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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說完了宋真真的事兒, 薛蟠方問宋捕頭何故來江南。宋捕頭苦笑道:“我們大人這回栽大發了。”乃將裘良被山匪綁架之事告訴了和尚,嬤嬤太監的差事隻拿“要緊”二字遮掩過去。


  薛蟠愣了半日,啼笑皆非:“可知有錢也會帶來許多麻煩。”


  宋捕頭道:“我覺得古怪。京中公侯府邸皆有錢,怎麽就挑了他?”


  薛蟠道:“也不算古怪。天高皇帝遠之地, 綠林更猖獗些。官匪上麵有人膽兒肥。裘良的姑父魏老爺在我們這兒極有名,乃是個大財主,日子奢靡不知多少人眼饞。偏他半分不會做生意, 江南商賈個個納罕他哪兒來那麽多的錢。直至舊年才知道, 他娶了個有錢的老婆。這位大叔一直使著嶽家的銀子。尋常人家, 誰肯給女婿那麽多錢花?景田候府富裕且大方早已盡人皆知。有錢人雖多, 奈何沒他們家有名。”


  宋捕頭懵了。半晌,好懸沒以頭搶地:“這……這都什麽事兒啊!”薛蟠攤手。宋捕頭搖搖頭道,“錢也罷了。他們把太後的人一殺一劫。”


  薛蟠托著下巴道:“貧僧以為,那三個女人真是自願留在匪窩的。”


  宋捕頭皺眉:“何以見得。”


  “他們若想要女人, 肯定先搶大姑娘啊!哪能跟你們關一處,最後還是那嬤嬤主動勾搭他們的人。而且你不是說兩個宮女模樣長得平平?官匪有些本是官兵假扮,說不定家裏都有老婆孩子。宮裏的女人宋大哥認識不?”


  “不認識。”


  “貧僧表妹是從宮中出來的, 給皇後當都不肯再回去了。”薛蟠正色道,“誰天生就願意衣食起居樣樣不由自主?臥坐站走皆有規矩, 並非喜歡, 而是逼不得已。唐朝時有回宮門沒關好, 宮女幾乎跑光了!那嬤嬤必是最先想留下的, 然後給宮女們求到一個機會。”


  宋捕頭忙說:“這嬤嬤乃太後心腹, 豈能枉置主子厚望。”


  薛蟠哂笑道:“主子算什麽。坐牢, 錦衣玉食也是坐牢。從前她沒的選擇;如今眼前不止一條路,會走哪條不好說。”


  宋捕頭想了許久,半信半疑。不覺輕歎道:“她們做賊婆娘去,我們可如何交差。這筆賬定然算到我們大人頭上。”


  “宋大哥多慮了。景田候府哪裏是好惹的。”


  因這會子天色已晚,宋捕頭肯定得在林家暫住一宿。


  不多時賈璉回來,看罷裘良的信登時大笑:“這廝也有今天!”因幸災樂禍溢於言表,讓林海好一頓數落。林黛玉聽說了宋捕頭的職業甚是好奇,坐到他對麵提問。有些問題角度刁鑽聞所未聞,比如怎麽看出犯案現場的腳印踩的是哪裏的泥巴,宋捕頭簡直答不上來。最後還是賈璉把閨女抱出來,林黛玉才撇下宋捕頭逗小娃娃去。林海這回隻在旁吃茶瞧熱鬧,肉眼可見的雙標。


  自打離開京城,先是風餐露宿戴月披星,而後淪為階下囚,宋捕頭還沒安生歇過一宿。今兒晚上可算睡了個好覺。


  次日,賈璉先去衙門跟上司吳遜商議。吳遜聞聽經過也大驚。正思忖著,立在一旁的高師爺低聲道:“大人,賈大人去便好。衙門裏頭公務繁忙,您也走不開。”


  吳遜一想,此事非但亂、而且還不知會拉扯上什麽人。敢綁架景田候府嫡長孫者身份必高。就算最後查出來了,九成也就不了了之。乃點頭道:“也好。裘大人但有用得上咱們衙門的,你隻管派人來跟我說。”賈璉點頭領命而去。


  宋捕頭遂領著賈璉薛蟠和幾個蘇州府的人趕往茗嶺山。乃與裘良賈雨村會合。裘良得知自家已掛上了有錢大方的名頭,對其姑父頗為不滿。


  賈雨村這趟特意帶了靈犬來。大約是春上的天兒氣味雜,狗兒沒找到山匪行跡。有個茶農說聽見半夜響馬蹄聲,因他沒起來,別的也就不知道了。捕快找到了幾隻鞋印,看著有幾分像軍靴,愈發坐實了賊人乃官匪。


  薛蟠將兩個半張糙紙細看良久,指道:“墨是一樣的,都不是什麽好墨。但賊人寫的這張墨淡,幫忙給錢的這張墨濃。儒生喜歡濃墨。賊人寫完後,給錢的又磨了些墨才動手。且雖然是館閣體,寫得不大規範。是吧賈大人。”旁人本來都在看糙紙,聞言兩個賈大人同時抬頭看他。“額,雨村大人。”賈璉哈哈兩聲。


  賈雨村拿過那半張糙紙道:“字架子搭得草,筆力也弱。橫過細豎過寬。大約是個學生所寫。”


  “裘大人,你早年幫過什麽年紀比較小、家裏比較有錢的孩子麽?”


