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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因險些被兩個黑衣人砍了, 次日林家爺倆四處打聽“渺渺真人”,街坊鄰居無人知曉。


  然而有一個人卻聽過此名, 便是郝家留在蘇州暗中保護小傻子的胡老員外。他曾向薛蟠探聽甄英蓮, 和尚隨口提起甄士隱拜渺渺真人為師修道。胡員外心下納罕,便向小林子套話。小林子口裏哪裏是藏得住事的, 連說帶比劃將昨晚經過告訴人家。胡員外嚇得當場白了臉。小林子還笑他:“我都不怕,您老怕什麽。”


  胡員外能不怕麽?小林子不過是個尋常少年,人家殺他作甚?當時他身後有兩個人, 甄英蓮和小傻子。殺手被甄父之師嚇跑了, 自然不是衝著甄英蓮來的;那不就是衝著自家少主子來的?然他也知道此事無頭無腦,遂動身往金陵而去。


  昨晚那兩個蒙麵人正是不明法靜兩個和尚,就為了嚇唬這老頭。


  胡員外趕到棲霞寺時已經黃昏, 求小和尚趕去薛家報信。小和尚回來告訴他, 不明師兄說天色已晚貧僧有事明兒再見, 請老施主廟中歇息。胡員外思忖片刻沒打擾, 走了。


  次日薛蟠趕到棲霞寺時, 胡員外已等候許久。乃詢問渺渺真人。


  薛蟠怔了半日:“你問那老道士作甚。”胡員外便將前日林家的事說了。薛蟠大驚, 沉思良久道,“貧僧實在想不出誰會想動小林子, 小傻子也沒人在乎他。近來金陵城綠林昌盛……對了,你和豐運米行胡家有關係沒有。”


  胡員外一愣:“那戶商賈?不與我相幹。”


  “他們家這兩天可把貧僧折騰死了。”薛蟠眉頭緊皺,幾根手指頭輕叩案頭喃喃道, “若容嬪之弟想謀甄英蓮早就動手了。再說貧僧哄得他誤以為甄英蓮和甄應嘉連了宗。且梅公子身邊隻有那個趙生、本事平平。嗯, 目標不是小林子。”


  胡員外道:“人家要殺的顯見是我們少主子。”


  “貧僧篤定錦衣衛沒把你們少主子放在心上。害一個傻子幹嘛?你主子家不是挺好麽。”


  忽聽有人問道:“師父怎麽知道我主子家挺好。”


  薛蟠隨口道:“石大叔說的……哎?你誰?”屋中不知何時又冒出來一個灰衣老頭, 比胡員外略老幾歲,顯然並不是那個青蛇。


  灰衣老頭挑眉:“忠順王爺的管家石三?”


  “阿彌陀佛,胡員外,沒有這樣冷不丁套人話的。”


  灰衣老頭含笑拱拱手:“抱歉。因知道不明師父是慈善人,方敢貿然相見。”


  “嗬嗬。”薛蟠看看他倆,“你們不是為了小傻子來的吧。”


  胡員外忙說:“確是為了少主子。渺渺真人非比尋常,敢問師父,他究竟什麽來曆。”


  薛蟠正色道:“散仙。與茫茫大士結伴雲遊四海。甄英蓮小時候本有次機會拜入他們門下,甄士隱不肯,多年後他自己倒入了門。挑徒弟很苛刻,除了看慧根還看經曆。”


  胡員外思忖道:“如此說來,竟查不出何人會忌憚他。”


  薛蟠翻了個白眼:“肉.體凡胎的誰敢不忌憚他?”


  胡員外嗐聲跌足:“竟無從查起。”


  半晌,灰衣老頭忽然問道:“不明師父說,你說這幾日豐運米行胡家頗折騰。他們與你何幹?”


  薛蟠歎氣:“丟了個要緊的人,把金陵城方圓五百裏挖地九尺愣是沒找到。前天忽然從我們廟裏冒出來,還沒來得及說明緣故又失蹤了。我們循著線索查到胡家。”說著看了胡員外一眼。


  胡員外忙說:“實不與我相幹。我姓胡另有緣故。”


  “行吧。貧僧愁得頭發都沒了。”


  灰衣老頭道:“什麽人,也保不齊我們能幫師父一手。你救過我們小主子,我們終究欠著你人情。”


  薛蟠假笑兩聲:“不敢告訴你們。恐怕你們找到人不通知貧僧、先設法利用一把。”


  灰衣老頭微笑道:“也罷。”


  薛蟠又想了半日,問道:“林家最近可出了什麽奇怪的事沒有?”胡員外搖頭。“那你們主子那頭……恕貧僧直言,淩波水舫那位最為可疑。”


  灰衣老頭皺眉:“此話怎講。”


  “敢問二位,倘若小傻子沒了,你們是不是都會聽郝氏派遣。”


  兩個老頭大驚,互視好幾眼。灰衣老頭道:“她終究是女子。”


  “若她生了兒子過繼給郝家呢?”


