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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話說一夥揚州官差接百姓舉報, 救出二十幾個被拐的孩子, 抓住整夥拐子計八位。捕頭耀武揚威的領著大夥兒收工。


  正安排出門的當口, 有個機靈小子扭頭張望半日, 喊道:“官差!少了一個。”


  “嗯?”捕頭道,“少了個孩子?”


  那小子指著拐子們:“少了個高個子,我們想逃跑時都是被他抓回來的。”


  捕頭皺眉:“出門買東西去了?”


  一個捕快道:“咱們在這兒等等?說不定過會子便會回來。”


  “這麽著。”另一個捕快道, “頭兒,你和幾位兄弟送孩子們回衙門去,我們守著等那個人回來,湊個九戰九勝!”


  那拐子頭目老頭忙說:“他不是買東西去了,他是回老家了, 不會再來。”旁的拐子也紛紛附和。


  眾捕快笑道:“哄誰呢!當我們是傻子麽?”


  捕頭道:“那個高個子大概有幾分工夫, 多留幾位兄弟。”


  遂點了三個人跟著自己,小孩子們回床鋪取自己的東西,浩浩蕩蕩的走了。


  走過兩條街, 有年紀小的孩子不大走得動,捕頭幹脆喊了輛馬車。車夫問官差為何帶著這麽多孩子, 捕頭大聲驕傲道:“剛剛搗毀了一個拐子窩點,這些都是我們救出的娃娃。”車夫感動得眼圈子都紅了,當即表示不收車錢、白送孩子們到府衙。捕頭直拱手相謝。


  正說著,迎麵走來三個人。捕頭忙打招呼:“哎哎~~索護衛索護衛~~”使勁兒揮手。


  索三今兒受師爺王海棠之托, 領著兩位新進衙門的衙役坐在小酒館接應, 聽見有人吹笛子便沿街往西走。方才茶館外傳來笛聲, 他便依言而行。走了十來步, 看見對麵有三四個穿捕快衣裳的,身旁圍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走近些一看,這幾位官差他都不認識,遂知道是王師爺說的“綠林人”。


  那假捕頭道:“索護衛來得正好。這些是我們剛剛救出來的好人家的孩子。有個拐子出門買東西去了,其餘兄弟還等著呢。煩勞你送孩子們回衙門,我們回去接應他們。”


  索三打量了眾人一眼,點頭道:“好。孩子交給我,管保平平安安送達。各位兄弟辛苦了。”


  假官差們七嘴八舌道:“不辛苦~~”“為朝堂效力~~”“為百姓平憂~~”“索護衛也辛苦了~~”


  索三聽出幾分戲謔,心中不是滋味。這些事本該官府做的,如今卻是匪盜冒充官府做了。乃接手這群孩子,領著兩個新衙役送他們返回揚州府衙。


  留在窩點的假官差看著人犯聊著天,有兩個無聊、說出去找找那漏網之魚。如法炮製、忽悠了另外幾個衙役到窩點幫忙。又等了半日不見動靜,假官差便讓真衙役押送人犯回衙門,自己再等等。於是那八位“拐子”就被帶走了。


  人犯送到時,王海棠領著幾個文吏剛剛核對完孩子們的身份。那個被嫡母丟出去的,其父現任廣西學政、去年剛剛上任。


  索三聞聽,倒抽冷氣脊背發涼:廣西天高皇帝遠。若抓了學政的兒子、並以其妻的錯事做威脅,能送慶王府半榜的舉子。他們家若非近日行做此事,隻怕在朝中真實勢力遠遠非眼下錦衣衛所知。


  這大叔嚇著了,當即再去了一趟錦衣衛小茶鋪。這回進門便著急塞給東家紙條子。鋪子裏可巧沒有別的客人,東家道:“客官自己坐會兒,我去買點子東西就來。”索三點頭。東家拿起腳就走。


  不多時,小茶鋪又來了位客人。此人姓魏,是個教書先生。因看索三很順眼,與他坐在一處說話。說了會子,魏先生麵色鐵青離去。


  其實這裏頭有個誤會。早先慶王府本是從已經被拐被賣的孩子當中挑人,並非拿著單子綁架。像周淑妃之弟。當時周淑妃還沒進宮呢,她祖父也不過是個尋常翰林,誰知道十幾年後周家會發達成如今之狀?這回乃是因為負責的大管事王小四死了,旁人不熟悉流程。縱然老黑已經提醒過慶二爺莫做沒有理智之事,奈何人家已經做完。


