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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揚州知府馬尞終於遇上了第一樁不大好辦的案子。大鹽商徐八萬死於臥房, 一刀斃命。同床的小妾睡夢中被打暈過去, 諸事不知。幾天後徐八萬將要收房的一個十五歲丫鬟春桃憑空失蹤。


  辦案之事, 小馬屬八竅通了七竅。好在前任留下的捕頭仵作皆有些本事,飛快查出端倪。當天有個外鄉來的女人跟徐家仆婦打聽過老爺的閑話,春桃屋中細軟都收拾走了。徐八萬和丫鬟們的院中留下了同一個男人的腳印。此事多半與春桃跑不脫幹係。


  馬尞遂發下簽子,畫影圖形緝拿春桃和外鄉女人。捕頭建議去問問各家客棧。小馬本來還挺愛裝逼的;讓高師爺王師爺聯手修理了這小半年,終於學乖、不敢再外行管內行。案子交於捕頭,自己隻管蓋印。


  此事另有麻煩。徐老太爺手眼通天,與京中多位貴人有往來。身子骨兒硬朗,自持還能活二十年。要緊賬目連兒孫都不知他放在何處, 更遑論其他機密。做生意手段狠辣,從不給人活路, 被他弄得傾家蕩產之輩甭提有多少。他一死, 各種陰謀論便來了。張三覺得是李四幹的,李四覺得是王五幹的。各家都搜羅了些證據外加推理,派人送到知府衙門。他們的說法竟然都差不多。通房丫頭和外鄉女人焉能動得了徐八萬這樣的老爺?.

  馬尞讓他們攪迷糊了, 請教兩位師爺。他二人亦拿不定主意。


  偏這會子傳點來報, 鬆江府的顧師爺和王師爺好友唐姑娘來了。王海棠大喜:“唐姐姐來了?”親出門相迎。


  顧之明本想年前就把海棠姐換回去。奈何永嘉郡主初來乍到、心緒不穩, 唐姑娘放心不下她。薛蟠說這位女施主安全感嚴重缺失。乃派人勾搭祥哥兒去念新式學堂。老師聽說祥哥兒沒有父親, 以為他是被寡母養大的, 教導他“快些長大、保護母親”。祥哥兒雖小, 這幾句話給了永嘉郡主極大安慰。唐姑娘再次跟她提起去揚州時, 永嘉覺得可以替大夥兒探路、免得隻能仰顧七鼻息, 才肯答應。


  幾個人圍坐書房稍作寒暄, 顧之明拱手道:“馬大人,舊年便說過,拙荊隻暫且頂一陣子。差不多該還人了。”


  馬尞理直氣壯道:“新師爺呢?幫我尋著了沒?”王唐二人互視一笑。高師爺已猜著了。沒想到鬆江介紹來的又是個女師爺。這位可比王海棠漂亮得多,不知道太太會不會生事。


  顧之明介紹了唐姑娘。來曆早已編排妥當、該做的文書也都做好。至於何故這麽大年歲還沒成親,則說是未婚夫失蹤多年、夫家起先不肯退婚;待終於退成,她已年逾二十、再難議親。高師爺不覺想到自己科舉難考、老大童生,倒對唐姑娘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來。


  馬尞知道顧之明不會給自己送無能之輩,且這位唐姑娘看臉都是個聰明模樣,登時站起來拱手:“如此先多謝唐師爺相助。”


  唐姑娘含笑回禮:“不敢不敢。比王師爺還略遜幾分。”


  “罷了~~”王海棠道,“唐姐姐不知強出去我多少。”


  因少不得說起徐八萬的案子。


  聽完大略,唐姑娘低眉一笑。王海棠覷著她:“唐姐姐心裏有底了?”


  唐姑娘道:“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亂。所謂證據,多半似是而非。其實是想借力打力,哄騙衙門收拾他們的對頭。大人不用搭理。若有誰刺探進展,就說亂七八糟的理不清頭緒、你丟給師爺忙活去了。我和高師爺自有法子應付。”


  馬尞歡喜道:“如此極好!”


  高師爺道:“隻是案子如何了結?”


