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紅樓之逆賊薛蟠> 第六百九十一章

第六百九十一章

  中元節後, 孫溧終於結束鬆江考察,領著準大舅子範大爺回府。範家的人早已等絕望了,險些以為是做夢。遂忙不迭告訴主子,京中有急事須得您快些回去。範大爺大驚, 匆匆來薛家辭行。


  薛蟠聽罷懵然半晌:“那個……範兄你不用著急了。時效性已過。”範大爺混了三四個月上海灘, 熟練掌握諸多時興名詞, 便問緣故。薛蟠喊個人去請熊大人, 解釋道,“錦衣衛複查關家滅門案, 如今已差不多清楚,有你不多沒你不少。而且負責大佬人在金陵。”


  不多時熊大人趕了過來。數月前找範大爺果為此事, 托他回想關家小爺可曾提起、那次遊玩是誰提議。借三皇子東風,不明和尚獲得了熊大人的直接信任,陪座於側。奈何他並未珍惜積極參與錦衣衛大案的機會, 托著下巴幾欲睡著。


  熊大人奇道:“小和尚,你不是素來對這些事頗來精神的?”


  “非也。”薛蟠興趣缺缺道, “貧僧喜歡花最少的精神做最快的事。現明明白白的擺著嫌疑人, 他那個堂弟唄~~直接去審不就完了?還找什麽外八路的線索。您老累不累啊。”


  “已去了, 範大爺這兒依然得問問。”


  “好吧。順便說, 我給老舅寫信了,勸說他把奪人家的功勞還回去。”


  熊大人哂笑道:“王大人不會搭理你的。”


  “我知道。”小和尚懨懨的, “信還是得寫。這種事朝廷能不能查查?太傷將士們的心。”


  默然良久熊大人道:“縱然要查, 也得新君查。”


  薛蟠深吸了口氣。太上皇不願意動自己的武將班底,即使他們奪功、違法。“算了。”半晌他道,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漢陽那邊有個老牌殺手碼頭叫老鄉客棧, 低調隱秘有保障。前陣子得知他們居然改了個名字叫金豹。若本來就叫金豹也沒什麽, 但是跟老鄉對比起來就顯得招搖了點子。你們要不要查查。”


  熊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哦。”


  範大爺神色大變:“金豹?”


  “嗯。”薛蟠側頭, “哎哎你那什麽表情!跟他們做過生意也正常啊,你們這麽大的家族。”


  熊大人似笑非笑:“師父莫非也跟他們做過生意?”


  “用不著。”薛蟠道,“我們金陵綠林已經夠使了,誰跑那麽遠給外鄉人送錢去。”


  從京城的法事到金陵的童話莊子,範大爺已被這和尚以糖衣炮彈擊中,對他去了戒心。再說旁邊還坐著錦衣衛大佬。沒怎麽遲疑他便說:“魯仙姑給我姑媽的箱子裏頭有枚金印,印紐是隻豹子、印紋也是。”


  薛蟠挑眉又皺眉:“怪了。若想將那碼頭栽贓給你家,為何不取個和‘範’相關的典故,或是用神龍客棧?好端端的另起新標誌,簡直畫蛇添足。”


  熊大人等了半晌,看他倆都沒有新鮮腦洞方說:“錢將軍,小名兒叫虎子。”


  薛蟠與範大爺互視兩眼,吹了聲口哨:“我從未見過如此精密周全有步驟的栽贓甩鍋。慶王千歲真神人也!”


  範大爺忙問:“此事是他們家所為?”


  “橫豎我覺得是。”


  熊大人道:“然並無證據。也保不齊有人精心策劃栽贓甩鍋給他們。”


  “額,也對。”薛蟠想了想,“貧僧有個建議。綠林中後浪翻前浪,前浪就拍去沙灘上很妥當。朝廷何妨以關家大案為契機,把丫的老鄉客棧給滅了,管他主子是誰。大筆進項的買賣一旦關章,後續有兩種可能。要麽靠著隱藏下來的人手另起爐灶再創品牌,運行方式拷貝老鄉客棧,咱們就接著滅。要麽斷尾求生,另找別的高利潤買賣做。高利潤買賣哪有不違法的?咱們依然接著滅。到時候後台一定會出來——貴人們愛得便宜不吃虧,讓範家交點兒田稅跟要命似的。”範大爺苦笑不語。


  熊大人眼神微動:“倒可一試。”


  “歐耶~~”


  範大爺仔細回想,終於想起當年聽關家少爺提過一耳朵,全家遊湖是某位兄弟竭力舉薦的。那兄弟應當是禦林軍中的少將軍。彼時關左將軍不在京城,肯定不是他家孩子。


  薛蟠又吹口哨:“禦林軍中還有慶王的人。”


