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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薛蟠跟林黛玉科普了大半夜的朝局, 而後二人都直睡到中午才醒。不知誰把大姑娘五更才從客院回去的事兒告訴了趙文生, 嚇得趙大叔急忙尋和尚問究竟。薛蟠也沒隱瞞, 一五一十招供。


  趙文生愣了半日, 看著薛蟠神色複雜。許久才說:“不明師父, 日後我們大姑娘出閣子的事兒得歸你負責。”


  “啊?”薛蟠一愣。“哪兒跟哪兒?”


  趙文生歎道:“這年頭的女子無才便是德。你跟姑娘家講這些,高門大戶誰敢要?”


  薛蟠嗤道:“連個聰明媳婦都容不下的人家,林大人肯嫁女兒?朝廷格局還有的變呢。”


  趙文生張了張口又閉上。過了會子他問道:“依你看, 這個陳家是什麽意思?”


  小和尚假笑了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頭有人喊“大姑娘來了。”“呦~~”薛蟠忙說,“先聽聽林大姑娘自己的想法。說不定比貧僧齊全。”


  隻見林黛玉快步走了進來。薛蟠忽然有種難以言說的成就感:這還是那個病弱體虛的林妹妹麽?離健步如飛隻差一身運動服。見了趙文生,黛玉上前行了個禮。趙文生眼神依然複雜。三人遂到院中石桌旁坐下。


  薛蟠含笑道:“陳家姑娘討好你那事兒,阿玉有什麽想法?”


  林黛玉正色道:“我想到幾條。”


  “洗耳恭聽。”


  黛玉道:“五皇子有意拉攏我爹。”


  “那還用你說?太明顯了。”


  “陳二姐姐想嫁給你。”


  “……啥?”薛蟠整個人都僵了。“你從哪兒得來這種奇怪的結論?”


  林黛玉認真的說:“她既不與我相幹, 討好我作甚?除非想進我們家。大哥哥眼看要成親,我爹又被一個好色的郡主賴上。若非想嫁你,難道想嫁趙先生?”


  薛蟠看了趙文生一眼:“對啊,老趙你也沒媳婦呢。”


  趙文生好笑道:“與我什麽相幹?人家堂堂正五品京官的侄女兒難不成會嫁我一個區區幕僚?”


  “不是你們等等……”薛蟠左手跟雨刮器似的擺動,“準五王妃的表妹討好林大人的女兒, 怎麽會扯到貧僧頭上來!八竿子打不著好麽?我說阿玉,你爹可是探花郎,看問題可不可以大局一點、跳離婚嫁這個約束?外人豈能知道我跟你們家這麽熟?不就是梅翰林仗著自己是文人,全方位拉攏文人麽?多明顯的事兒。”林黛玉癟癟嘴。


  趙文生也道:“大姑娘, 人家若是想打不明師父婚事的主意, 也當去討好薛二老爺或是薛姑娘。林家終究不能做主的。”


  林黛玉抿嘴:“也對。”


  薛蟠不敢再搞事情了, 忙說:“來來咱們模擬一下。如今咱們三個都是五皇子的幕僚, 該怎麽出主意。阿玉你先,我們倆說完了你就沒話可說了。”


  林黛玉賭氣道:“不!你們先說,我定不與你們一樣。”


  趙文生含笑道:“不明師父先說吧。若你替我說了我便不說。我不似大姑娘那般愛顏麵。”黛玉皺皺鼻子。


  “行行,我先說。”薛蟠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眼下的五皇子可謂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有。若想爭一爭太子金冠,他需要人才。然而人才都讓他父親和叔伯弄走了,連皇後所生四皇子都隻能撈到因朋友舞弊被牽連奪去功名的賴先生。所以首先他需要的是存在感。而弄存在感最立竿見影的法子便是立人設。比如最有文采皇子頭銜。他不是不想要更好的,他沒有條件。母家不給力,唯一能幫他的便是準嶽父梅翰林及其親友。林如海乃江南大儒、天子心腹,又剛剛在蘭亭詩社上奪了魁。若是五皇子寫出首好詩來,梅翰林潤色,送到林海手中稍微誇讚,再掐頭去尾修成大讚,這名頭不就宣揚出去了?然而另一個問題出現了:林海的眼界太高,詩詞一道又不是想寫絕妙就能的。有什麽辦法能降低林海的評判標準呢?比如,他女兒才十二歲,眼力價兒大概沒那麽好。林小姐的朋友推薦了首詩給林小姐、林小姐拿給父親看,林大人會不會降低要求說此詩極好呢?”


  趙文生不禁撫掌:“從何處想來!”


