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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畢得閑提起, 徐家裝賬目的紫檀木盒子曾被徐大或徐三的人尋到、偷偷搖晃過, 因沒響動以為是空的。他們懷疑徐二老爺偷拿了東西。


  薛蟠腦中飛快轉起來。“若徐二率先找到, 大可悉數取空, 那麽多房契地契他如何舍得留下?隻怕另有旁人。徐家子孫半個靠譜的都沒有。徐八萬要麽別有搭檔,要麽別有外室。房契裏頭挑揚州本地的查。尤其查特別不符合徐八萬畫風的宅子。”


  “徐八萬畫風?”


  “奢靡好色老鹽商。偏僻窮宅就畫風不對。”


  畢得閑想了想:“可以一試。”


  遂有人攛掇徐大老爺上衙門告狀,說他二弟妄吞家產。小馬知府命將那匣子裏的東西裝回去,衙門暫時封存。並將佛堂的門窗悉數貼上封條,待結案再打開。徐家滿門目瞪口呆。徐大以為馬尞誠心索要錢財,後悔不跌、怒罵贓官。


  東西很快到了錦衣衛魏大人手中。乃兵分多路,依著匣子裏的房契搜查。最先搜“畫風不對”處,搜到原先藏勒索證物的小宅。錦衣衛亦看耳房中的箱子可疑, 一一打開。發覺有兩個箱子中隻薄薄一層舊衣裳,其餘皆滿箱。遂知道來遲了, 東西已被人搶先取走。


  魏大人乃是看賬高手,一目十行。看到第三天,赫然出現“熔鑄七十萬兩官銀”字樣。驚得太陽穴都跳了兩跳, 急忙給上峰報信。


  畢得閑先收消息, 轉手報給元清。元清此時正在金陵,當即趕去揚州。


  老道姑盯了那條賬目許久道:“熔鑄七十萬官銀, 收五千五百兩。比別家貴著許多。無名氏老爺好生舍得。”


  魏大人低聲道:“老神仙, 下官已匆匆翻看過, 熔鑄官銀的隻此一條, 有些突兀。”


  老道姑道:“這般厚利買賣, 焉能隻做一回。七十萬兩非尋常數目, 沒本事的也熔不了。必還有別的賬目。再審審。”


  錦衣衛遂正式出手,一氣兒抓了徐家滿門。嚇得這幫爺們屁滾尿流。錦衣衛還沒來得及出言恫嚇,已搶著將祖宗十八輩什麽都招了。魏大人是行家,明白老頭子做得嚴密、兒孫皆不知端倪。且確如畢大人所言,他們不靠譜、掉腦袋的買賣徐八萬也不敢讓他們知道。


  任憑錦衣衛忙得雞飛狗跳,婉太嬪雖同在揚州,半個字沒吭聲。


  這日,裘小姐回法海寺稟告了一件事。


  有位從金陵來的趙二姑娘到府衙串門,跟兩個護衛首領索三郭良誌都極熟絡,還拉郭姑娘出去玩兒。唐師爺讓裘小姐給郭良誌送東西時,不留神聽見趙二姑娘同索三說話。


  她道:“索三叔,求句實話。宮中真的有借腹生子這種事麽?”


  索三道:“我不知道。你問這個作甚。”


  “尋常大戶人家的太太多有如此行徑。可皇宮裏頭,能懷上的都是皇帝喜歡的。就像容嬪,誰惹得起她?”趙二姑娘認真道,“再說,光看麵相、算八字,就看得出哪個女人必定生皇子?”


  索三道:“漫說看不出來,縱然懷上、不等生下來也不知男女。誰想借腹生子?”


  “吳貴妃啊。”趙二姑娘托著腮幫子,“會不會是遇到了神棍?後宮娘娘見得到神棍麽?”


  “見不到。”索三道,“吳貴妃亦不是好騙的。你聽誰說吳貴妃想借腹生子。”


  “忠順王府的石管家。有人問王爺管不管此事,王爺說與他什麽相幹。若到此為止也罷了。可那個人又再三詢問,還說可要同郡主商議。王爺惱了,踹飛了腳踏子,他才嚇得退出去。”趙二姑娘不解道,“又不是稀罕事,還問王爺管不管。王爺如何能管後宮?”