  熊大人點頭:“擔心的便是這個。如此我須得快些回京去。”


  “等等!”薛蟠忙說,“劍法還沒教全呢!要不您老留本劍譜下來。”


  熊大人看他確實愛學,想了想道:“劍譜我替師父畫一本。”薛蟠忙不迭行禮致謝。


  不曾想熊大人居然當場讓鋪開文房四寶。薛蟠喜得又是搬椅子又是嚷嚷自己研墨,抬頭看見範大爺還坐著,有些不好意思。範大爺遂告辭。


  等薛蟠送完範兄轉頭,熊大人不在、紙上空空如也。小廝說他上青團苑去了。在青團苑呆了有小半個時辰,熊大人回到外書房,開始畫劍譜。


  晚飯時分,十三溜達到薛蟠院中,說了件事。近日都是他護衛青團苑,偶爾曾瞄易無名趁四下無人取出個東西來端詳幾眼、又藏回懷內。待人家睡著,十三把東西摸走一看,是枚拇指肚大、四四方方的金印,印紋看不出是字是圖。遂跑了一趟作坊,讓師傅細看仿製。東西保存精細,沒有包漿什麽的,仿製起來難度不大。師傅做了好幾枚,十三已命人快船送了一枚進京給張子非去。方才熊大人跟易無名不知低聲說了些什麽,易無名將印交給熊大人。


  三皇子還能有的,隻能是那些鏖戰紫禁城的兵士了。這麽說老聖人也想要嘛。薛蟠看著十三大爺,暗暗琢磨著林黛玉舉薦他來保護易無名是不是故意的。


  熊大人的住處當晚有兩隻信鴿飛走,不久後薛家也放了兩隻。


  熊大人還挺負責任。特多留了兩天,跟薛蟠仔細講解劍譜要領。講完後告訴小和尚,自己明兒就回京去。


  薛蟠拍了一大堆馬屁,方正色道:“李叔依然在金陵,孫謙大人和整個朝廷都不會放鬆捉拿欽犯。忠順王爺有意讓易先生從廣州或是泉州乘船出海,去西洋走一趟。前後大概得個兩三年功夫。避避風頭、兼長長見識。”


  熊大人點頭:“也好。待我回稟上頭。”


  “嗯。”


  次日熊大人離開金陵。然並未北上京城,而是往西邊去了。


  四隻鴿子幾乎同時抵達京城。追隨三皇子造反的兵卒隨即由太上皇做主發配西北,還讓雲光的長子押送。雲光亦接任了京營節度使。


  張子非聞訊立時跟小朱商議。小朱哼道:“還商議什麽?雲少將軍和熊大人會合於長安,將三皇子這些人吞下、歸為太上皇暗卒。順帶接雲家女眷進京。”


  “依朱先生看,何時截胡便宜。”


  小朱抱著胳膊想了半日:“和尚的意思是,一直替慶王府非戰鬥減員?”


  “他們二老爺在山東那邊的賭坊生意已被朝廷查抄。加上金豹客棧,大抵山窮水盡、將要狗急跳牆。”


  “既如此,不妨多減一位。讓金陵再送兩枚仿製的金印過來,再查查禦林軍裏頭還有沒有黑心腸。”


  數天後,法靜和尚抵京。此僧剛從高麗戰場回來,與張朱二人細說經過。


  此時範家的百日道場早已做完,“王二小姐”也帶著一兒一女嫁給範二爺,四人相處良好。張子非特特跟戴老爺辭行,說自己不日將要回南。老戴還有點兒舍不得。


  另一頭,雲少將軍押送賊配軍一路西行,待他們挺不錯。眾兵士都不是傻子,暗中猜測到了那邊多半不是做苦役。隻是半點得不到三皇子消息,內裏焦急。因為是配軍,沒有馬騎,行軍緩慢。雲少將軍稍有點兒煩躁。


  走了約莫個把月,這天來到鄉野一處驛站歇息。驛站看守樂樂嗬嗬的。因看來的人太多,命手下小卒子們去臨近村中買些米來燒飯,還讓買些村酒。


  好巧不巧的正趕上村裏殺豬。雲少將軍知道新鮮肉好吃,出錢打發人買了些回來燒。遂與驛站看守、自己的副將和兩個配軍頭目同吃喝。肉是驛站中老卒子燒的,既鹹且鮮;村釀卻味道極醇香。酒過三巡,滿席皆半醉。看守喝高興了,搖晃著站起來一個個的勸酒。每人遂又喝了不少。隻片刻工夫,跟倒葫蘆似的悉數趴下。親兵們七手八腳抬他們少將軍回屋,喊來幾個配軍抬他們頭目回去,驛站看守自有人照料。不多時,整個驛站皆沉沉睡死。


