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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哥譚客棧一如既往生意興隆。兩個儒生踱步而入, 夥計脆生生喊“歡迎光臨”, 使了個眼色。進來幾步,不遠處坐著位青衣老婦人, 抬頭與高個兒儒生撞了個四目相對, 微微驚愕。隨即看看那矮個兒儒生,神情玩味。高個兒儒生含笑朝她拱拱手。矮個兒儒生見狀,好奇看了老婦人兩眼。二生直奔掌櫃處,低聲嘀咕幾句, 跟一位夥計到裏頭去了。


  這兩位正是薛蟠和林黛玉。穿出前堂黛玉立時問:“那個妝模作樣的憨大嬸是誰?沒安好心似的。”


  薛蟠好懸沒嗆著:“憨大嬸?雖說被咱們坑了好幾次,人家終究是手裏抓著一整個女間諜培訓學校的人物。哎等等,你怎麽看出她妝模作樣的?”


  “穿著布衣素裙,坐得比徽姨還端莊,不叫妝模作樣?”林黛玉道, “這麽說她就是婉太嬪?”


  “對。可能她自己沒感覺到違和。”


  “傍觀者審,當局者迷。”


  因問婉太嬪在那兒作甚。夥計告訴道,這位閑暇無事便來坐坐,想收幾個有本事的綠林人。已經問過七八位了,人家無一例外全都隻想做買賣、不想認主子,她隻不肯死心。掌櫃的讓夥計多多鼓勵,終究她每次回來都要喝茶吃點心的。


  找到何山子時他又在給新護院們上訓練課, 三人依然去了花園假山上的亭子說話。


  還沒落座, 薛蟠先介紹道:“老爺子, 這位是你們將軍的外孫女林黛玉;阿玉這是你外祖父的親兵何山子。”


  二人相對行禮, 何山子老淚縱橫說不出話。林黛玉一躬到地:“聽聞老人家救過外祖父多次, 怎麽算都必然救過我性命。”


  薛蟠道:“那時你還沒出生呢。”


  “我母親最小。”黛玉道,“但凡老爺子有一回失手,我母親就沒了,我自然也沒了。”


  薛蟠拍手:“倒是這麽個理兒。”


  “豈有此理!”何山子嗔道,“護衛將軍本是我等職責所在。”


  薛蟠道:“職責所在是事實,您老救過老國公也是事實。不能因為職責就抹去功績,那也太無恥了。”遂取出資料攤了一桌子。“地圖我們沒帶。”


  何山子也從懷內取出詳盡的高麗地圖,先看了看薛蟠帶來的東西,嗤笑兩聲。


  黛玉忙說:“您老肯定有法子?”


  何山子不掩炫耀:“這個領兵的是忠順王爺的兒子?”


  “嗯,也是在兵營長大的。排兵布陣很有一手,也擅長利用地形。”


  “打仗哪裏是能打便行了的。”何山子道,“當地難道沒有車?”


  “有,但不結實。”


  “那是他們沒找到。別的不說,既有皇帝,上貢總少不得。運送貢品使什麽車?”


  “咦?有道理哎!”薛蟠打了個響指,“待會兒就傳信過去。”


  “年輕人做事就愛圖方便。”何山子又指道,“從這塊兒攻入最好。”


  薛蟠道:“回頭您老過去,跟他……”


  話沒說完,林黛玉道:“您老這會子就講講。”


  薛蟠道:“咱們倆外行,又聽不懂又不感興趣。”


  “我感興趣!你不愛聽去下頭放哨。”


  何山子喜道:“大姑娘想知道?”黛玉點頭。


  薛蟠齜了齜牙:“你們林家五代儒生,你居然對這個感興趣?”


  何山子拍案:“難道不是賈家姑奶奶生的?”


  薛蟠一縮脖子:“行行,您二位都是大佬,愛咋地咋地。”


  何山子遂說起為何他指的那處更合適當進兵點。林黛玉時不時問幾個問題,提了不少專業詞匯。薛蟠有些能猜到意思、有些猜不到。好容易等他倆說完一節,低聲問道:“阿玉你上哪兒知道這些的?”


