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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薛蟠忽悠郝家殘餘勢力胡老員外, 說畢得閑閹了顧念祖不是秘密。胡員外他們滿心以為散仙甄士隱保護女兒女婿順手保護了他們家小主子。和尚認得甄士隱且明擺著是好人,哪兒會疑他?自然而然疑起了信息來源。


  郝家倒台後因主子們一直活著, 尚且有幾分餘威在;如今慘遭滅門且難以查明真相, 那點子餘威已是半痕不剩。後頭必然大清算,誰都不安全。回到家中, 幾個人商議良久。


  薛蟠猜他們必來找自己打聽消息。通常人在晚上更悲觀更感性、忽悠喪家犬更容易,他特意趁難得天晴跑到張家去。


  小戶人家成親,因客人不多, 男人事少。如今離正日子隻剩兩天, 該處置的都處置完了,林嬸和林氏剛在揚州林家的大場麵婚禮上練過手,自家這點子事不在話下, 遂用不著張大餅幫忙。薛蟠到訪時他正端坐書房念書。看見客人進來, 不緊不慢拿起案頭書簽夾入書頁、合上書、起身相迎。


  他還沒作完揖, 薛蟠抽起右邊嘴角:“嘖嘖嘖, 裝什麽翩翩公子呢, 貧僧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原形。大、餅、兄!”


  張大餅隻管施禮:“不明師父別來無恙。”


  “別你個頭!少扮作五六年沒見的模樣。”薛蟠瞄了他一眼, “別扭不別扭啊!”毫不客氣走到窗前小幾前坐下。


  張大餅跟著走過去往他對麵坐了,無奈道:“嶽母說, 這些禮數平素就得習慣,不然容易露餡。”


  “大哥,你秀才考了嗎?”薛蟠望天, “你嶽母娘家是超級大戶人家, 規矩自然多。你們張家和她們林家都不過中等人家, 真沒那個必要裝逼。”


  張大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嶽母娘家……”


  薛蟠擺手:“越上層心越黑,心越黑對自家人越狠。你們都不知道才最好。若有好處,她能不告訴你們麽?”


  “我若知道,還能有個防備。”


  薛蟠思忖片刻,吃口茶給他講西江月的故事,全員實名。


  張大餅目瞪口呆。“雖猜到那些人家不地道,不曾想竟是闔家沒一個有良心的。”


  薛蟠歎道:“你嶽母娘家地位比楊家還高,所以也是一家子黑心腸。”


  張大餅想了想,霎時懵了。許久,他低聲道:“上個月在揚州,海叔父……跟我講過當朝大員。”


  “哈?”薛蟠本來想著:林嬸必不會說的;他這樣才剛開始念書的小儒生,壓根結識不了知曉朝堂的人物。誰知林海大神竟做了科普。比侍郎官兒大的就那麽幾個,掐掐手指頭便知道誰姓高。“那個……猜出來就當不知道吧哈哈。”


  張大餅點頭:“隻為心裏有個底。高尚書官聲這麽差,還沒下去?”


  “老林沒告訴你麽?”薛蟠慨然道,“這兩三年他已成了職業劊子手。俗稱雖也叫酷吏,和另一位酷吏的完全不同。那位不畏權貴、誰犯了罪都敢修理,這位專門替權貴要修理之人尋找捏造罪證。如果說杜禹老頭是本朝郅都,他就是本朝來俊臣。恨透了他的人可以從京城排到蘇州。總有撐不住崩塌的一日。”屆時高昉就是郝家的下場。“為了安全,離他遠些。”


  “也算自作孽不可活。”


  薛蟠長長吐了口氣。“對了,方才貧僧問過。”他不懷好意道,“小林子大名叫林皘,乍聽過去跟小姑娘似的。”和賈瑤有一拚。“這麽生僻的字,大概常用字都被哥哥們用掉了?”


  張大餅瞥著他:“瞧熱鬧的臉收一收!”


  薛蟠眉開眼笑:“啊呀貧僧就想知道大餅兄改名字了沒。”


  “沒有。”張大餅哼道,“秀才都還沒考呢,改什麽名字。”


  “就是就是,這名字多親民多接地氣啊!要不幹脆別改了。恭喜蘇州府張大餅先生高中哈哈哈哈~~你猜報信的衙役會笑死幾個?”


  “閉!嘴!”


