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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裝腔作勢之事,熊貓會有專業培訓。乃挑了位精瘦且矮的兄弟, 貼上兩撇八字胡、賊眉鼠眼猶如評話中的盜賊。拿著熊貓會的帖子, 自稱江南第一神偷, 受人雇傭從北邊趕快馬回來。


  徐家二老爺滿臉戒備兼鄙夷,還得假惺惺堆出笑容陪他四處轉悠。神偷從徐八萬的蒲團中抓出金鑰匙,徐二老爺大喜過望。神偷將鑰匙拋給他,背著胳膊打量幾眼佛龕,隨手一轉——紫檀木匣子猶如水落石出。徐二老爺連聲頌佛。


  神偷指道:“這裏頭十成十裝著貴府機密物件, 我就不看了。免得看見不該看的, 你們還得殺我滅口。”


  徐二老爺忙說:“哪有此事。”


  “你們給那頭錢就行,他們會跟我結賬。我走了。”神偷飛一般往外躥。


  徐二老爺倒不是想放他走, 實在金鑰匙在手、身子發顫、顧不上別的。半晌回過神,喊跟著奴才都出去。有個管事恭敬行禮道:“二老爺該等大老爺三老爺過來同開才是, 奴才方才已命人去請了。”徐二老爺麵色鐵青。


  報信的小廝跑入靈堂,大喊:“找到啦找到啦——各位老爺少爺,金鑰匙找到啦——”


  徐大老爺徐三老爺正陪著人靈前燒紙,聞言急問:“何處找到的?”


  小廝響亮答道:“先老太太的佛堂!”


  話音剛落, 徐家大大小小的爺們一窩蜂從地上爬起,湧向佛堂。滿堂賓客親戚盡聽了個踏實。


  許久沒半個主子待客,靈堂前隻大管家主持。有人深覺徐家失禮, 憤然離去。偏這會子, 衙門來人了、說有要緊事。大管家隻好領著兩個小子去裏頭請主子。


  等來等去, 大管家灰頭土臉獨自回來, 拉著衙役低聲告訴:自家爺們已快打起來了, 沒空搭理奴才。衙役齜牙直笑,讓他回頭轉告幾句話。衙門方才收到了鬆江府公函,帶走春桃的外地女人及其同夥早已乘船往廣州而去。馬知府現發下簽子,派人送畫像去嶺南。另有漁民舉報,早兩年曾在鬆江府一個舊港口看過那外地女人,坐的是艘山東商船。請徐家想想,徐八萬可有山東或嶺南的仇家。大管家滿口答應,恭送衙役出大門。


  客人們趁機詢問方才跟著進去的小子,主子們商議得如何。他二人道:“哪裏是快~~打起來了。已經打了一陣子,好幾位都掛了彩!”


  “你們老爺們不管?”


  “老爺們先打的。”小子道,“大老爺三老爺同打二老爺,二房的爺們上去幫忙,才成如今這樣。”


  “那將來你們家誰主事?”


  “不知道哇~~等主子們打完再說唄。”


  眾人被這倆小子逗樂了。也不再裝哭,滿滿當當站著等消息。等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出來兩位小爺主持靈堂。他倆臉上皆有傷痕,客人都當沒看見。打聽情形,二人一問三不知。顯見徐家三兄弟扯皮得扯些時日。


  另一頭,金陵已查出那個胡阿牛。此人乃鐵匠,大字不識一個。他有個揚州的朋友時不時給他寫信,他皆拿去街口托郝秀才幫他讀,回信也是郝秀才幫他寫。


  這郝秀才還不到四十歲,是三年前搬來的,孤身一人。聽說家裏早先也曾極闊,如今淪落到街頭替人寫信為生。數日前因親戚家出了大事,趕去揚州幫忙。


  薛蟠聽罷直了眼,拽小朱一把:“喂,三當家!郝家還有漏網之魚麽?”


  小朱吃了口茶閑閑的道:“縱然有,敢姓郝麽?”


  “說的也是。”


  “他人不在金陵,空屋子一座,你自己查去。”


  當日天色初黑,薛蟠穿著夜行衣翻入郝秀才家,很快發現此人使的大名:郝青龍。掐手指頭算算,三年前正好是郝家倒台之時。有的死忠,跟著郝氏和蘇州小傻子;另一些則留下輔佐新上司,比如青羊嬤嬤。


  大規模敲詐這種事,實在太符合郝家的風格了。從徐八萬家的賬目來看,某些人家已經被他敲詐了十幾年。可知徐八萬和郝家是合夥人關係。郝家提供信息,徐八萬實際操作,聯手弄錢。