  黛玉道:“看書啊。”


  “你那兒還有兵書?我早先都沒瞧見過。”


  “早先沒有,前幾個月大嫂子幫我弄來的。”


  何山子瞬間笑開眉眼——林大奶奶正是將軍的大孫女。果真如不明師父所言,隔代遺傳。寧榮二府勇武之風皆傳給了孫輩。


  兩個人越說越開心,地圖很快不能滿足需要。婉太嬪還在外頭坐著呢,不方便走正門。三人跑地道溜去隔壁綢緞鋪子,坐上運貨的馬車駛往熊貓會。


  高麗國精細沙盤這種東西,尋常兄弟自然不知道。遂直去找大管事徐大爺。


  到了老徐辦公室一瞧,好不熱鬧!西江月在金陵培訓了半年的文書檔案管理,上個月剛回揚州,正在改建熊貓會圖書室、將至疊加上資料室的功能。許多規矩皆為新近提出,兄弟們很不適應,成日上老徐這兒來抱怨。徐大爺之父本是薛父跟前的得力掌櫃。薛蟠接手薛家後,立時推廣後世的複式記賬法和阿拉伯數字。徐大掌櫃是老一輩中接受得最快的,極得薛蟠倚重。故此徐大爺比尋常人更早接觸後世的檔案管理理念。他非常清楚西江月所為皆對,可這麽多人這麽多年的習慣、確實沒法子快速改變。可謂焦頭爛額。


  西江月本來以一敵三;她飛快KO掉了兩個,正與一位虎背熊腰、有她四個大的黑漢子對峙辯論。這老叔所言皆胡攪蠻纏,嗓門大還伴隨肢體語言。他嚷嚷時西江月便淡然坐著,等他說完才開口,細聲細氣、有理有據。


  說著說著,西江月查覺視線有異,望過來。眾人登時轟喊:“四當家——”


  徐大爺磨了磨牙站起身:“四當家這是誠心瞧熱鬧的吧。”


  “非也。”薛蟠笑眯眯道,“我聽聽出了何事。徐大哥你和稀泥的本事快要爐火純青了。貧僧送你個外號:泥裏金剛!”


  徐大爺哼道:“我和稀泥,有本事四當家來不和稀泥試試。”


  林黛玉在旁悠然道:“當日聖樂一奏,百獸率舞,如今才一牛耳。”西江月噗嗤一笑;薛蟠好懸一個趔趄栽倒在地——縱然改換時空,該誰的台詞依然歸誰說。


  薛蟠走到幾個人跟前道:“西江月同誌,你還是老毛病。典故這東西,得雙方都懂才好使。我知道你已經忍得很辛苦了,聽了半日隻聽到一句‘假人之美、藉為私惠’。可你還是會沒事冒出個‘金銀雲鳳羅淩紙’來。全場大概隻有阿玉聽得懂你的意思。”


  林黛玉含笑道:“四當家既然記得,大抵也懂?”


  “我知道這麽個東西。但用在西姑娘當時的語境,顯然有弦外之音。”薛蟠老實道,“我沒明白。”黛玉嘟著嘴聳了下肩。


  薛蟠接著說:“兄弟們。資料室的好處,得過些時日才能展現出來。一時適應不了沒關係,煩勞徐大哥給西姑娘安排幾個助手、讓他們輪班指導。或是讓大米小米的同學們來做課外兼職也挺好。”又朝那位黑漢子笑道,“瞧不起西姑娘是吧。人家可是咱們熊貓會的第一任圖書管理員。不是隨便誰都能當圖書管理員的。老子、歌德、華羅庚甚至李德勝,皆為圖書管理員出身。”


  黑漢子摸摸腦袋:“老子我知道,其餘都是誰?”


  “額……”有點難解釋,“掃地僧知道不?”


  黑漢子一驚,連聲道:“知道知道知道!”再看西江月眼中竟有點兒敬畏。


  徐大爺望了眼林黛玉,知道他們必有要緊事,遂招呼眾人散去。


  房門關上,西江月先問道:“除了老子,歌德、華羅庚、李德勝幾位是什麽人?”


  林黛玉接著說:“除了老子,歌德、華羅庚、李德勝幾位出世了沒?”


  薛蟠臉色一僵:“都沒有。”


  黛玉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又拿著後人當典故。”


  “我一時也抓不出那麽多牛人來,想到誰是誰。”


  黛玉扭頭問起沙盤;徐大爺取出鑰匙、喊助理帶他們去取,又跟西江月商議給圖書資料室安排助手。


  尋了間淨室,何山子與林黛玉就著沙盤和地圖,仔細商議起該如何攻打朝鮮半島。薛蟠旁聽外加出閑主意。直議論到斜陽西墜,薛蟠肚子裏早已敲鑼打鼓,那兩位渾然不餓似的。薛蟠知道他們不過是全身心投入擬戰罷了,遂喊人送兩碟新出爐的糕點來、不論是什麽。


  果然,吃食的香味填滿屋子,那一老一小瞬間察覺到饑餓,這才暫時先放下沙盤。薛蟠看看小旗子,他倆已經從另一個方向殺入高麗國都了。


  天黑後林黛玉不方便還在府外,得趕回家。何山子戀戀不舍。黛玉道:“明兒咱們繼續!”


