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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話說薛蟠聚攏了林海吳遜和他倆的幕僚議論刑部尚書高昉給閣老杜禹下套的事兒。因疑心高師爺和高昉是親戚, 故意說了些林海早先極欣賞高昉的話。高師爺果然有反應。


  薛蟠扮作渾然沒留意兩個人同姓的模樣,順口接道:“朝廷缺錢可以想別的法子嘛,焉能殺雞取卵。”


  吳遜立時問:“不明師父可有主意?”


  薛蟠假惺惺歎道:“有主意也沒用,聖人老聖人都是要名聲顏麵之人, 不會答應的。”


  吳遜含笑道:“但說無妨。”


  薛蟠眨眨眼:“是吳大人你要我說的,不是我自己想說的。”


  “沒錯,我要你說的, 並非你自己想說。”


  薛蟠輕描淡寫道:“派精英水師扮作海盜去別國打劫。”


  吳遜登時啞巴了, 扭頭看林海。萬萬沒想到林海竟思忖道:“若實在沒有法子, 這倒也是一條路。”


  吳遜愕然:“林大人……這是真的林大人麽?”


  林海頗為受用他的眼神, 捋著胡須搖頭晃腦道:“世界各洲的大國多半都以殺掠為上。唯有我國,自古時常給番邦諸國不論大小送什麽封詔賞賜,反倒累了自己的百姓。算算實在不劃算。”


  賈璉撫掌道:“林姑父說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寬仁慈愛隻可對內。”


  林海接著說:“橫豎此事乃機密, 上不祭祖宗下不說百姓,史官自然也不會知道。如此自然無妨什麽後人言說。”


  薛蟠也拍手:“林大人是明白人!不如就這麽上折子吧。”吳遜看著這爺仨半晌回不過神來,高師爺也驚得睜大了眼。


  他們幾個告辭時, 吳遜偷偷問林海:“林大人,你……真上那折子麽?”


  林海得意道:“真上, 回去就讓趙先生擬稿子。”吳遜又呆了一呆。


  次日薛蟠便回了金陵。先將這些事兒趕緊飛鴿傳回京城, 再假模假樣的寫了三封信, 分別寄給林皖孫溧和馮紫英。信中直言不諱說, 高昉派兒媳婦攛掇杜禹家那個郡主生的孫女去窯子裏做粉頭玩兒, 虧的被貧僧看出端倪;其餘猜測皆算在林海吳遜頭上。乃托他們得空去拍拍杜禹馬屁、別讓老頭被人氣病了。最後說這信一式三份, 分別給了誰誰誰,明明白白。


  再過兩日,杜萱神色複雜來告辭,說要回京。


  薛蟠連聲讚成。斟酌再三道:“擅文的人多半不擅武,會農的人多半不會工。對待小孩子之事上,你祖父迂腐粗暴甚至有些愚蠢。既然無法原諒,不若就避開好了。你少去見他,多去看看花草樹木。太子妃極智慧,想不通時見見她也好。”


  杜萱怔了半日,擺手道:“小時候那事啊,我早都沒放在心上了。”


  沒放在心上畢得閑怎麽知道的。“那也好。”薛蟠含笑道,“若貧僧京中朋友需要人幫忙賭博,可否托杜姑娘相助?”


  杜萱哼了一聲,微微揚起頭:“那得看我可得空不得。”


  “多謝了。”薛蟠這才告訴她,“我們家在琉璃廠那邊盤了家賭坊,”其實就是在京城設立一個的綠林窩點。“預備托蔣二郎幫忙照看著綠林人,隻是還缺位賭神鎮場子。”


  “原來如此。”杜萱瞬間神采飛揚,“那什麽朋友便是你自己?”


  “正是。”


  “有什麽不好直說的!”杜萱笑道,“我打小便是賭神,算你運氣。”


  “如此多謝了。”薛蟠合十行禮,“掌櫃的自然給杜姑娘算酬勞,不虧待你。”


  “好說。”


  二人忽然靜默。良久,杜萱悠悠的說:“不明師父是不是斷定畢得閑不會娶我。”


  薛蟠點頭:“嗯。他是個非常理智的人。”


  杜萱雙手托著下巴:“他仿佛對師父另眼相看。”


  薛蟠輕歎道:“因為……貧僧既不歧視他不能走路,也不可憐他不能走路。這樣的人他能遇到幾個?”杜萱舉起右手,腮幫子不覺鼓起,眼中很是委屈。薛蟠正色道,“故此你是他特別的女人,甚至是他喜歡的女人。然而他依然不會娶你。甚至有一日,他會娶個品貌樣樣下乘、連給你提鞋都不配的女人為妻。”


  杜萱拍案:“他不會!”