  二人再詫然互視。


  薛蟠合十誦佛:“林家眾人的安危還請胡員外多加留意。一擊不成恐還有二擊,並非人人都見過渺渺真人。貧僧會提醒下錦衣衛,但他們不見得有閑工夫。再者,近日揭發出來的熊家滅門案二位想必也聽說了。打發惡徒明目張膽闖入民宅殺人,風格是不是有點像?貧僧疑心郝氏模仿作案,連殺手都是她從綠林中雇傭來的、沒派手下。她與豐運米行胡家往來密切。那群軍需商皆為同夥。”和尚抬起頭肅然道,“假如真是郝氏所為,煩勞二位告訴她。甄士隱的妻女親家但有個三長兩短,郝家可真的要滅門了。”


  兩個老頭又眼波交流片刻,灰衣老頭拱手道:“多謝師父提醒。”乃命胡員外,“你回去看護小主子。大姑娘那頭老夫去問。”


  胡員外應“是”,二人告辭。


  途徑廟門,他倆分別尋了一大一小兩個和尚套話,順利得知前天忽然冒出來的是位姓杜的小姐,穿著道袍、聽說是通靈觀的。胡員外快馬趕回蘇州。


  灰衣老頭直奔通靈觀,不多時從道士口裏問出全部經過。聽了那一高一矮兩個人的模樣描述,他便知道是誰了。再轉去豐運米行胡家。昨天府尹賈雨村和不明和尚都來查問過,下人們正議論紛紛呢,不用打探、隻偷聽便得知大半。十三大爺扮作仆人穩穩的等在胡家長舌婦聚集地——廚房後門。


  不多時灰衣老頭離開,十三悄然綴著。過了幾條街,灰衣老頭猛然回頭,虧的十三閃得快。後遂離遠些。又老半天,走過一條巷口,灰衣老頭依然前行,十三袖著手拐進去尋了個餛飩鋪子吃餛飩。過了會子灰衣老頭又折返回來,從餛飩鋪子前經過,進了斜對麵的一家宅院。吃完餛飩,十三溜達著走了。灰衣老頭此時正藏於窗內朝外看,見他離開放下心來。


  那兒正是顧四劇本中預備安置杜萱的、帶密道的暗窯子。此處最先是薛蟠來探的。他覺得那密道的施工質量太高,不像是尋常百姓修得起的。十三又來探過兩次,沒察覺異樣。方才見灰衣老頭往這邊走,十三便猜到這地方其實是郝家的暗舵,郝氏舉薦給了她男人顧芝雋。


  十三徑直去了地道的另一頭。那兒住著兩兄弟本是開香燭紙馬店的,此時人在鋪子裏。地道口安置在後院堆雜物的小罩房。暗窯子那頭的地道口頗為有趣,若非花三娘指明、他們怕尋不著。院北僻靜處有個兩臂見方的小天井,擱了兩塊太湖石並搭著藤蔓架子,還植了幾株芭蕉。地道口就在藤蔓架子下頭。十三輕車熟路溜進溜出。


  灰衣老頭必不是尋常人,他來了、廚房少不得預備上好的點心。十三跟著送點心的小丫鬟找到了地方。那屋子裏除去了灰衣老頭,還坐著老鴇子和一個男人、正是青蛇。灰衣老頭正說著今日經過。


  聽罷,青蛇道:“大姑娘是個什麽斤兩、性情咱們一清二楚,沒本事查到小主子下落。”


  老鴇子道:“杜小姐那事兒顯見是她姘頭顧念祖所為。大姑娘何嚐認得賢良二字?她上胡家,不是去殺人的、就是去拆台的。”


  青蛇道:“先拆台後殺人。”


  老鴇子思忖道:“不明和尚所言也非毫無道理。既是朝廷都將小主子撂下了,還有誰會打他的主意?”


  “依我看就是姓顧的。”青蛇冷冷的道,“要不是為了那筆東西,我早宰了他。”一時又歎道,“老梁王的東西竟落他手。”


  “隻一事可疑。”灰衣老頭道:“當年老頭子派人上梁王二十四鐵衛家中滅口,逃出去了一男一女,男姓歐陽女姓鮑。姓顧的說男的姓歐。”


  老鴇子道:“他記錯了?”


  “這個還能記錯?”


  青蛇道:“他姓顧,會不會與姑蘇顧家有瓜葛?”