  何山子連連點頭:“我等大姑娘。”


  吃完兩碟點心,三人鎖好門、吩咐不許動屋裏的東西,換一輛大馬車出去。


  將黛玉送回林府,薛蟠說他今兒到哥譚客棧用晚飯,馬車接著跑。


  不多時,何山子和薛蟠又回到假山小亭。天色尚明,二人便在此處設下酒菜。


  何山子使勁兒誇了林黛玉好半天,方惋惜道:“如何是林家的人。”


  薛蟠鄙夷了他一眼:“下午誰說人家是賈家姑奶奶生的?”


  何老頭啞巴了。


  薛蟠掰手指頭道:“其實元兒也有幾分向往沙場,不過不明顯。迎春就算了。探春——誌氣夠,眼界知識還差挺多的。四姑娘小呢。哎,您老什麽眼神?要不是兩個賈家加到一處挑不出第二個男丁來,貧僧至於打姑娘們主意麽?怎麽說這還在冷兵器時代。”說罷歎了口氣。


  何山子也歎了口氣:“這兩天我也是翻來覆去的點數。瑤哥兒?”


  薛蟠擺手:“論近身格鬥、短刃長刀,天下能與瑤三哥媲美者不多;但這和戰地指揮官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職業要求。您老要是覺得蕭瑛都不專業,賈瑤就更不著邊際了……咦?我忽然發現他倆都是玉字輩的。”


  何山子有些無語:“難怪大姑娘說你東一榔頭西一棒子。”


  薛蟠訕笑,又道:“其實林大哥也有名將血統,父係母係皆開國神級大將。他親爹……刨開渣得天崩地裂,單論能力、也是當世排得上號的名將。”


  何山子登時好奇:“他什麽來曆?”


  薛蟠擺手:“不能告訴您,真不能。”


  何山子不滿:“那是我們大姑爺!”


  薛蟠歎氣:“身份足夠高,橫豎你們家孫小姐不會吃虧。父親母親的身份都足夠高。”


  何山子思忖道:“我悄悄看過大姑爺。偏他敏銳得緊,不待我靠近、他已轉頭望過來,我不敢再看。雖隻乍然兩眼不大清楚,確有幾分眼熟……”


  “我靠!”薛蟠打了個激靈,“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地藏王菩薩,南無鬥戰勝佛!您您您您老千萬別再想,真的真的真的!萬一想起來不是好玩的……”


  話音未落,何山子“哎呀”一聲:“北靜王爺!他長得像北靜王爺!”


  薛蟠後腦勺驟然疼得緊。“喂喂~~您老什麽眼神啊!哪兒哪兒不像。”


  “如何不像!隻比北靜王爺略年輕些。”


  “要不要咱們這就去資料庫裏尋北靜王爺的畫像來對比?”


  何山子擺手:“不是世子。是……不是如今這位,是他爹。前頭一位北靜王爺。”


  薛蟠望天。難怪這老頭一輩子都是親兵,沒法往上升。一點兒政治敏感度都沒有。“老太爺!不挨邊啊——”


  何山子指著他:“分明讓我說中了!若非親生祖孫倆,如何能相似到這般份上。”


  薛蟠捂臉!“大佬您行行好!”本來盤算著煩勞他領兵入高麗,這德行誰敢啊!


  誰知老何竟然做上白日夢了。“北靜王府……兵權實在。最實在不過。”


  “越實在越危險。”薛蟠仰天長歎。“林大哥能活到現在不容易。”


  “他是?”


  “偷情。君有婦妾有夫,三家都是……”薛蟠伸手指了指頭頂。


  “三家?哪裏又多出一家來。”


  “哦,四家。”薛蟠抿嘴道,“男方自家嶽家和女方娘家婆家。沒有落胎即捂死,是人家機關算盡偷出來的。知情者想留一把匕首,將來可以對付很多人。還牽扯到已經壞事的義忠親王老千歲。”


  直至聽到“義忠親王”四個字,何山子才算放棄,滿麵惋惜嘖嘖兩聲。


  薛蟠鬆了口氣。“父母無恥孩子遭罪。林大哥多好的人啊。如果出生可以選擇,他一定不願意做奸夫淫.婦之子。千難萬險終於假死,老人家可別把他給暴露了。那四家,隨便哪家都能讓他死得合情合理。”


  何山子神色肅然:“我明白了。”又哼道,“大姑爺其人其才,他們不要、白便宜了咱們!”


  薛蟠趕忙附和:“可不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人才比身份重要得多。”


  何山子眼神忽然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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