  郝青龍想必是以郝家新負責人“胡阿牛”的身份與徐八萬聯絡;胡鐵匠成了他金蟬之外的那層殼,念揚州來信全都信口胡謅……且慢!薛蟠腦中一動。蘇州小傻子身邊那個老員外,使的化名碰巧姓胡。多半是特意用胡鐵匠的姓氏,方便假冒人家親戚。


  介於證物已經連鍋端,張子非同學無聲無息斷掉了郝家餘黨的經濟來源。薛蟠忙合十無聲頌了聲佛——此事從頭到尾都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不知那天晚上跟林皖偶遇的夜行人當中,有沒有郝青龍本尊。


  又仔細找了找,找到一個暗格。薛蟠撬鎖技術不完美,沒敢妄動。此時還不到二更天,幹脆去找十三技術支持。


  碰巧忠順王爺跟陶嘯吵架了,臉對臉坐在堂前生悶氣。陶嘯年輕時也是個神偷,聞言說自己去、權當散心。忠順王爺登時沉了臉。


  十三使個眼色:“陶將軍,這麽好玩的事兒你就自己去啊。”


  陶嘯道:“你們王爺隻學過幾天玩兒,正經上場非亂套不可。”


  薛蟠望天,知道今兒的開鎖匠是誰了。“明二舅這個自信型菜鳥,順利還好、不順利他直接力劈華山!然後他還蠻力不足……”十三大聲咳嗽,薛蟠趕緊閉嘴。


  忠順王爺站起身:“本王成全你,讓你見識見識力劈華山。”


  “啊?不要吧!”薛蟠喊道,“你們倆不是吵架麽?要不再多吵會兒?”


  陶嘯抱著胳膊道:“回頭再吵,先收拾熊孩子。”


  “熊孩子該不會是指我吧!您老對熊孩子這種生物有什麽誤解?”


  “你對你自己有什麽誤解?”


  薛蟠無語。忠順王爺的心情陰轉多雲。


  遂同殺到郝秀才住處。十三打開門鎖,幾個人大搖大擺從正門進去。並沒使力劈華山,忠順王爺拿著金針撥幾下,暗格開了。裏頭存著郝家與徐八萬的分賬明細和往來信件,最初的合作居然始於三十年前。難怪徐八萬不敢讓兒孫知道這門生意。郝家不是個能讓人放心的合作夥伴。什麽時候他自己兩眼一閉,徐家就跟郝家自然脫離。


  瞄了兩眼,薛蟠咂舌:“這麽多錢!我去。郝家這貪心絕對是天生的,不存在逐漸壯大的過程。”


  陶嘯指角落一個金項圈。“新打的。郝氏大抵生了孩子。”


  十三輕輕將其取出:“刻著雙鳳,是個小姑娘。”


  薛蟠有點兒惆悵。郝氏肯定得接著生,男人不見得能容她自己挑。


  又翻看賬冊子,大量整數支出送去了“莊子”。郝家的莊子,他們隻知道一個。溧陽天目湖畔的農莊,小傻子親爹曾經關他的地方。可那地址是畢得閑提供的,早早就在錦衣衛掌控之中。青字輩們若將金庫修去那兒,有被朝廷抄底的危險。不過,說不定那裏能有線索。雖說郝家隻剩下兩個主子,既然他們依然在收敲詐的錢,可知底線並沒有因為倒台而提高多少。


  他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忠順王爺點頭:“明兒去查查。若找到他們的金庫,收來做打高麗的兵餉。”


  “王爺威武!”薛蟠舉起雙手做歡呼狀,“咱們熊貓會終於進化成了綠林的高級形態——黑吃黑。話說,你們倆方才為什麽吵架?”


  兩位舅舅互視了一眼,陶嘯啞然失笑,王爺哼了一聲。十三擠擠眼:“卑職不敢說。”


  “沒關係。”薛蟠也擠擠眼,“待會兒說。”


  王爺看了眼十三。十三笑道:“對了,煩勞師父辦件事。今兒咱們府裏收到一個人,是忠福王爺送來的。”


  “男的女的?”


  “你說呢?”


  “哦對,男的。女的他倆吵架幹嘛。”薛蟠嘖嘖道,“縱然長著明二舅這樣的臉也會吃醋。”


  “不是不是!”十三趕忙說,“我們王爺沒吃醋。”


  “哈?”


  “就是那個叫蔣玉菡的小戲子。”


  “他還有戲份?”薛蟠齜牙,“忠福王爺什麽意思?”


  “咦?早年不是你說的,他許會跟王爺關係曖昧。”


  “平行時空不相幹。難不成陶四舅吃醋了?”


  “就是沒有啊!不然王爺生什麽氣?”