  張大餅繃不住恢複了自然狀態,再不裝模作樣。二人遂開始閑聊。張大餅還真是衝著做官去的,極關心民生。先詢問賈璉預備在鬆江修的那些橋梁道路碼頭,又細問國家稅製。薛蟠說這些你上回為啥不趁機問老林,他說海叔不得閑。薛蟠心想太好了,趁機搶先給他灌輸一些後世觀念。他良心這麽好,日後林海再想往忠君上掰、未必掰得動。


  成套成套的理論,哪裏是短短幾個時辰說得完的。直說到晚上林氏回來薛蟠才告辭。此時庭外已有雪花飄落,拉棉扯絮一般。林氏忙命人去裏頭取件雪褂子。張家殷實,雪褂子雖不似榮國府行動便狐裘天馬皮,倒也細密厚實。雪夜訪友何等浪漫,薛蟠半分沒覺得古代幸福——這些雪褂子真的很重,他還是喜歡後世輕薄簡便的羽絨服。


  踏入前年才剛安置的蘇州小宅,抖落肩頭薄雪,和尚悠然坐在堂前吃茶。兩盞茶還沒吃完,胡員外來訪,還領來了青蛇和上回那位灰衣老者。老頭自我介紹叫青虎,打聽自家主子之事。


  薛蟠回到金陵後便得了夏婆婆的消息,魏慎這回可謂有口難辯。確是他下令毒死郝家的人,然他下的令是放過十歲以下孩童。辦事的非但把人家滿門全滅,還招供得詳盡清楚,然後就服毒自殺了。可知此人又是個死士。虧的魏家經驗老到,魏慎抵死不認、說自己被人栽贓陷害。上頭也難辦。說是他幹的,實在尋不出犯罪動機;說不是他幹的,人證物證、鐵證如山。


  薛蟠乃向這幾位正色道:“貧僧告訴胡員外,此案大抵查不出來,是因為太過於蹊蹺。下手之人聲稱奉一位剛剛調過來的大人之令,說完自盡。那位大人先是說絕無此事、黑天冤枉;後來承認過幾天,說自己下令殺死郝家的成年男人、不可傷女人孩童,他壓根不知為何會死滿門。問緣故他就瞎編,越編越離譜。怎麽看都像是幫什麽人背黑鍋、又背得不甘心。再後來他又不承認了。他跟郝家非但無冤無仇、還有點交情。”


  青蛇和胡員外同時說:“是他!”


  “能逼大佬背黑鍋者,絕對皇字輩。所以就算你們能查出來,也沒法子報仇。”薛蟠幽幽的說,“人家是主子,你們主子是奴才。主子要奴才三更死,奴才活不到四更天。至於緣故——知道得太多了。未必非要等到狡兔死才烹走狗。狗又不貴,隨時可以另買幾條。”


  那三人麵色皆變得不大好看。


  “老實說,貴主造的孽足夠滿門抄斬的。可他們今日之難並非因為做了惡事,而是因為有人需要殺他們。不想被猜到線索、幹脆老弱婦孺悉數拉扯進去。就算貴主沒造孽,也還一樣會遭此難。所以貴主死的很冤屈。”薛蟠頌佛道,“如今世道的規矩,貧僧最恨這一條:理直氣壯的不問是非曲直、隻論身份地位,還不許反抗。人心不古便由此中來。”


  青蛇攥住拳頭罵了一聲。“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薛蟠道:“若隻動成年男人放過婦孺,貧僧倒覺得替天行道。”


  胡員外嗤道:“人家不是和尚,男人與婦孺毫無二致。去查查那位何故承認了幾天。”


  青蛇道:“被人捏了把柄。不用查,但凡他有半分線索、這會子已死了。自盡的那位倒可以查查。”


  “額,幾位這段時間是不是低調一點,萬一有人在追殺餘黨呢?”薛蟠道,“貧僧可不在乎你們,隻怕連累到小傻子。”


  青虎皺眉道:“隻是孝依然得守。”


  “怎麽就跟孝字過不去了呢?”薛蟠無奈道,“現實不可強扭,他真就是個傻子。老實說,他能活著難道不是得了林家庇佑?別家怎麽就娶不到甄士隱的女兒?他親爹對他那個嫌棄,嫌棄到幹脆丟了。林大人多喜歡他啊,真心實意喜歡得了不得。運道會青睞良善之族。”乃頌了聲佛,語重心長道,“郝家造下的孽,還不定要多少輩後人才能還得清。出了這麽個純善的孩子,其實是留了一條生路啊。”


  青虎神色終於鬆動,青蛇驟然驚喜。胡員外亦喜道:“如此說來,我主家是有後的?”