  索三聞聽不覺沉思。


  旁邊的郭姑娘好奇問道:“什麽是借腹生子?”趙二姑娘便跟她解釋了,嚇得她麵如土色連聲念佛。


  婉太嬪聽罷亦想不明白。如今宮中除了皇後便是吳貴妃位分最高,且她父親吳天佑極得聖寵,外祖父又是個異姓郡王。她真想謀哪位宮女才人幫她生兒子,但凡手段夠妙、莫給皇帝察覺,實在不算什麽。也確不與忠順王爺相幹。


  正百思不得其解呢,外頭來了兩個衙役,說馬知府有請。婉太嬪微慍——她並非區區知府支使得起的。饒是如此,還得讓衙役們進來。


  卻聽此二人道:“有人往我們衙門門縫裏投了封信,被來上掃盲提高班的同僚發現了。我們大人看罷,喊人連夜去徐家告訴那邊的錦衣衛一聲。方才來了位叫元清的老道姑,命請李夫人您辛苦過去一趟。”


  婉太嬪心下猜到幾分,遂換了身素袍提著馬燈趕到知府衙門。


  走入外書房,看見元清坐於正中,馬尞和魏大人都在座。幾個人互相行禮,魏大人直將那封信呈給婉太嬪。


  打開一看,上頭寫著:晚生要告發。徐家的丫鬟春桃是婉太嬪手下,因不願意跟八十歲老頭子睡一個被窩,逃跑了。徐八萬即為其同夥所殺。


  字跡歪歪扭扭,且寫錯了好幾個字,更不用提筆順之誤。這個“晚生”八成並非士子。


  元清似笑非笑道:“李夫人,有人告發你。你可有辯言。”


  婉太嬪隻得垂頭道:“老身失職。”


  “你倒憋得住。”元清道,“徐八萬也死了這麽些日子,你樂得清閑。”


  “老身不想把前事鬧大,擾亂馬大人思緒。”婉太嬪苦笑道,“帶走春桃之人九成是從前膠澳一帶的海盜。他們老巢讓忠順王府給搶走了,這一年多也不知在何處過的。”


  元清挑眉:“半葫蘆島?”


  “正是。”婉太嬪遂說了派春桃上島監視海盜。後來春桃被忠順王府的人抓住,關在膠州明府。年後有個小管事告訴她,不好意思、忘記放你走。從頭到尾沒審問。春桃問何故抓她,放人的說他也不知道。還給了路費讓她回家。


  元清啼笑皆非。魏大人道:“既然春桃是晁寨主心腹,忠順王府又有心讓兩個海盜頭目火並,想必怕她攪局。”


  元清道:“阿律手下辦事也是著三不著兩的,這會子九成記不得原委。”乃淡然道,“你那莊子裏倒人手充足,連海盜窩都派人。”


  婉太嬪道:“那個海盜頭子之子姓馮。”


  元清點頭:“原來是盯上了馮家。貧道還當你是瞄上了成大貴的大孫女、想讓她進宮扶持誰呢。”


  婉太嬪嚇得躬身垂頭:“妾身不敢。”


  “既出來了,就老實在外頭做事,少想些有的沒的。”


  “妾身遵老神仙法旨。”


  元清吃了口茶:“外頭何人偷聽?”


  耳聽有人“嗷”了一嗓子,溜進來兩個小姑娘。一個訕訕的假笑,拉著另一個懵懵懂懂的。前頭那個嘀咕道:“我倆沒偷聽。誰偷聽這麽明目張膽啊。我倆就是路過,瞧這兒挺熱鬧。”


  馬尞忙指著那個懵懂的說:“這是我們郭護衛家的晚輩,那是她朋友趙二姑娘。”


  元清眼神一動:“趙茵娘?”


  “嗯?”趙茵娘眼睛睜圓了,“您老認識我?”


  元清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她半日。“果然是薛家教出來的,都一樣不識禮數。你跟忠順王府的管家很熟?”


  “嗯,很熟。”趙茵娘皺了皺眉,不高興道,“十三大哥特別仗義,武功又高,從不吝嗇傳授旁人。”又低聲道,“盯著人家看,還當麵說人家不識禮數,難道就很合禮數麽?”


  “好大的膽子。你也不怕我殺了你。”


  “您老都這麽大歲數了,焉能衝動行事?”趙茵娘隨口道,“為了點子小事跟忠順王府過不去,值得麽?林家又不遠。”


  元清麵上生出幾分厭惡。唐小山立在不遠處殺雞抹脖子的使眼色,馬尞忙說:“你們去後頭玩兒吧,這兒有要緊事。”


  趙茵娘做個鬼臉兒,拉起郭姑娘就跑。跑出門她又探個腦袋回來:“哦,方才湊巧聽到了幾句你們說話。我看過許多內宅故事,提出條新思路老神仙掂量。成大貴全家都是武夫,很純粹的武夫。那位李夫人,若是她捧起成家大姑娘,再弄死個外祖父沒地位的小皇子的媽,搶人家孩子,也能當皇太後。”不待回應滋溜跑了。


  元清愕然,移目去觀婉太嬪。這位已麵如金紙、身子微顫。元清微微吸氣:莫非被趙茵娘說中了?