  唐姑娘微笑道:“不無端猜測、依著正常模式了結。先查那個外地女人,請臨近各處幫著查。”


  高師爺道:“畫影圖形早兩日已發出去了。”


  唐姑娘點頭:“雁過留聲水過留痕。暫且先等等消息,莫浪費精神胡亂查訪。”


  王唐二人遂開始工作交接。有人問唐姑娘大名,她說她叫唐小山。


  這名字是薛蟠擬的。唐姑娘這種書香門第之後,替自己取化名百分百會用諧音或典故,猶如顧之明之於顧芝敏。然天下讀書人極多,揚州又是儒學盛阜,萬一被人按圖索驥未免危險。隔壁時空有部清人書寫的小說,女主名唐小山,其父唐敖乃武唐探花。薛蟠覺得挺適合唐姑娘,連唐敖這個父名也一道送給她。


  王海棠雖然待在揚州的時日不長,卻是衙門掃盲夜校的先生,衙役捕頭們對她感恩戴德。雖早知道她男人在鬆江、很快便得回去,兄弟們依然戀戀不舍。今兒他請酒、明兒我請宴,好生折騰了些時日。唐小山一直跟著她,好熟悉人口事務。大夥兒看這個唐師爺半分不比王師爺差,接受得很快。


  這幾日已陸續有人認出了外鄉女人,是從金陵過來的。隻在客棧住了一宿,次日返回。金陵那頭也有反饋回來。客棧的夥計不但看見了外地女人,還看見了春桃!挽著外鄉女人的胳膊撒嬌兒。然她們一夥在金陵也隻住一晚,就上鬆江去了。


  王海棠聞訊道:“既如此,我們回去查。”小馬知府拱手稱謝。顧之明喜之不盡。


  婉太嬪派來合作收拾慶王府的裘姑娘與王海棠私交極好,且很是敬仰她。見她要走,心下舍不得。王海棠遂拜托唐姐姐照看這小丫頭,三人上瘦西湖邊吃頓小酒。她也沒隱瞞,直將自己和裘姑娘的來曆給唐小山交了底、托她盯著點兒機會幫裘姑娘解脫。


  唐小山笑道:“不如這樣。我初來乍到,上衙門左近租個小宅子,邀裘妹妹同住。婉太嬪必不會不答應。”


  王海棠點頭:“如此便不用住什麽法海寺。好端端的大姑娘住在廟裏算怎麽回事。”


  “咱們衙門素日皆忙,裘妹妹是個人才。煩勞馬大人向太嬪娘娘托個人情,借裘妹妹做咱們衙門裏的正經文吏。把水攪混了,過一年半載便算不清她是誰下屬。”


  王海棠擊掌道:“唐姐姐果然強似我!”


  裘姑娘好生歡喜。因告訴她倆:“這些日子,我們太嬪娘娘可有意思了。徐八萬剛死那兩天她臉色極難看,陰晴不定的。後續幾天,每晚我回去她都仔細詢問,仿佛在等什麽消息。等一天沒等到、再等一天還沒等到,越來越著急。昨兒聽說了金陵傳來的消息,氣得連砸四五個茶盞子。我也不敢問。”


  王海棠忙說:“別問!千萬別問。憋死她。”


  三人大笑。


  唐小山乃正色道:“我若沒猜錯,那個春桃隻怕也是你們大莊子裏出來的。因不願意做老頭子的通房,跟外鄉女人逃跑了。春桃到徐家還未滿一年,早先大抵在別處做事,與外鄉女人有瓜葛。手下人失控不聽話,婉太嬪必會想應對之策。裘妹妹,你有什麽把柄給她抓麽?”


  裘姑娘怔了怔,焦急道:“我妹子還在教坊司呢!她年紀小,大抵還沒見客。我一心盼著能立下大功、將她救出來。”


  王海棠拍案,恨鐵不成鋼:“白白教了你這麽些日子!你簡直——”忍無可忍戳了她一手指頭,“朽木不可雕也!”


  唐小山哂笑道:“你指望婉太嬪救你妹子?她若有那個良心,就不會讓春桃做老頭子的通房。”看裘姑娘已快要哭出來了,忙說,“江南一帶綠林繁盛。你尋個碼頭掛懸賞,招募賞金獵人幫你救出妹子豈不便宜?錢不是問題。”


  王海棠又拍案:“可聽見了?”


  裘姑娘呆了半日:“哎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唐小山皺眉道:“隻怕得快些。我怕婉太嬪被春桃驚著了,派人去抓你妹子。”


  王海棠點頭:“唐姐姐所言極是。咱們現在就去。”


  三個人也不吃酒了,轉身出樓上馬便走。


  來到哥譚客棧,唐小山先招夥計過去打聽。夥計一聽不過是上京城教坊司弄人,立時道:“這個容易。若肯多出幾個錢跑加急單,讓他們大幫派放信鴿命京城的人手做,不出十日便可辦妥。”


  唐小山微笑道:“煩勞你幫我們跑個加急單。找正規幫會做,莫嚇著孩子。”因扭頭道,“小姑娘多大?”