  灰衣老頭哼道:“梁王的人恨不得將顧狐狸精寢皮食肉,他若是那家的早死了。顧妃死的蹊蹺,保不齊就是那兩個人所為。”


  “也是。”


  半晌,老鴇子道:“如今難的便是大姑娘對他情根深種。”


  “連大姑娘一道瞞著。”青蛇森然道,“若想害小主子,我必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三個人遂開始商議怎麽借郝氏之手套路顧念祖。後灰衣老頭回屋睡覺,青蛇去淩波水舫見大姑娘,老鴇子預備午後的生意,十三原路返回。


  眼看快到忠順王府,十三腦子不知怎麽動了一下,竟繞過自家先奔薛家。兩個和尚正在梅花樁上練武,十三打了個呼哨。薛蟠跳了下去,二人走入書房。十三乃細述經過。


  聽到老梁王,薛蟠愣了一下。待聽得兩個鐵衛的姓氏,腦中閃過了什麽,偏沒抓住。聽完他道:“我覺得那些東西不是什麽老梁王的,就是義忠親王的。顧四移花接木來解釋自己為何能有那筆寶藏。郝家和義忠親王一係血海深仇,他不能告訴人家自己就是姑蘇顧家之後。”


  十三猶豫了一瞬道:“也有可能。終究梁王妃顧氏是他親姑媽,老梁王的事他多少能知道些。”


  嗯?“也”是什麽意思?“老梁王家的男丁都死光了對吧。”


  “如今女兒也死光了。”


  “那顧妃夠狠的。”前些日子薛蟠拿來哄司徒暄的那個貪財的“阿蘿”郡主,便是老梁王唯一活到成年的女兒。“她自己既然不能改嫁,就沒找個姘頭麽?”


  十三哂笑道:“郡主和王妃豈能是一回事。”


  “額……對。”皇帝家的女兒可以搞小白臉,媳婦不行。“哎?”薛蟠忽然坐直了脊背,“梁王好賴是個王爺,隻剩下一個女兒,怎麽那麽貪財?她自己沒錢麽?”


  十三立時道:“我也這麽想。梁王年輕時打的都是勝仗,掠奪的戰利品無數,東西必落入遺孀手中。顧妃既無兒無女,可會把梁王的錢財送回娘家?”


  薛蟠齜牙:“依著義忠親王和顧候的交情,這批東西也許就在永嘉和顧四去過的那個山洞裏。哎呦,又找出了一個先太子挑顧家不挑林家的理由。”


  十三好笑道:“你怎麽老想著這個。”


  薛蟠托起腮幫子:“因為老林這個人真的很好。”呆了半日,“顧妃怎麽死的啊。”


  “對外頭說是病死的。”十三輕聲道,“實則死於行刺。”


  “嘖。太上皇未免不是東西。弄死梁王可以用奪嫡來解釋,可連人家護衛的家人都殺。”薛蟠搖頭,“顧妃坑掉梁王滿門也沒花幾年功夫,手段了得,顧四大概像她。對太上皇可謂居功至偉。居然不讓她設法隱姓埋名改嫁,白白耗掉一輩子。”


  十三好笑道:“哪有王妃改嫁的。獨你們和尚能想。”


  “不,我們和尚一般也想不了這樣……”


  薛蟠腦子“咯噔”了一聲。


  大概七八歲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和尚。有回跟師父法空大師嚼舌頭,掰扯百家姓,法空提到過自己俗家姓歐陽。而張子非的養母可巧姓鮑。她養父母臨終前把她送去少林寺交給法空,隻怕不是偶然。法空大師和鮑女俠便是梁王鐵衛家中逃出的那兩個。


  “十三大哥,顧妃是何時死的?”


  十三算了算:“八年前。”


  正好是張子非養父母死的那一年。“顧妃一直住在王府還是?”


  “梁王府早沒了,宅邸就是如今的二皇子府。”


  “哈?他沒嫌不吉利?”


  “得了那麽大的宅子還嫌棄?”十三嗤道,“郡主出嫁後,先梁王妃顧氏便往大高玄觀出家,直至遇刺身亡。”


  “刺客沒抓到?”


  “刺客一男一女,身負重傷必活不的。可不論如何也尋不著屍首。”


  薛蟠不覺黯然。顯見是張子非的養父母無疑了。他們拚盡力氣將女兒托付給故人,隨即去世。


  跟他們比起來,自家那個老和尚早早出家為僧,倒有點兒頹廢。宗教果然是用來逃避的。


  “小和尚想什麽呢?”


  “不知為什麽,忽然有點想我們老和尚。”薛蟠惆悵道,“今年不論如何得回廟裏一趟。”去墳前好生拜祭馬大俠和鮑女俠,表達下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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