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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孔二老爺案幾乎沒有線索。


  七十萬兩白銀皆為軍餉, 並非同時丟失, 而是半年間從三處分別丟失。三組人馬分別追查, 線索匯集到徽州後全部中斷。徽州本是鹽商聚集之處, 鹽商背後又撲朔迷離。錦衣衛鎮撫使魏恪親赴當地查了小半年,顆粒無收。魏大人正束手無措之時,揚州大鹽商孔二老爺忽派人傳話——他有線索。


  二人乃密會於徽州鄉野一無名湖泊。船是魏大人的。相會了半個時辰, 孔家的奴才依著之前的吩咐、劃船去接他們主子,才發覺已經出事。趁孔家報官去,錦衣衛先行搜查船上, 帶走刻了鹿角的鵝卵石。除此之外半點東西都沒查到。案子遂成懸案。


  直至慶王府的老黑殺死孔三老爺, 波瀾再起。鎮江縣令、乳母嬤嬤相繼身亡。揚州知府吳遜在鎮江查案時看出孔縣丞情形不對, 高師爺親自下場套話。方知有人以舊案線索做條件、跟孔家交換乳母嬤嬤和義忠親王餘黨的消息。奈何事兒是孔三老爺單獨辦的, 侄子孔縣丞什麽都不知道。


  目前搜羅來的各色消息, 殺手疑似揚州東籬院解憂, 兩個月前剛被忠順王爺買走。偏又有別的線索看著不是他。與孔三老爺交涉那位已死。


  聽罷前情提要,薛蟠呆了半日。仔細回想與老黑在綠楊春酒樓的對話, 揣摩其立場心思。薛蟠相信歐陽三郎的感覺, 相信老黑對他有真感情。老黑殺人的原因可能很複雜,但他並不知道隔壁走掉了一位縣令老爺, 更不知道乳母嬤嬤會死得那麽突兀。事實上後兩樁命案才將這攤亂子鬧大、給他主子帶來麻煩。


  元清冷不丁問道:“想什麽呢?”


  “回想綠楊春見老黑時他說的話。”薛蟠道,“確實沒有一個字表示過, 解憂是慶、王、府, 的殺手。風月場上的人, 投靠多個主子太正常了。他是解憂相好, 知道其秘密說得過去。所以,既然誤導解憂是凶手不成,他為什麽不趁勢瞎掰幾句、禍水東引去其他恩客頭上?沒有殺人的必要。於慶王府而言,孔三老爺之死簡直是揭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元清麵無表情:“魔盒是何物。”


  “額……”薛蟠解釋了典故,又說,“貧僧疑心老黑內心深處是不是對主子不滿,誠心壞事。物傷其類。他們四老爺也算勞苦功高,竟說砍頭就砍頭。老黑事後清醒過來……嘶……”和尚忽然想了什麽似的。


  元清隻悠然等著。


  沉思良久,薛蟠道:“有沒有激情犯罪的可能性。”


  “激情犯罪是一時興起犯案的意思?”


  “嗯。人都難免控製不住自己。衝動時考慮不周全,懼怕時諸事顧不上。老黑其實還是忠心的。明白自己做了錯事,趕著殺縣令老爺滅口。那天在揚州府衙,慶王世子一副不大相信他的表情。夜晚人容易悲觀。為了不步四老爺後塵,他再次顧不上主子、殺了那位老太太。三個案子連接的時間太緊密,怎麽看都像同一個人所為。”


  “可縣令老爺還帶了位師爺。”元清道,“他卻沒死。”


  “嗯?”薛蟠一愣。


  “與你同去綠楊春的小丫鬟是誰。”


  “額……”看來師爺已經完整複述了那天的對話。“不方便告訴您老。”


  “林海的女兒?”薛蟠捂臉。元清啞然失笑。半晌她道,“有件事你琢磨琢磨。”乃正色說了兩個二愣子盯梢驚動鎮江布行東家之事,直說到那人一晚上被翻找五六次。


  薛蟠再不明白這老牛鼻子在懷疑自己,就是傻子了。難怪人家剛才隻靜靜的看著貧僧表演。“那五六次,包括二愣子麽?”


  “第二波就是。”


  “第一波的人找到了什麽沒?”


  “不曾。”元清道,“二愣子搜完就回客棧睡覺,直至日上三竿才起。有人跟著他們到揚州,跟丟了。”


  合著那兩位兄弟竟險得緊。“此二人甩脫追蹤有些本事,與之前的糊塗不同。”


  “那個不可疑,天性警覺者多了去。”元清道,“差事沒辦成、東西沒找到,他倆好不閑散。睡足了覺不說,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倒像是放下心中大石。”


  薛蟠內裏一哆嗦:得趕緊安排當事人撤離江南,到廣東做事去。“您老疑心他們是義忠親王餘部派來的。”


  元清不答。“那個開布行的被人抓走,綁匪武藝極高,狗也追不到氣味。貧道反倒覺得並非孽黨。孽黨隻需滅口即可,不用活的。”


  薛蟠慶幸自家做賊做慣了。若好生打招呼請布行東家離開,直接定性孽黨。又想了半日:“真的有藏寶圖嗎?”