  那群孩子當然不能就這麽傻嗬嗬的送回去。王海棠不得閑,遂向熊貓會求助,讓明兒派來人科普如何識別拐子騙子、如何保護自己。徐大爺覺得這事兒挺要緊的,便派了錢大米。這麽多小朋友沒法住在府衙。王師爺大方,自己出錢、包下新龍門客棧的一個大院子安置。客棧掌櫃聽說是官府解救出來的孩子,大筆一揮免去房錢。


  次日,錢大米來到新龍門客棧,一本正經給小兄弟們上課,活像個小先生。這群孩子最大十一歲、最小五歲,都聰明伶俐。大米不止教他們怎麽識別拐子,還教他們怎麽教別的孩子識別拐子。這個大哥哥又親切又有學問武藝還高強,孩子們剛剛受到驚嚇、豈能不喜歡?個個眼中滿是崇拜。


  王海棠依著每位孩子所說的家鄉,給家長寫了公函,讓他們來領孩子。衙門人手都忙著打拐呢,送信的活計又落到熊貓會頭上。


  當晚揚州府衙官差收隊,忽然發現少了個人。有個六十多歲、素日隻管上街張貼告示的老衙役不見了!忙四處尋找卻找不著。有最快的趕著上裏頭報給了兩位師爺。


  王海棠一聽那老頭姓郭便猜了個大略,心中暗笑,明麵上還還沉著臉道:“快帶狗去搜!怕是被拐子給報複了。”眾人大驚,當即拉出靈犬。


  狗兒一路狂奔,跑到了大酒樓綠楊春。這會子正值酒樓生意爆滿,夥計還以為他們是來吃飯的,笑臉相迎。捕頭黑著臉說是來救人的,嚇了夥計一跳。跟著狗兒上樓,來到某處雅間。推開房門一看,眾人愣了:老郭頭正坐在席前大快朵頤,吃了兩腮幫子都是油。見同僚們進來,也愣了。“你們作甚?”


  捕頭惱道:“老郭頭你作甚呢?跑來吃酒也不打招呼,我們還當你讓拐子抓了。”


  “拐子抓我作甚?”老郭頭道,“這位大爺請我赴宴,我讓人回去打招呼了啊。”


  “你讓誰打招呼了?”


  “賣核桃老錢家的小子。”


  “什麽淘氣小子,壓根沒來。”眾人罵罵咧咧的。這會子才留意何人請他吃飯。一瞧,是位穿綢衫的儒生。“呦~~兩個時辰不見,老郭頭你出息了。”老郭頭嘿嘿直笑。


  那儒生淡然看了會子,忽然問道:“郭老爺子,你在揚州府衙做了多久差事?”


  老郭頭咧嘴道:“從年輕時候就在了。剛來那會子的老爺姓童。”


  一位捕快道:“整個衙門老郭頭資曆最老。”


  “可不是?”眾人一陣起哄。都是有眼色之人,都以為儒生跟老郭有機密事要談。既然沒被綁架,衙役們頓做鳥獸散。


  老郭頭繼續埋頭吃喝,儒生既不吃也不說話,隻微微苦笑。直到吃飽,老郭都不知道人家請他吃飯是為了什麽。


  衙門裏頭,王海棠卻知道。郭姑娘和索三頭一回來揚州府衙便揍了一地的狗腿子。消息靈通人士早已聽說,郡主娘娘給小馬大人舉薦了位郭老頭當護衛。不知內情者胡亂打聽,誤請了老郭頭。真不能怪他們。同僚們忙著辦差,不得閑陪人磕牙;誰能想到三十出頭的郭良誌會有個十四五歲的曾侄孫女?


  既然瞄上護衛,必是想對馬尞下暗手了。王師爺忙與郭良誌、索三商議,還托熊貓會派人協防。


  兩天後,馬太太衛氏攜子抵達,於揚州碼頭棄舟登岸。


  王海棠早已得了熊貓會派人提示,今兒特意安排公審那串“拐子”。諸事妥當,忽然“呀”了一聲:“太太是今兒來不是?”


  馬尞都把這事兒給忘了,扭頭問跟著的長隨。長隨說:“正是,太太今兒上午到。”


  “麻煩了。”王海棠道,“她來時衙門口全是人,可別出什麽亂子才好。”


  高師爺也從林府趙文生處得知馬太太的性情,有些頭疼:“太太既來當直去後院,哪能到前衙?”


