛剛倒台、灰塵還沒落地。”還是貧僧給弄下去的。“她不升位分也許是皇帝在向太上皇表忠心、您老人家依然麵子最大。順便凸顯出容嬪的分量——雖說都生了小皇子,容嬪不升別個也別想升。鄧貴人既然早在周皇後得勢前便已投靠,不該沒她的份兒啊!周皇後腦子那麽明白的一個人。”


  張子非歎氣:“送顧阿婆回上海時,忠順王府給了個消息。從周皇後晉封後到三皇子逼宮前那幾個月,今上……相對雨露均沾。”


  “噗咳咳咳……”薛蟠噴了一地的茶。


  “有三位懷上了,鄧貴人就在其中。”


  薛蟠老半天才止住咳嗽,沒忍住又笑了會子,才扶額道:“貧僧算是狗血劇情見識得比較多的,都沒料到這一出。說起來,皇帝怎麽樣了?上朝沒?”


  “沒有,逼宮之後再沒上過朝。掌案李太監動身回京前特特跑了趟揚州,想勸說林大人跟他一道走,讓明徽郡主給打了出去。”


  薛蟠摸摸下巴:“要不然,就是想等這三位都生出來看看男女再做定奪。”


  “有一位險些沒保住。周皇後如今跟頭母獅子似的守著三個孕婦。”


  “阿彌陀佛。”薛蟠搖頭,“這種差事,廢後張氏絕對做不了。慧安和信圓也做不了,最多裝模作樣走一輪形式。天家終於挑對了一任皇後。”


  “後宮已成戰場,吳貴妃和吳家也急得了不得。”張子非眉頭緊鎖,“這才三四個月。後頭還有一輪生產。”


  “嗬嗬。”這三位想來都不是什麽高位分妃嬪。旁人有巴望難產的、有巴望母子平安的,還有盤算去母留子的。“鄧貴人,就算想救也鞭長莫及。”


  “咱們能影響到周三公子。”


  “那就給他傳個話,說鄧貴人運道好是真的,若害她、保不齊會損自家運勢。”


  張子非點了點頭,眉間依然躊躇。薛蟠偏頭瞧了她幾眼:“還有什麽?”


  “沒了。”


  “十三原信我瞧瞧。”


  “沒帶來。”


  薛蟠眯起眼。“待會兒我跟你下山看去。”張子非麵露幾絲無奈。


  兩個老頭聽他們倆說了半日的後宮,腦仁子生疼插不上話。到這會子方互相使眼色,全都殷勤看著張子非。張子非淡然瞧著他倆。薛蟠有點想往樹上躲,奈何尋不著借口脫身。


  向二將軍咳嗽兩聲,笑容可掬:“張丫頭,老夫和這老和尚都算是你長輩吧。”


  “老人家有話隻管直言。東家你休走。”


  薛蟠脊背剛拉直還沒站起來呢,就被發現了,隻得訕訕的坐回去。


  沒想到向老頭第二句話便是——“張丫頭,不明這小子說你已經有心上人了,是什麽樣的小子?帶來我們見見?”


  張子非吸了口冷氣朝薛蟠望去,薛蟠捂臉。張子非拔出袖子中匕首拋接著玩了幾下,似笑非笑道:“東家可曾說過,他自己有沒有心上人?”


  “他也有!”


  張子非詫然,扭頭細看了和尚幾眼。“什麽樣的姑娘?何時來帶給二位老前輩見見?”


  法空和尚道:“他說人家姑娘年紀太小,不論如何也得再過幾年。”


  張子非眉頭一挑,一字一頓道:“年、紀、太、小。東家,比你小幾歲啊?兩隻手可能數得過來?”


  薛蟠長歎,放下雙手:“張同誌,有沒有點兒革命友誼?”


  “你的革命友誼不是死道友不死貧道麽。怎麽,我把拖下水、自己也沒全身而退?”


  “哎呦雪利同誌啊!你都不知道這三天貧僧是怎麽過的。那叫一個風刀霜劍嚴相逼。就這樣我都沒把你供出去,我還不算好同誌?”


  “問你人小姑娘多小呢。及笄了沒。”


  薛蟠耷拉著臉:“方才你不也看見了。向老頭險些把貧僧給逼成猴子!老和尚還吃茶看戲,手裏隻差沒抓把瓜子。”


  “堂堂戶部掛銜的朝廷皇商,連數數都不會?她究竟多大歲數,你總清楚吧。”


  薛蟠真想去廚房偷塊豆腐撞死。磨了磨牙,心中暗想:你不仁休怪我不義。“哎,瓊州的鴿信裏究竟還說了什麽?”


  張子非一僵。“公務。”


  薛蟠趁勢站起身:“既是公務,你又不方便當著這倆臭老頭的麵說,我去看看吧。”不由分說拿起腳就走。


  向二將軍忙試探道:“張丫頭,怎麽回事?”


  張子非緊閉著嘴,半晌才說:“將來再說吧。”拱拱手,追著薛蟠走了。


  二人一徑下山,留下一僧一俗兩個老頭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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