  “從‘討好林小姐能有什麽用’想來。”薛蟠假惺惺扭頭望遠方樹梢,“哎,小姑娘們腦子裏隻有成親什麽的。”


  林黛玉滿臉不服氣,咬牙道:“不、明、和、尚!身為幕僚,你出了什麽主意?”


  薛蟠望天:“哦,建議他花五千兩銀子跟貧僧買首好詩,不通過林大小姐也可以博得林大人好評。”


  趙文生啞然失笑:“這主意倒好,隻是容易露餡。”


  林黛玉哼道:“他還不如拿著他的詩扮作尋常童生,去參加安徽的鄉試。主考不是他準嶽父?安徽自古人才輩出,趁機早早結識些有前途之輩。”


  薛趙二人互視幾眼,齊刷刷鼓掌。薛蟠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我就知道阿玉不可能尋常。”


  趙文生也點頭道:“我也知道大姑娘不尋常,隻沒想到如此不尋常。這主意我都想不到。”


  林黛玉被他倆捧得美滋滋的,謙虛了幾句。趙文生幹脆問她對諸位皇子奪嫡之爭有何看法。黛玉道:“橫豎五皇子我沒瞧出他出彩來。”


  薛蟠點頭道:“眼下最有戲的就是兩位,一頭一尾,太子和九皇子。”


  趙文生道:“九皇子母家隻有個連宗的梅翰林,還被五皇子撬走了。”


  “母家並非最要緊的。聖人如今根基並不穩,兵權都在老聖人手裏,還沒到可以在後宮任性而為的地步。看得寵的幾個:吳貴妃乃東平王府的外孫女;周貴人的祖父升遷國子監祭酒,她緊跟著升遷淑妃;不論真假,另一個明麵上得寵的阮貴人幹脆是錦衣衛。內外重壓之下,他竟肯為了容嬪而徇私,不惜得罪皇後和林海之類的老儒。可知他是真心喜歡容嬪的。最終誰上台還不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


  林黛玉托著下巴道:“那他為何不捧著武將人家的女兒。”


  薛蟠想了半日,側頭看趙文生:“這題貧僧不會,你來。”


  趙文生掰手指頭:“武勳人家,最得力的是四家異姓郡王。東平王府已出了個吳貴妃;南安王府隻有一位嫡郡主,年幼,性子不好;西寧王府我不知情形;北靜王府無嫡女,不知世子與庶妹感情如何。”


  薛蟠擺手道:“北靜王府不用想。那位王妃是個神人,全京城最不好惹的女人她是第二個。”


  林黛玉似笑非笑道:“第一個是誰。”


  “太子妃杜氏。今已落發為尼,法號信圓。”


  “緣故?”


  “又能忍又能裝,心善手狠還張弛有度。”薛蟠正色道,“我不看好太子,主要是因為他沒有眼光。”


  趙文生霎時麵沉似水——太子很可能是他家的仇人,偏幾年過去了愣確認不下來。悶了會子他接著說:“其次是寧榮二府。賈大姑娘倒是進過宮門,就要嫁來咱們家了。鎮國府我打聽過,連著夭折了三位姑娘,最大的四姑娘已在預備著進宮。其餘各公府都已卸下兵權多年。”


  薛蟠有些好笑:“趙先生連這個也打聽啊,好不辛苦。”


  趙文生瞪了他一眼:“托璉二奶奶跟王子騰夫人打聽的。”


  薛蟠心裏咯噔了一聲:“我們鸞丫頭不會被盯上吧。”


  趙文生眉頭一動:“王二姑娘的歲數倒是差不多了。”


  薛蟠忙喊來個小廝打發去一趟王熙鳳那兒,讓她提醒王子騰、留神莫使宮中打她妹子的主意。


  趙文生又說:“聽聞早先聖人曾寵過哪位武將女兒,母子皆亡。”


  薛蟠哂笑道:“我猜這種事老聖人做過。從惠太妃、端王一脈相承的武將氣質來看,惠太妃娘家肯定是武勳出身。古人雲,當你能輕易看穿一個人時,其實是因為他活成了你曾經的模樣。”


  趙文生沒忍住瞪了他一眼:“不要胡亂杜撰古人雲。”


  黛玉納罕道:“老聖人權柄穩固後沒奪了惠太妃娘家的兵權麽?”


  “咦?對啊!”薛蟠拍案,“這種翻臉應該翻得最快才是。”


  趙文生也說:“這個我也不知道緣故。”三人麵麵相覷。趙文生想了半日,幹脆命小子去外頭請大人。乃指自己對麵的空位向薛蟠道,“小和尚,你坐那兒。”


  “嗯?”薛蟠一愣,“為何?”