  裘良想了半日:“沒有啊。”


  賈雨村道:“或是其父受過裘大人恩惠。”


  薛蟠連連點頭:“極有可能。有錢的小孩子比有錢的大人更大方。”裘良依然毫無頭緒。


  這兒已經查不出什麽,一夥人趕往出事之地。


  賈雨村的人稍加詢問才知道,那日壓根不是什麽山洪毀掉路麵、官府派人修路,而是有個外鄉來的大財主自稱叔祖父在那塊兒埋了要緊的東西,雇人翻挖尋找;挖得也極淺,隻麵上一點子土石。裘良他們走後便不找了,立時將路麵收拾好。那財主還派來了三四個勞力,都是本省人,隻在路頭做事。其餘鄉民聽不懂官話,衙役上前打探時獨有那幾位搭腔。


  裘良啞然:“這虧吃的不冤枉。”


  薛蟠道:“若來的是李叔肯定會答應下車走過去。賊寇莫非知道那位公公的性情?該不會是故意射死他的吧。”


  裘良宋捕頭同時說:“此話怎講。”


  “那位公公會不會認識匪首,或是認識匪首的聲音。”


  裘良思忖道:“有可能。嬤嬤呢?”


  宋捕頭道:“若也認識嬤嬤,定然將她與那兩個宮女另關別處。”


  “額,那個……”薛蟠眨眨眼。


  裘良道:“不明師父有話隻管說。”


  “貧僧有個不大厚道的想法。我就那麽一說,你們就那麽一聽,別往心裏去。”


  賈璉笑道:“必不是什麽好話。”


  裘良沒好氣橫了和尚一眼:“說吧。”


  薛蟠露出一個極假的假笑。“那個嬌氣、不肯走泥巴路的太監總管,會不會跟山匪是一夥的。”


  眾人大驚。裘良脫口而出:“焉有此事!”


  “貧僧雖然隻認識一個宮中太監,但各府的奴才管事認識很多。他們隻能在下等奴才跟前耀武揚威,沒誰敢跟侯府爺們和禦林軍頭目耍脾氣。二十萬兩銀子二一添作五,一方得一半。後來人家不想跟他分錢,幹脆直接幹掉好獨吞。”薛蟠攤手道,“貧僧會這麽想,是因為此事的關鍵點就在如何哄騙你們走小路,而且人手充足到可以抬著馬車過去。”頓了頓,“剛停下車他就走了出來。嬤嬤、宮女和其餘兩個小太監都還在車裏吧。顛簸一路多累啊,他怎麽那麽興奮?是不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眾人麵麵相覷。裘良道:“他非尋常的管事太監,乃是皇太後身邊紅人。整個皇宮和他比肩之人屈指可數,平素連聖人太子都禮讓三分。性子如此並不奇怪。”


  “哦。”薛蟠摸摸下巴。“還有。作為皇太後的心腹總管太監,他比旁人更有機會接觸到手裏有官匪之人。雖說官兵打劫已不是什麽新鮮事,也絕沒到是個官兒就能養土匪的份上。”


  有個禦林軍問道:“官匪通常是在自己的地界上打劫麽?若是,豈非替老爺抹黑?若去旁人的地界,萬一遇上當地官兵呢?”


  裘良道:“他們隻在山野間換上土匪的衣裳,打劫完了換回來,靴子都不用換。將劫得的錢物扮作軍輜丟在車上。”薛蟠看了他半日。裘良惱道,“我又不曾劫過。”


  薛蟠滿臉都是“貧僧懂”。“哦哦哦。”裘良瞪人。薛蟠攤手,“貧僧什麽都沒說!”語調高揚。旁人連同賈雨村也都是一副“我懂”的神色。


  裘良懶得理他們,動身沿著小道尋過去。乃一路尋到遇匪之地。這幾日不曾下雨,地上依然可尋到車馬印和那公公留下的血跡。順著車馬印往前走了二裏半地,遠遠的有個大草棚子。薛蟠前後張望幾眼,忽然嗤笑。


  賈璉問道:“笑什麽。”