  “額……”糟糕,他們眼裏自己是個神棍,肯定當成預言來聽了。那還能怎麽辦?“阿彌——陀佛——”誤會也好。如此他們大抵不會再來逼迫小傻子幫郝家傳後,全心全意對付郝氏。屠狗小姐曾經威風暴虐目中無人,今後怕是要淪為替家族延後的機器。


  三人皆鬆了口氣,青虎出言告辭。


  和尚沒送他們出門,隻送到堂屋門口,悠然道:“一塵不染空諸相,萬竅收聲靜此心。”


  次日早上,薛蟠上林家例行溜達一圈、問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正趕上林家哥倆臉對臉坐在堂屋桌前。廚房被女人們占了,他倆發配到外頭吃早飯。人手一雙筷子,戳麵前的兩個大肉包子。肉包子早就戳爛了,連門外都是對客人不友好的包子味兒。小林子滿臉寫著有心事,小傻子鼓起腮幫子學他哥哥。


  薛蟠翻個白眼:“小林子你幹嘛?施放生化武器違反公共道德知道麽?好端端的孩子讓你教壞了。”乃抽去他手中的筷子,“想偷看新娘子是吧。”


  小林子眼神一亮,連連點頭。


  “嗬嗬,死心吧。林大哥成親前都不敢。”


  小林子拉了拉他的衣袖:“皖大哥哥說他去大嫂子窗下偷聽過彈琴。”


  “我們家宅子大,姑娘單獨住個院子。又是假山又是樹,躲個人輕輕鬆鬆。你嶽母家那點子地方,你躲哪兒不清清楚楚的?都熬到今天了,再挺一挺就過去了嘛。”薛蟠喊道,“林二兄弟,來拍拍你哥肩膀安慰下,告訴他別害怕。”


  小傻子聽話,跳下椅子跑過來拍拍他哥的肩:“哥哥別害怕!”


  小林子嘀咕:“誰害怕了!”


  “聲音這麽小,一點底氣都沒有!”薛蟠大笑。小傻子不明所以,跟著笑。


  小林子居然沒反駁,悶坐半日,又拉薛蟠:“喂,不能見我,總能見你吧!你幫我去看看她?”


  “也不是不行。你有什麽話要說?”


  小林子垂頭支吾道:“也沒什麽話。就是……讓她別怕。”說著滿臉通紅。


  “噗——”薛蟠沒忍住噴了他一臉茶水,“你你你……你小子光天化日大腦開車!”哎呦媽呀,某些知識好像是成親前一兩天由老爹悄悄教給兒子的。“傻帽!情商比馬裏亞納海溝還低。貧僧就算是和尚,也終究是個男人好不!哪能跟姑娘家說這種話。要說也得托你姐姐啊!”


  小林子也不知究竟多緊張,呆愣愣站起來,真的就往廚房走。薛蟠有心跟著聽笑話,又怕尷尬。遲疑片刻,看小傻子都跟去了,多一個人不多嘛!遂也輕手輕腳跟在後頭。


  小林子倒是學乖了,拉他姐姐到角落說。可沒控製住聲音,兼他們家廚房不大,林嬸和兩個幫忙的丫鬟都聽了個滿耳。四個女人一齊掩口而笑。


  林嬸強繃住臉道:“這兒沒剩下多少活計。大姑奶奶清早趕過來怪辛苦的,且歇息歇息。”


  林氏亦忍著笑解下圍裙:“多謝母親。我倒是有些倦意。”


  小林子忙不迭接過,隨手丟給一個丫鬟,樂顛顛的跟在他姐身後。林氏稍作收拾,真的往甄家傳話去。


  薛蟠自然是上張家跟大餅兄繼續昨日的話題。說了半日,外頭有人報說蘇州林大爺來訪,二人一驚。出來相見果然是林皖。他和元春特意來瞧小林子娶妻,方才已去了林家。元春正幫忙呢;林嬸托皖大侄兒喊大姑爺過去,說今兒親戚朋友來串門的會多些、怕林叔接待不過來。


  三人一同回到林家。那兄弟倆依然照鏡子似的雙手托腮對坐於角落,林叔對麵坐了兩個親戚。大夥兒打過招呼,客人便起身告辭。


  林叔送客。張大餅正要陪著,元春從後頭閃身而出向他們三個使眼色,大餅忙止了步子。元春低聲道:“嬸娘說,先頭的客人提起,待會兒三叔公要過來。他孫子不是好鳥偏又中了秀才,成日瞧咱們二弟不起。皖大爺涮涮他。”


  林皖思忖道:“我不會涮人。”


  “故此才讓喊大姐夫過來的。”元春笑眯眯道,“煩勞蟠表哥幫著策應,謝啦~~”轉身便走。


  薛蟠齜牙:“元丫頭這是跟誰學壞了。”


  林皖道:“你。”薛蟠瞪他。“難不成是我?”林皖淡然道,“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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