  “因為你碰巧坐了主位。”趙文生一本正經道,“雖說林大人不在意,終究於理不合。”


  “……言之有理。”薛蟠遂起身換了個座,空出林黛玉對麵的位置來。


  不多時平兒來了。見他們三位圍坐,稍稍驚愕。乃行禮低聲道:“我們奶奶說,不用自家動手。早幾年赦老爺曾愛上一個歌姬,鸞二姑娘好奇,扮作小子領兩個丫鬟去窯子裏窺視。不知被什麽人傳揚出去了。”


  薛蟠猛然想起此事:“阿玉,她還是得了你的提示。”


  林黛玉忙分辨說:“分明是你先讓我和茵娘扮小子的!那時候我還小。”


  薛蟠道:“分明是趙家先把茵娘扮小子的。”


  趙文生幹脆道:“都是我的不是,我認,行麽?”


  林薛二人齊聲道:“行!都是你的錯。”平兒抿嘴直笑。


  趙文生思忖道:“傳揚出去的是誰,還是得查出來。早先人家口風緊;事過境遷,這會子打探反倒容易些。”


  薛蟠點頭:“回頭我跟朋友借隻鴿子,趁元春還沒啟程,讓她查查。”


  平兒又低聲道:“奶奶讓我告訴薛大爺,她方才想起一件事。前月收到京中書信,本來想送去金陵的。偏那個郡主來鬧,她就給忘了。”說著將信送上。


  薛蟠瞧信封是王子騰太太所寫。打開一看,旁的都是瑣事,隻提到一件扯淡:有人攛掇賈母送迎春入宮。雖說被賈赦緊緊攔下,王太太還是跟女兒提一聲。薛蟠脫口就是一句國罵。“賈迎春那性子,進宮活不過半個月。”乃將書信遞給隔壁的林黛玉。黛玉看完皺著眉頭遞給趙文生。


  趙文生邊看邊說:“史太君竟成了這幾家的軟肋。”


  薛蟠皮笑肉不笑道:“不是軟肋。迎春這樣的才叫軟肋,她老人家那叫漏洞。”


  平兒辭去。


  又過了會子,林海來了,坐在女兒對麵問何事。趙文生遂說了緣故。林海依序看過他們三位才說:“惠太妃之父親伯父六位兄長一戰而亡,堂弟年幼。”


  薛蟠林黛玉麵露惻然。趙文生忙說:“武將馬革裹屍尋常事。”


  “我並沒有疑心這裏頭有鬼。我隻是感慨。”薛蟠指道,“趙文生,儒生,朝廷要員幕僚。林黛玉,官宦小姐。貧僧是出家人。咱們三個都覺得,惠太妃娘家被利用後沒有遭到太上皇翻臉拍滅很奇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男女愛情、血脈親情皆如無物。可怕的是,這毫無人性之事,大家都默認為天經地義。”


  林海道:“有兵權的武將之族若出了皇子外孫,弄不好就玄武門了。”


  “那說明國家對武將調度的規則製定得不對。”薛蟠皺眉道,“某家軍隻聽將軍不聽朝廷……臥槽!”他打了個冷顫,“這標杆不就是錦州那支榮國公留下的兵馬?”榮國府不滅誰滅?若再加上陶遠威,賈莉小朋友危險的緊。薛蟠站了起來,“我得趕緊回金陵。”


  那三位齊聲問:“作甚?”


  “表忠心、露軟肋。”薛蟠沉聲道,“我認識一個大內權監的親戚。托他家太監老爺跟老聖人打個商量……等等,莉兒長大老聖人早死了。”乃重新坐下。


  林海捋了捋胡須:“不想莉兒進宮倒容易。多的是人也不想。”


  “說的也是。宮妃們的娘家都是隊友。”


  半晌,林海忽然說:“既是我跟郡主要成親,玉兒和莉兒都不用進宮。”


  薛蟠嘴角抽了抽:“恭喜林大人,您老總算想到娶郡主的好處了。”


  林黛玉登時皺眉。“爹!”


  三個男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誰都沒敢吭聲。林海咳嗽兩聲:“你方才說武將調度的製度?”


  薛蟠看看他看看趙文生:“我心裏有個念頭,但不想說,恐怕林大人控製不住給朝廷上折子。”


  良久,林海長歎道:“也罷。這幾年就韜光養晦吧。”


  趙文生喜不自禁:“大人英明!”薛蟠幹脆鼓掌,林黛玉和趙文生隨即加入。


  林海啼笑皆非,負手而立。薛蟠飛快進屋替他老人家取來了文房四寶供其詩興大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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