  裘姑娘已聽懵了,聽問忙說:“今年十二歲。”


  唐小山搖頭:“你的心夠大的。十二歲已有接客的了。”


  王海棠道:“我知道胖達鏢局有信鴿。讓他們把人救出來直接送去胖達鏢局。”


  唐小山笑道:“無縫連接,海棠姐不愧是住持過上海港物流的人物。”


  當即填下單子。王唐二人一看,要救之人乃先大同知府傅大人之女。因父親收受賄賂貪墨錢款,被同僚告發,多年前業已處斬。


  王海棠慨然道:“誰不是如此。隻看後台有多硬。”


  唐小山道:“沒有後台的,為了尋後台,便得謀財上供。一個不靠譜沒托對人,立時被旁人覷了去。”


  裘姑娘看她倆皆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委屈道:“早年在牢裏,聽我母親說,父親也沒法子。各色人等皆來要錢要東西,不給根本過不去。那個天殺的傅試!因與我們家同姓,又是被人從順天府排擠出來的,我父親便信了他、許多底細皆讓他探了去。誰知他轉頭便將我父親給告發了。”


  王海棠道:“官場中大抵都是小人,傅大人栽得不算冤。沒有傅試還有張試劉試。”


  “嗯……不好說,看運氣。”唐小山道,“大妹子,你莫覺得自己命苦。被令尊錯判的冤案裏頭,有人比你們姐妹慘得多。你家請先生教導小姐們讀書的錢,許多來曆不幹淨。”裘姑娘默然。


  哥譚客棧乃揚州最齊全的綠林碼頭,許多幫會幹脆派了人在此處坐著等生意。單子掛出去不足半盞茶的工夫,登時有個叫熊貓會的接下。王海棠心中好笑,沒吱聲。


  安排妥帖救人,三位女士轉頭便去胖達鏢局。隔著半個中國辦事,讓他們的京城分部收到人就給送來。填單子時,送抵地址和聯絡人幹脆填了鬆江府知府衙門王海棠。終究揚州住著婉太嬪。


  一個時辰不到,事情已經辦完。裘姑娘恍然如夢。


  當晚,回到法海寺,裘姑娘跟上司稟告要聞。王海棠明日便走;新來的唐師爺邀自己同住,自己沒敢答應。


  婉太嬪眯起眼睛。裘姑娘混入揚州府衙已有數月,馬尞對她半分興趣也無。小馬愛慕杜萱並非秘密。這唐師爺不知什麽人物兒,近身探聽探聽也好。便命她順水推舟。裘姑娘心裏已歡喜得無可無不可,麵上隻謹慎應下。


  又叮囑了許多話,婉太嬪終於問道:“衙門裏頭,沒有人認出那個外鄉女人麽?”


  “沒有。”


  “我觀其模樣像是山東一帶的。”婉太嬪道,“那幾個護衛,郭良誌、索三,不都是山東來的?”


  裘姑娘已猜到,太嬪娘娘知道外鄉女人的來曆、且兩位護衛至少有一位認識那人。還裝茫然,滿臉寫著娘娘可是想岔了什麽。


  婉太嬪款款的吃了口茶:“橫豎你明兒提醒下唐師爺。”


  “是。”


  次日一大早,裘姑娘便向兩位姐姐兜底了。


  唐小山思忖片刻,嫣然一笑:“晚上回去你告訴婉太嬪,就說我的話。那外鄉女人我瞧著分明是南邊的模子,哪裏像山東的。”


  王海棠道:“她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像山東的。”


  唐小山笑眯眯道:“王師爺你已經卸任了,如今唐師爺說了算。我說是南邊的就是南邊的。”


  王海棠嗔了她一眼,拉著裘姑娘道:“妹妹你看。說什麽人走茶涼,我還沒走呢茶就涼了。”


  三人掩口而笑。王海棠乃道:“郭良誌是個老實人,不會隱瞞不報。大抵是索三。”遂招手喚她丈夫過來,如此這般吩咐幾句。


  不多時顧之明問過索三回來,告訴她們:“索三確實認識外鄉女人。因得了忠順王府的叮囑,裝不認識。他還說婉太嬪也認識,且認真打過交道。”又看著王海棠,“你沒猜錯,春桃早先確實派在外鄉女人跟前。”


  唐小山沒好氣道:“那是我~~猜的。”


  “唐師爺英明。”顧之明毫無誠意拱了拱手。“昨兒高師爺跟我打聽唐姐姐。”


  “你怎麽說的?”


  “照實說。”顧之明道,“你比海棠姐厲害多了。”官麵上的人情往來,王海棠是小巫、唐小山絕對是大巫。能跟高師爺對等,保不齊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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