  “真的。”


  “有件事我特別好奇。各家主事者皆閱曆不淺之輩。為什麽你們會覺得,通過盯著義忠親王的乳母,能得到藏寶圖?”


  看小和尚滿臉誠懇的請教,元清笑了:“隻因別無線索。再說,有兩位極重情義之人還活著,老太太於他們恩重如山。”


  薛蟠倆拳頭撐著腮幫子,有幾分萌萌噠。“如果藏寶圖和義忠親王的黨羽隻能追一個,您會追誰。”


  元清隨口道:“藏寶圖。”


  “哈哈!”薛蟠打了個響指道,“搞了半天也是為了錢。”


  話音未落,一條人影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匕首尖抵在薛蟠右邊的脖項上,握匕首的手壓在薛蟠打響指的手上。


  薛蟠懵逼:“仙長,啥意思?”


  元清做個手勢,匕首撤去,人影飛出窗外。“試試你的武藝。”


  薛蟠望天:“我武藝又沒瞞過人,到外頭比劃比劃不就是了。”


  元清笑眉笑眼道:“是貧道的不是,給師父賠個禮。”


  “哎,不用了。”幸虧那天晚上貧僧沒出手,同夥十三大哥是另一個重量級。薛蟠歎氣,“貧僧理解你們這些行走無間之人,對誰都不能信任,心累。”


  “那就到外頭比劃比劃吧。”


  薛蟠眨眨眼:“跟誰比劃。不是方才那位大哥吧。”


  “就是他。總不能是貧道。”


  “您老開玩笑!降維打擊有意思麽?”


  元清笑而不語。


  薛蟠聳肩,老實起身出來。院中已站了位穿褐衣的漢子,容貌平平、麵無表情。


  二人互相行個禮開始交手。對方明顯在試探。起初出招不算快,後逐漸如亂花迷人眼。薛蟠真的盡力了,也隻二十來招就被逼到極限。最後連續三次讓人家鎖喉,雙方撤開。


  元清負手點頭,問道:“你方才說的薑伯約之典是何意?”


  “薑伯約?”和尚拍額頭。這塊老薑,貧僧不想讓她明白何謂維度何謂降維,怕她得什麽提醒。“貧僧心裏明白,可不知道怎麽解釋。”元清微微偏頭,仿佛很有興趣。


  幸而此時柳湘蓮帶著小狗馬駒來串門。進院子一愣:“有客人?門子大叔怎麽沒告訴我?”


  薛蟠翻白眼:“沒客人貧僧坐到外書房來作甚?”說著蹲下.身招呼馬駒過來。


  “萬一你哪根筋搭錯了想讀書呢?”柳湘蓮朝元清道長抱了抱拳。


  “小馬駒兒你今兒怎麽這麽好看呢?你是汪星球最可愛的小姑娘。”和尚抱起馬駒向元清介紹,“這是我朋友柳小二。哎,你有什麽事麽?”


  柳湘蓮見他沒介紹元清,打量人家幾眼,轉頭道:“我大侄兒說,想舉薦大力給我做徒弟。”薛蟠鄙夷的看著他。柳湘蓮哼道,“大力的師父我如何做不得?人是你罩著的,特來打個招呼。”


  “大力那麽單純的孩子,跟你混,早晚給帶壞了。”


  “不用早晚。”柳湘蓮有點犯愁,“已經上過好幾回房頂了。”


  “所以,你確定你們家需要兩個熊孩子?還不如我師叔收了,正好大你侄子一輩兒。”


  “合著你是打這個主意!”柳湘蓮哼道,“沒門兒!我這就回去收下來。”遂跟元清抱拳行禮,從薛蟠手裏奪過馬駒,興衝衝走了。


  元清饒有興致打量柳湘蓮背影直至消失,從懷內取出一本冊子遞給薛蟠。長頌了聲“無量天尊”,告辭而去。


  冊子是孔二老爺案的卷宗。


  不多時小朱回來。原來他方才正在柳家。柳劍雲托二叔收徒、柳湘蓮抱著狗來薛家閑扯也都是他攛掇的。


  回到內書房,薛蟠細說方才經過。乃摸摸額頭:“這尊大神比夏婆婆厲害得多。”


  小朱嗤笑道:“夏婆婆何嚐好對付?信得過你罷了。”


  “沒錯。所以老牛鼻子一直不動聲色聽我說話。我也知道她的用意,使勁兒發表意見。你說她盯著我幹嘛?”