  殊不知婉太嬪卻是猛然想到別事。倘若吳貴妃不借腹生子、而是直搶下現成的皇子——最小的兩位,母親是容嬪和阮貴人。容嬪最為得寵,皇帝跟眼珠子似的寶貝著,誰敢惹?阮貴人卻尷尬得緊。伯父受賄革職,當過琴妓、上過畫影圖形滿街貼、舉國都知道她是錦衣衛,姓氏改了幾回也盡人皆知。她能活到今日已是自己和袁聞兩家合力保下。她死了,得多少人稱心如意?

  元清見她久久不回神,冷笑兩聲。因向馬尞道:“衙門終究是衙門,焉能沒有規矩。”


  馬尞連聲稱“是”。唐小山拱手道:“這兩個小姑娘素日皆規矩,隻怕有什麽緣故。”


  元清看了看她:“既如此,你去問問。”唐小山垂首答應。


  不多時唐小山回來,立在門外朝魏大人使眼色。魏大人便悄然走出。唐小山引他走到廊角無人出,眉目愁雲。魏大人遂問緣故。


  唐小山輕歎道:“大人……我們郭姑娘性子單純、不諳世事。她跟趙姑娘說,她覺得護衛班有個小子真心實意傾慕裘小姐,與旁人皆不同——裘小姐就是婉太嬪派來的那位。趙二姑娘自告奮勇試探其心思。她做事隨性。若那名護衛當真好,趙二姑娘鐵定會幫忙撮合。可婉太嬪必然舍得不這麽個美人嫁給尋常護衛。”她努努嘴,“姑娘們就是來找那小子的,現在已把人拉走審問去了。”


  魏大人怔了怔:他壓根不相信趙茵娘是路過,方才腦中已猜測了無數種可能,還真沒猜中。不禁好笑——小姑娘家家,可不就成日想著這些事?“哪兒?”


  唐小山伸手朝西南方假山後頭一指。魏大人見那邊確有幾條人影晃動,與唐小山一道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這個趙茵娘果真是不明和尚教出來的,行事毫不遮掩隱蔽。大馬金刀的坐在石凳上,抱著胳膊抬著頭,聲音也不低。“二十多歲的大老爺們,蠍蠍螫螫的。給句痛快話。喜歡、還是不喜歡。”


  郭姑娘靠在趙茵娘身後,左手搭著她的肩膀、小腦袋繞到她腦袋右邊,笑嘻嘻道:“橫豎我瞧著,你就是喜歡裘姐姐!”這位直腸子,嗓門挺大。


  那個年輕護衛立在她二人對麵,月光下分明看見整個脖子都紅了,說話直結巴。“這個……我……她……人家是官家小姐,我……我字兒都不認得多少……”


  趙茵娘惱了:“你是死人麽?讀書少就多下功夫。唐師爺不是還在辦掃盲班麽?”


  “我都念了!裘小姐……大人都說她經綸滿腹。”


  “裘小姐經綸滿腹,唐師爺公務繁忙,你得閑就去請教裘小姐嘛!”趙茵娘恨鐵不成鋼道,“沒有誰生下來就認得字,裘小姐也得從上大人孔乙己開始學起。漢朝丞相公孫弘本是個養豬的,四十多歲才開始讀書。你這麽年輕就沒有誌向,你好意思麽?你對得起公孫丞相麽?”


  郭姑娘道:“趙二姑姑,公孫丞相不是古人麽?為何要對得起他?”


  “後人不努力,豈非愧對古人?”趙茵娘正色道,“想娶裘小姐,除了讀書還得學文明。日常習慣不同是你們二人最大的鴻溝。衣裳不見得新、但要幹淨。吃東西之前洗手,說話不可唾沫橫飛。回頭我托唐師爺幫你們辦個禮儀培訓。我們郭丫頭從前也愛抓起蘿卜就啃,如今已是洗幹淨、背著人啃了。”


  郭姑娘道:“有人看見別人啃蘿卜不舒服,或是聽見啃蘿卜的聲兒不舒服。”


  “莫因小事給人家帶來不舒服和不方便,注意到這個就好辦多了。”趙茵娘道,“婉太嬪的手下就沒有不可憐的。你若實心眼待她、敬重她——哎?你懷裏藏著什麽?一會工夫已經摸好幾下了。”


  那護衛訕訕的取個東西出來:“匕首。我姑父是鐵匠,我托他拿好鋼打的。”他道,“一個姑娘家,總得有東西防身不是?”


  “很是!”趙茵娘連連點頭,“送給人家啊!郭丫頭,去把裘小姐喊來。”


  郭姑娘答應一聲,刮風似的跑了。路過唐魏二人跟前,壓根沒看見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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