  夜深人靜,放哨的兩個兵卒低聲說著葷段子。忽聞腦後風聲乍起,旋即暈了過去。不一會子,雲少將軍屋外值夜的親兵也倒地不起。押送的官兵們屋內被一間間丟入迷煙。


  配軍都是帶著腳鐐的,橫七豎八躺在幾間大屋中。屋門次第打開,有人舉火把進來,挨個兒搖醒他們。眾配軍一瞧,來者是位男裝的姑娘,身邊跟著個和尚,不禁茫然。


  姑娘問道:“你們可知道腳鐐鑰匙在誰身上?”


  一位兵卒道:“有個身高六尺、胖胖墩墩的矮子,背後背著把長刀、刀柄上纏紅布。鑰匙歸他管。”


  姑娘點頭,回頭吩咐:“去找。”門外有人答應一聲。配軍們霎時來了精神。


  片刻功夫,一名高大漢子取來了沉甸甸的鑰匙圈兒,替配軍們解開腳鐐。配軍們嘻嘻哈哈的直笑。有人想高聲歡呼,讓同伴緊緊捂住了嘴。


  兩個頭目開了腳鐐也不醒。旁人使勁兒搖晃,一麵向姑娘歉然道:“大約喝多了。”


  姑娘微笑道:“倒不是喝多了。他們最後喝的那個大壇子酒裏下了迷藥,不然哪能倒得如此齊全。”


  眾人擊掌:“原來如此。”


  遂取來冷水潑臉,又過了許久二頭目才逐漸清醒。


  賊配軍們悉數解放,聚攏到院子裏。兩位頭目向姑娘拱手致謝,詢問緣故。


  姑娘抱拳道:“我姓沈行五,綠林道上都稱我作沈五娘子。今日本是受人之托來解救諸位。”她身邊那和尚從懷內取出個東西托在手掌上。兩個頭目一看,登時掉下淚來,齊呼“殿下”。


  沈五娘子接著說:“今外頭舉國通緝三皇子,他實在寸步難行。幸得友人相助,前陣子搭上一艘海船,從廣州港逃離本國。隻是不知去了何處,也不知哪年能回來,臨行前托那朋友相助袍澤。我便是他朋友雇來的。”


  兵士們又悲又喜,五味雜陳。


  “阿彌陀佛。”和尚道,“高麗國有位大海盜喚作王鐵,正在招兵買馬。此人原本也是位配軍,伺機逃去了海上。待手下人極大方。三皇子朋友與此人認得,舉薦了他。諸位若沒有別的去處,到他那裏甚好。”


  一名頭目道:“聽聞這一兩年高麗內亂,打得昏天黑地?”


  和尚再誦佛道:“貧僧剛剛從高麗過來。施主如想知道,咱們先跑遠些再細說。”眾人大笑。


  遂跟著沈五娘子等人離開驛站跑了半裏路,赫然發現官道旁邊停著許多大馬車,有人朝他們招手。


  一個漢子笑道:“車上有衣裳,大夥兒先換了。從現在開始咱們便是販貨經商的。”


  配軍頭目大喜:“五娘子好生齊全。”大夥兒七手八腳換了衣裳,駕車連夜趕路往南邊去。


  走到天色將明,車隊跟著沈五娘子湧入一處農莊休整,兵士們胡亂尋到屋子倒頭便睡。直過中午方陸續有人睡醒。此莊甚大且糧草充足,沈五娘子與兩位頭目商議多歇息幾日。和尚趁機細細講述高麗戰事和王鐵的為人。


  頭目與手下人一商議,如今大夥兒已是走投無路。殿下孤身一人,逃離都費了許多功夫;咱們這多人,想乘船出海何等艱難。落草為寇倒便宜。可他們犯的不是尋常的殺人放火,而是逼宮大罪。山賊水匪,無非是官兵不剿罷了。既然殿下的朋友舉薦去處,何妨前往投靠。說不定過幾年殿下回來,咱們還能相會。便答應了。


  這麽多人想同時走肯定不行,再說也沒有那麽多馬。沈五娘子替他們安排了各色身份,或二三十位、或四五十位,分批走不同道路前往膠澳半葫蘆島,再從島上乘船去高麗。兩位頭目,一位先行、一位留在莊中押後。


  第一位啟程的頭目與二十來位袍澤扮作商賈同行,沈五娘子親自領路。隻跑了十來天的快馬便抵達。踏上海島四麵張望,配軍們悉數驚呆了:道路比京城還齊整,路邊滿是高樹矮花。這是海盜的地盤?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