  “如果他的差事用得著,他會。”


  杜萱咬牙道:“那我必嫁個樣樣強似他的男人!”


  “喂,那個男人又有什麽錯,要娶一個心中藏著別的男人的老婆?”薛蟠翻翻眼皮子,“你若隻是為了負氣,還不如學你母親去做道姑,日日翹著腳挑男人玩兒倒也挺好。”


  杜萱想了半日:“有理。”隨即心中一酸,掉下淚來。半晌喃喃道,“世上究竟有沒有書裏寫的恩愛夫妻。”


  薛蟠假笑道:“沒有。”杜萱微慍。薛蟠解釋道,“沒有你看過的書裏寫的那種鬼扯淡的恩愛夫妻,但有真正的恩愛夫妻。”


  “我看過的書怎麽鬼扯蛋了!”


  “因為假!”薛蟠哼道,“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真正恩愛的兩口子?他們都不認得字故此沒寫書。落到你手裏的能是什麽表述現實的書,還不都是窮酸儒生白日做夢。狗屁牛郎織女。牛郎趁織女洗澡時偷了人家的衣服,那不是恩愛、是綁架。你想想,若是你自己被大字不識一個、渾身臭烘烘、家裏屋子漏水、炕上沒有被褥隻蓋稻草、每日吃一頓飯還半是穀糠,的放牛郎搶去做媳婦會如何?”杜萱一想,登時打了個冷顫。“故此織女一拿到衣服就逃跑了。”薛蟠頓了頓,“還有舉案齊眉。老婆連仰視丈夫都不敢,恭恭敬敬像個仆婦,那叫恩愛?那是娶了個下人、嫁了個主子。”


  半晌,杜萱站起來:“哪裏有真正的恩愛看?帶我去。”薛蟠點頭。


  遂果真領著她出門坐上小馬車,穿街過巷來到文廟。


  文廟四周有許多小攤子,賣的東西琳琳種種,亦有許多是兩口子。薛蟠沒等她多看,直來到一個炸油麵果子的小車左近道:“你看他們倆。”


  杜萱抬目望去,隻見那妻子正操起簸箕往油鍋裏倒生麵果子,丈夫手握竹撈子上下攪動。忽然丈夫另一隻手摸了下妻子的手指頭;妻子輕輕一笑,轉身搓麵去了。薛蟠道:“方才有油星子濺到他媳婦手上,他心疼,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給抹了抹。”杜萱心中猶如被捏了一把似的,呆愣愣不動。


  那兩口子心有靈犀同時朝這邊望了一眼,又對望一眼。鍋中麵果子漸漸浮起,丈夫一隻隻撈出來。妻子拿起油紙手腳麻利的包了兩隻,徑直走過來遞給杜萱:“小姑娘,給你吃。”


  杜萱接過手中正要掏錢,薛蟠在旁搶先說:“還不謝謝人家?分明貧僧才是和尚,怎麽就請了你呢?”


  那妻子笑道:“今兒鍋裏頭放了豬油,不便宜。明兒師父再來,我也請師父兩個。”


  “阿彌陀佛,說定了,明兒貧僧必過來化緣。”


  杜萱這才回過神來,輕聲道謝。妻子叮囑了句“趁熱吃”,回身接著做事去了。杜萱望著她的背影又發愣。


  薛蟠道:“還有別家,看麽?”


  杜萱搖頭,咬了口麵果子飛快轉身往馬車方向走,眼中又掉下淚來。薛蟠齜了齜牙:如今林妹妹天天笑嘻嘻,另換旁人天天掉淚,不知是不是上輩子也欠了畢得閑眼淚。


  馬車才剛回到薛家門口,杜萱將油紙齊齊整整疊起來藏入懷內道:“我要去見畢得閑。”


  “坐你自己的馬車去。”薛蟠道,“萬一你倆出了什麽事,貧僧不負責任。”


  杜萱哼了一聲跳下馬車。


  回到家中,薛蟠少不得跟小朱一五一十匯報。


  小朱納罕道:“和尚,平素沒見你這麽上心。”


  薛蟠假笑道:“你又不是今兒才認識貧僧。貧僧是個奸商。杜萱非但不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甚至十分感性。多好利用啊。”乃告訴他,“皇帝是男人,男人很難在床上一直保持清醒。阮貴人於咱們乃極大的潛在威脅,務必早早將之拍滅。”


  小朱嗤道:“小題大做。阮貴人身為錦衣衛,康王對著她每根頭發都清醒。”


  “朱爺,你們康王不知道啊!貧僧也沒膽子給他寫舉報信,怕被太上皇拍滅。”薛蟠合十垂目誦佛,才說,“杜姑娘應該已經查出猜到阮纖月的差事了。我這麽一個大哥哥似的好人,她不知不覺便會聽我的建議,去庵堂拜訪太子妃。太子妃身邊不可能沒有皇後和太子的人;而杜家的姑娘過去,盯梢的怎麽敢放過偷聽?”