  話音未落,忠順王爺抓起案頭的茶碗朝十三丟去。十三隨手接住,跟薛蟠笑做兩隻蝦公。


  遂收拾妥當屋子,幾個人原路返回。


  第二天,忠順王府派人送蔣玉菡到薛家。薛蟠看這小戲子確實長得好,算是極標準的男生女相。乃問他想做什麽。若喜歡唱戲,鬆江那邊的大戲台正在招募人手;若不喜歡唱戲,各色營生還很多。


  蔣玉菡怔了半晌,苦笑道:“王爺這是沒瞧上我。”


  薛蟠聳肩:“雖然不知道忠福王爺此舉何意——忠順王爺喜歡的明顯是蕭四虎那種身高八尺肌肉男。怎麽?有人抓了你家人?”


  “倒不是。”蔣玉菡道,“不知何故我們王爺瞧我礙眼。”


  薛蟠噗嗤笑了。他師父名叫童金蕖,乃京城知名旦角。在忠福王爺跟前服侍,頗為得寵。且暗戀明二舅多年。明二舅那麽難伺候,原著中蔣玉菡既能隨機應答、合他的心,多半是童師父傳授了許多信息。此事若被忠福王爺知道,蔣玉菡就成了童師父心中另有所屬的證據,難怪礙眼。“橫豎給你幾天時間自己想想將來要走的路。”回頭問問襲人結婚了沒。若沒有,調他倆到一處,看緣分可足夠。


  蔣玉菡躬身下拜。


  才剛打發他下去,隔壁畢得閑派了個人來喊和尚去一趟。


  薛蟠溜達過去一問,老畢讓他給出個主意。


  剛死的揚州鹽商徐八萬,錦衣衛老早就瞧出不對,也派了不止一個人手進徐家,偏死活弄不清楚那麽些錢究竟怎麽來的。


  薛蟠嘴角抽了抽。那老頭跟郝家搭檔謀財三十年;而早幾年的江南錦衣衛千戶和揚州錦衣衛負責人乃魏慎及其堂弟,跟郝家合夥做走私生意,查得出來才怪!

  畢得閑吃了口茶:“你知道什麽?”


  “不是知道什麽。是猜了什麽。”薛蟠指了指窗戶,“沒有老牛鼻子的人偷聽吧。”


  “沒有。”


  “所謂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其實就是瞞住了朝廷的稅務部門和監視部門。稅務部門好辦,行賄就能解決。監視部門——”薛蟠假笑道,“也不難辦。依然是行賄就能解決。”


  畢得閑挑眉:“你覺得他賄賂了我?”


  “他多大?你才調來多久?”薛蟠悠然道,“小畢啊你還嫩了點兒。聽說過郝家這個家族麽?”


  “李太後的娘家?”


  “你的前任魏千戶,就從郝家手裏收了許多錢。那些錢當然不會是白得的。郝家的貪婪和精密都到達了一個世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薛蟠正色道,“貧僧覺得,區區一個鹽商並沒有瞞住錦衣衛的能力。除非他在替郝家工作。”


  畢得閑倒抽了口冷氣,半晌才說:“你知道那是多少錢麽?”


  “不知道。但如果貧僧的假設成立,郝家得大頭、徐八萬得小頭。”


  “郝家能有那麽多錢?他們拿去做了什麽?”


  薛蟠再看一眼窗戶,低聲道:“真的沒人偷聽?”


  “真沒有。”


  “你知道郝家和今上是同夥不?掀翻一個太子、扶起一個皇帝,得花多少錢?”


  畢得閑思忖著點頭。因道:“徐八萬既死,賬目也找到,隻是我們查不著。”


  徐家三房主子因爭奪家產,當場撕破臉,再也沒人搭理老頭子的喪事了。先老太太佛堂找出來的那些東西因誰都想拿回自己屋裏去,最終依然留在原處,三房各派心腹看守。佛堂裏黑天白日烏壓壓的滿地人,想窺探其究竟的各路神仙愣是插不下去手。也不是沒有人想過明搶。可抬頭一望,屋頂上趴著好幾個明擺著不好惹的。


  薛蟠托著下巴:“錦衣衛想查賬、錦衣衛不想讓人知道是錦衣衛在查賬。”


  “嗯。”


  “那這樣。挑撥徐家大老爺打官司。他是長子,依著律法他就應該繼承家業。”


  “他和三老爺疑心二老爺私藏了許多東西。”畢得閑道,“那個紫檀木的匣子,不滿。”


  “什麽意思?”


  “有人找到過那匣子。拿起來晃了晃,裏頭沒有響動,以為是空的。如今既然有東西,除非那時候是滿的。”


  薛蟠不知該給什麽表情好。應該是張子非已經拿走東西到林皖放回之間,人家搖晃過。徐二老爺黑天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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