  “跟慶王府、忠順王府比,你是軟柿子。”小朱翻開卷宗。“這事兒畢得閑可能不知道,就是怕他被你哄騙。”


  這卷宗看著厚厚一本,實在沒多少可用的消息。二人反複看了幾遍,無處下手。覺海走進來告訴道,薛家四周被布控了。


  薛蟠驟然發怵,將方才經曆又說一遍。“提醒鎮江布行大叔的兩位兄弟會不會被錦衣衛跟到老巢?”


  “不會。”覺海道,“那事我知道。他倆當日易了容,回來時在石槽街洗過澡。”


  揚州哥譚客棧左近薛家暗中控製了三條街,石槽街就是其中一條,賣吃食居多。凡從別處做完機密差事的兄弟都會來溜達,吃東西買東西,稱作“洗澡”。倘或被高手盯梢,本人也許察覺不到,旁觀者最容易看出來。那兩位兄弟買點心時得了提醒,穿街而過。又挑另兩家街道深處的小店,買了些零嘴兒和冷菜,直奔城中最雜亂的貧民窟。終於甩掉尾巴。


  薛蟠鬆了口氣:“還是製度可靠。”


  小朱皺眉:“麻煩了。慶王府必有歐陽三郎的證據。你這和尚從頭至尾默認他無辜,連個懷疑都沒有。你自己細想方才跟元清說的每字每句。開脫得越歡實,就越坐實了你是同夥。”


  “額,這麽說最近行動都不大方便。”


  小朱點頭:“連鴿子都最好別從家裏放。”


  薛蟠還有心情笑:“我們家好幾處鴿舍吧。有錢真好。”


  小朱拿起卷宗丟給他:“光明正大拿在手裏,去忠順王府。”


  “你不過去商議?”


  “我待會兒走地道。”


  薛蟠連衣裳都沒換,摘掉僧帽拿著卷宗出門,慢慢悠悠溜達去了忠順王府。


  走入堂屋,赫然發現四皇子兩口子和南安世子端坐於客座。


  小霍瞧了他一眼道:“王爺還沒出來。”


  薛蟠猛然明白:鬆江那邊的官兵海盜快要開船了。元清道長不隻為了孔家舊案而來,還為了這宗無本萬利的大買賣。所以她很快就會離開金陵去鬆江的。


  七天前收到南邊來的鴿信,唐姑娘、韓先生等人正合力勸說永嘉郡主搬離泉州。起先永嘉打算在泉州養老,毫無離開之意。偏鎮江送去的最後一條消息就是通知泉州不安全。商議了半個來月,泉州眾人多半不想妄動。一日下午,大太監何忠去熟識的茶館吃茶,被人以飛刀暗殺。永嘉大驚,相信了鎮江來信。偏他們是欽犯,竟不知往何處逃跑。心急如焚的過了幾天,唐韓等人押著唐二夫人自京城返回。次日,永嘉的姘頭、泉州知府孫謙收到朝廷調令,回老家金陵任應天府尹。各方合力之下,永嘉答應隻是時間問題。


  得給張子非傳消息,勸說那邊慢點收拾、路上也慢點走。最好走他個小半年,不論如何也得磨蹭到元清回京。不然,唐姑娘跟顧之明兩口子一會麵,甚是危險。


  等了好一陣子,四皇子道:“律王叔做什麽呢,都這麽好久了。”


  薛蟠和小霍同時咳嗽起來。四皇子妃甄氏神色古怪嗔了他一眼。


  四皇子鄙夷道:“都想什麽呢想什麽呢!快中午了。”


  那兩位咳得更加厲害。甄氏衝丈夫使了個眼色,四皇子瞠目結舌。


  後頭轉出府裏的長史官,笑眯眯道:“殿下和諸位別誤會。昨兒晚上我們王爺跟蕭大俠、石管家鬥地主,打到五更天才散。”


  薛蟠望天:“大哥,別解釋,越描越黑。”


  “他們真是打牌睡晚了。”


  “哦,你說是就是吧。”


  就在此時,前院吵吵嚷嚷的有不少人湧進來,為首的正是十三。他身後的護衛兄弟們押著七八個人,看打扮有乞丐有小販有閑漢,還有個光頭和尚。薛蟠一眼認出小販就是剛才在自家街口賣糕團的。


  不用問,小朱已經抄近道過來了,還狐假虎威托十三清理了四周的錦衣衛眼線。此事必須是錦衣衛運氣不好,薛蟠有完美不在場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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