  小朱倒吸了口涼氣,抬目看了他半日:“你何時有這般算盤的?”


  “偶爾。”薛蟠坦白道,“遇上危險又夠不著對付之人時,精力會特別集中。貧僧現在甚為後悔,沒在阮纖月進宮前托十三大哥他們滅口。因為貧僧信不過皇帝的理智,而皇帝的權力又實在太大了。”


  小朱搖頭:“你過於緊張了。要戳穿阮貴人的身份不用繞那麽大圈子,畢得閑不是一直在查內奸麽?”


  薛蟠含笑道:“我還有後手。”說著拿筆寫了封短信。“拜托幫忙縮寫一下,我寫不來那麽小的字。”


  小朱挑眉。這玩意顯見是要辛苦信鴿的了。遂看了看,這信是給賈元春的。托她編排個故事說給孫良娣聽,寓意“暗子翻開即廢棋”。玩文字遊戲的本事元春自有。


  “孫良娣年紀尚小,與太子的共同語言也少,得了有趣的故事不免說給他聽。聖人皇後兩口子縱知道阮纖月的底細,九成會心中有數、明麵上不動作。太子雖二十八.九了,因母親強勢,心理上還在叛逆期。隻有人人都知道阮纖月的錦衣衛身份,她才會真正成為一顆廢棋。”薛蟠磨了磨牙,“自古以來,最容易出事的就是枕邊風。貧僧冒不起這麽大的險。”


  小朱想了半日。“也罷。高昉呢?”


  薛蟠擠擠眼:“你猜馮紫英會不會去拍杜禹馬屁?”


  “若十六大哥和孫溧都去了,他也少不得會去。”


  “孫溧頭一個去,說話吞吞吐吐惹杜禹老頭起疑。林皖老實,老杜少不得逼問他幕後之人是誰。林皖那麽一個小官的嗣子,哪兒能扛得住本朝最剛直的閣老?少不得交代了唄~~我特特在信中標注一式三份,就是哄得馮紫英非去不可。身為皇帝的狗腿子,他肯定會最後一個去,好順帶打聽前頭兩位是怎麽說的。就能讓他知道,杜禹已經知道誰在坑他這件事。陰謀之所以是陰謀,就是因為見不得光。”


  小朱輕輕點頭。如此一來,高昉唯有再也不提贖刑之事,方能讓皇帝相信他什麽都沒做。此事倘若當真是郝家在後頭出主意,也能讓高昉覺得郝家原來沒什麽本事,好掐斷他們這根線。“既如此,吳貴妃處要不要加一把火?”


  “不妥吧,前兩次咱們逼吳天佑就範都是為了朝中官員犯了罪沒人管,把柄也是冒籍,看起來特別光明正大。若把這個弄上去,有點兒人設崩塌。”


  “沒說從吳天佑那兒下手。”小朱道,“吳貴妃的二姐不是司徒暄的二嫂?她大姐乃高昉嫡長媳,高家卻跟阮貴人聯手,簡直是背叛了吳貴妃啊。”


  薛蟠想了想:“吳貴妃會不會覺得端王府在挑事兒?”


  “覺得又如何?咱們又不想跟吳貴妃聯手。”


  “額,你說的對。”


  薛蟠當即去留香樓見魏德遠,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托端王府給吳貴妃傳話。魏德遠也覺得有趣,當即讚成。回府時,赫然發現杜萱的馬車又停在門口。


  卻看杜萱並沒進去,隻趾高氣昂在門房坐著。薛蟠上前還沒來得及合十誦佛,她搶先道:“和尚,你上回說的要給三位大哥寫信、讓他們去奉承我祖父,都是誰?”


  薛蟠一愣。“林皖孫溧馮紫英。”


  “信寫了麽?”


  “寫了啊,送進京城去了。”


  杜萱款款站起來,悠悠從薛蟠身邊走過去,輕輕留下一句話。“你不用擔心高昉了。”


  “啊?”


  “畢得閑神機妙算。”杜萱翩然而過,扶著丫鬟上了馬車。隨即馬車頭也不回的跑了。


  薛蟠立在原地發愣,後背悄然滲出冷汗。那日自己不過話趕著話隨口那麽一說,過後才想到可以順手壓住高昉的折子。回想畢得閑當時的神色,他那會子便已想到了三封信的後果。這哥們果真是個天生地長的聰明蛋。而且還順手又撩了杜萱一把。不用指望杜萱移情別戀了,她被這男人捏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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