  王海棠譏誚道:“聽說這位頗喜歡眾星捧月。還是從前頭進來威風。”


  馬尞乃喊今兒去接人的管事過來,告訴他馬車不可從衙門前過。


  管事老早趕到碼頭,接下太太小爺,果然衛氏命走府衙正門。管事忙說了今兒要問案雲雲,老爺特命不可過去。如此這般解釋了許久才罷。一幹人進府時,門柱子後頭悄悄靠著條人影。


  早先跟著馬尞的管事婆子迎接出來。乃稍作安置,衛氏問這邊的情形。婆子大略描述。


  衛氏聽說師爺是個年輕的女人,不動聲色問模樣如何。婆子努努嘴:“丟進人堆找不著。聽說她男人相貌堂堂,二人看著不甚般配。”


  衛氏奇道:“她男人如何肯娶她?”


  婆子低聲道:“這位乃先李太後娘家養的義女。”


  衛氏哼道:“原來也是個趨炎附勢的。”


  婆子心想,你和王師爺必互相瞧不上,反倒難生事端。陪著她嘲笑會子,斂容道:“太太,這府裏還有位姑娘,也身份不高模樣平平。然太太不可輕慢於她。”


  衛氏一聽見“姑娘”二字便不高興,待聽到“模樣平平”又舒開眉頭。“什麽來曆?”


  “咱們府裏郭護衛的曾侄孫女。這郭護衛的師侄在忠順王府供職。郭姑娘因憨厚淳樸,極得林府那位郡主娘娘眼青。”


  衛氏嗤笑鄙夷,忽又雙眼放光:“忠順王爺當真隻喜歡男人麽?”


  “聽聞是當真的……”


  二人八卦上了。


  府衙大堂這會子正熱鬧呢。高師爺當眾宣讀了二十多個孩子的來曆,百姓們義憤填膺,嚷嚷著將拐子嚴辦。


  八個“拐子”悉數押上來。這八位倒有趣。抓來三四天了,審問時有的喊冤、有的裝傻、有的一聲不吭。到今日忽然口徑一致,齊刷刷立在堂前痛哭流涕,說那個沒抓到的高個子才是東家、他們都是打雜的。


  王海棠嘴角輕輕勾起,與索三對了個眼神——想來昨晚府衙大牢進了什麽東西。因這群孩子的來曆皆跟朝堂大員一一對應,慶王府不敢惹人留意,有心將錯就錯、息事寧人。好在小馬知府也無心對付他們,錦衣衛的大佬差不多該接手了。再者,能派去看管特殊孩子的肯定是慶王世子心腹。連心腹都不舍得花力氣救走,少不得涼一些人的心。


  馬尞卻有點子麻煩。拐子們演技高超、聲淚俱下,且謊兒編排得極圓。馬尞之前那三年縣令,壓根沒遇上這麽能演的人犯。所以他——相信了。王海棠與索三又對了個眼神,決定什麽都不做。小馬還沒法子跟慶王府正麵交鋒,誤打誤撞的最合適不過。


  高師爺就立在不遠處,隱約覺得他倆有什麽事瞞著自己。偏馬知府不知該如何斷案,向高師爺打暗號。高師爺斟酌後,寫了張紙條子,讓下人換茶時送上去。


  馬尞悄悄看罷紙條,拍響驚堂木。依著律法,拐子當杖一百、徒三年。既然這八個是從犯,酌情減少。為首的老頭乃主從犯,量刑對半,杖五十徒一年半。其餘次第減少。聽審的百姓也相信主犯是逃跑的高個子,打主從犯五十杖說的過去,皆拍手稱快。


  而後便是當堂行刑。這回沒哪個衙役收好處,每杖都實打實。人犯叫聲極慘。堂下有聽不下去的,也有越聽越興奮的。


  角落處一位包著頭巾、渾身油煙味的男子神情複雜。此人正是老黑。薛蟠隨便尋個借口把他師父調到揚州來籌備新店,如此慶王世子便偶遇不著他了。方才老黑聽說酒樓的夥計說,新任知府老爺公審拐子,且被拐的孩子個個有些來頭。他心下一動,丟下炸了大半的酥肉過來圍觀。不曾想堂上堂下都發現了好幾位熟人。看行刑衙役下手的那個姿勢,管事老頭少說去掉半條命。慶王府顯見是打算讓他硬扛過去了。


  後堂有個人靠著牆壁閑閑的走出來,老黑一眼就認出是自己見過的索三。兩個衙役跟他打招呼。老黑悄然溜近索三前方,聽見衙役喊的是“索護衛好。”眼角又瞄見另一個認識之人。那位朝大堂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張望兩眼,方才離去。老黑心念一動,也回頭望大堂。


  內院之中,小丫鬟跑著告訴衛氏:“咱們三爺好威風!外頭正打人犯呢。”衛氏一疊聲的喊“打的好!”她昨兒在船上收的一個啞巴仆婦歡天喜地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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