  薛蟠道:“江蘇是我國地勢最低的一個省,少山多平原。挖路之處是平川,這兒已是曠野了,就方才那一小段路有山壁。貧僧雖不懂兵法,也聽過《楊家將》、《說嶽全傳》。若在這兒打起來,賊寇並無太大優勢。”


  幾個禦林軍都說:“正是!”“他們手持弓箭從上頭殺下來,我們極難應付。”“還得保護幾頭綿羊。”


  賈璉哼道:“沒有人裏應外合鬼才信呢。”


  這些裘良和宋捕頭方才就已想到了,隻沒說出來,聞言臉色愈發難看。倒是禦林軍們毫不忌諱。“那老太監果真心懷鬼胎。”“他必是內奸無疑。”若能把這口鍋穩穩的丟出去,他們便不用受責問。


  待走到草棚跟前,有個應天府的捕快立時道:“此棚是新建的,且根基不牢靠。最多個把月,風吹雨淋必然坍塌。”


  一名禦林軍聞言立時說:“會不會是賊寇修來換衣裳的。”


  此時眾人正紛紛下馬。薛蟠回頭看了他幾眼低聲道:“大哥,你們該不會也做過吧。”


  禦林軍們紛紛否認。“不曾。”“我們何須做這個。”“不過是猜測罷了。”薛蟠嘻嘻一笑,沒再吭聲。


  裘良領頭推開草棚的門,隨即大驚。棚子裏頭撂著兩輛馬車,正是京城來的那兩輛。嬤嬤宮女的車裏已沒有東西了,太監們的車裏還丟著包袱物什。兩個小太監的包袱沒動,主管太監的包袱卻已打開。裏頭顯見搜羅過了。衣裳鞋襪好好擱著,值錢的東西半點也無。


  有個禦林軍指著地上丟的十來截細麻繩、三四團棉花和幾片碎布道:“他們必是官兵無疑了。”


  另一個道:“這是使來包馬蹄的。夜襲敵營時悄然無聲。”


  再一個道:“亦不留下馬蹄印。”


  又一個指著幾小堆稻草道:“這是用來包輜重車輪的,亦軍中常事。”


  裘良苦笑。會這些的必是精兵。人家玩的是打仗時使的手段,哪裏會留下蹤跡。這案子想查怕是艱難,查出來也未必能把幕後之人如何。


  乃命人將太監車內的東西收拾了。一位禦林軍看著衙役包起主管太監的包袱,口裏哼哼:“那兩位小公公的東西賊寇動都沒動,怎麽就搜了他的?莫非他包袱裏有什麽文書信物?”


  裘良賈雨村等皆不言語,心裏也巴不得黑鍋歸這老太監背。倒是宋捕頭思忖道:“此事做得過於明晃晃。保不齊有人栽贓。”


  兩個禦林軍同時道:“是他非要走小道不可。”


  宋捕頭道:“或是熟絡其性子。”


  賈璉道:“那肯定也是太後身邊的。”


  “未必。”裘良沒法子再裝傻了。“他又不是沒名沒姓的小太監,大半個紫禁城都知其性情。”


  宋捕頭又說:“他們做事若如此機密,那個給二十萬銀子之人如何知道大人在誰手裏?”


  “咦,對啊!”薛蟠忙看著裘良,“裘大哥幫過什麽武將子弟沒有?”


  宋捕頭道:“怎麽就是武將子弟呢?”


  “既是官兵,文臣子弟上哪兒知道去?”


  裘良擺手:“此事蹊蹺,眼下暫難猜測。”


  而後數日走訪鄉民。因此地乃曠野,平素沒什麽人經過,隻問到大草棚修了半個來月,不知是什麽人修的。想也知道山匪們從大草棚出來定會喬裝改扮。當日有人半夜起來小解,看見數輛馬車舉火把前行。因此其家已近官道,亦保不齊是過往客商。其餘沒有什麽得用的消息。


  事既至此,唯有貼出海捕公文懸賞求線索。偏除了那個送飯的,裘良等人竟沒見過哪個賊寇真容。鄉間社戲卻是到處都有,關他們的那種庫房亦到處都是。


  遂先派一位禦林軍送三位太監的包袱回京,順帶去紫禁城看看可有線索。這位大哥臨走前對裘良道:“黃昏時分天色不明。能一箭射中人咽喉的必為精兵。”裘良點頭。而後另派一名心腹快馬回京,安排人手往那嬤嬤和兩位宮女家鄉查看去了。


  此事暫時撂下。賈雨村回金陵,其餘眾人去揚州。裘良宋捕頭等住在吳遜府上,歇息了一日便上太白樓去查看郝四等人的死亡現場。薛蟠賈璉回林家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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