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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話說賈元春認出族妹賈纖月便是金陵畫像上的騙子聞姑娘, 施計拆穿。乃將其來曆故事說與賈母等人。滿堂皆驚。


  賈母思忖片刻問道:“薛家哥兒的信呢?”


  “我是給舅舅做壽那日在他們家看的。”元春道,“薛表哥說他也給了大老爺一封。”


  賈母冷笑瞧著邢夫人:“如今要緊的書信我老婆子漫說看不到一眼,連告訴都沒人告訴了。”邢夫人自己也一臉懵逼,如何知道根由?隻得默默忍著。


  賈纖月早已紅了眼圈子, 哭道:“我不知道什麽騙子!我方才不過湊巧往那邊瞧一眼罷了。”


  元春淡然道:“此事回頭問過敖叔父自然清楚。想來他還不知道你做過琴妓。”賈纖月神色大動。


  外頭晴雯儼乎其然請二老爺和大姑爺去見大老爺,說大姑娘讓他們看要緊書信。二人茫然走入榮禧堂。


  賈赦今兒也有客人。薛家一位古董行的掌櫃得了對極好的明成化官窯釉上彩梅瓶,想賣給賈赦, 招呼了五六個平素熟絡有眼力名聲的行家來品鑒。正說得熱鬧呢, 賈政他們來了。


  晴雯上前行禮道:“大老爺, 大姑娘說請大老爺把前些日子金陵薛家大爺的信和描的海捕公文取來給二老爺和大姑爺瞧瞧。”


  賈赦笑道:“就是騙子的那個?”


  “正是。”


  賈赦乃命長隨取去。轉頭笑道:“金陵的騙子極有趣。膽兒大不說, 做事還甚是周密。大丫頭怎麽好端端想起了那個?”


  晴雯繃著臉道:“大老爺恕罪。我們姑娘讓奴婢等二老爺、大姑爺看完了信和海捕公文、議論一陣子再解釋。”


  賈赦納罕道:“不就是個笑話兒?還解釋什麽?”


  不一會子東西取來了。賈政、林皖傳看後,因說的是樁熱鬧,賈赦幹脆也給那幾個古董行的朋友看。七八個人看罷皆拍案道:“好精細的騙子!”


  議論半日,賈赦道:“晴雯, 你們姑娘還有什麽話?”


  晴雯道:“回大老爺。才頭一回見那個纖月姑娘,我們姑娘便覺得眼熟,隻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今兒早上梳頭時忽然想起來, 模樣子正是海捕公文上的那個女騙子,遂命奴婢伺機試探她。”乃將方才她趁人不備喊“聞姑娘”之事細細說了。


  話音剛落, 林皖疾呼:“她還想進宮?”


  賈赦目瞠口哆:“什什什麽?”


  賈政也嚇得駭然變色:“大膽賊子!想害我全家!”


  薛家那個掌櫃的忙說:“橫豎選秀還在明年呢。見兔顧犬還來得及。”


  林皖眉頭緊鎖:“怕隻怕敖老爺已被她同夥攛掇迷糊了, 想做國丈爺。舅父, 嶽父, 東府還不知道。”


  賈赦立時道:“咱們這就過去。”乃喊人換衣裳。


  晴雯忙說:“大老爺, 我們姑娘說求金陵來的書信和海捕公文取給老太太、太太們瞧瞧。”賈赦命將東西交給她。


  幾個古董行家麵麵相覷, 紛紛告辭。


  賈赦道:“事出突然,這花瓶兒改日鑒賞吧。”


  掌櫃的道:“老爺遇上要緊事,這個不算什麽。”遂走了。


  尋常人家,此時必然叮囑客人不可外傳。賈赦自以為這幾個老朋友原是靠譜的,肯定不會在外頭胡說;賈政不通俗務;林皖今兒是故意來的。三人皆什麽都沒說。離開榮國府後薛家那位掌櫃拉其餘數人去他鋪子裏坐坐,當著夥計的麵將此事作笑話兒議論,夥計也少不得上前問東問西。那幾位皆是人精,也知道這掌櫃素來機敏。他既如此,莫非賈家誠心想把事兒傳揚出去?古董行裏誰不想賣東西給賈赦。回去後個個幫著宣揚,連名帶姓。消息不脛而走。不過半日的功夫,琉璃廠左近盡人皆知。而此時賈敖家中還半分不察。


  榮國府裏頭賈母和邢王二位夫人看罷書信,個個望著賈纖月冷笑。賈纖月隻抵死不認。然她妹子實在年幼,稍加逼問什麽都說了。原是今年中秋節那日,這位騙子姑娘從天而降,忽然就變成她姐姐。小姑娘追問其來曆,她母親隻說是你老子外頭的女人所生。因她娘家表哥能幫咱們家大忙,就記在我名下雲雲。


  賈母氣得臉都白了。“好好好。我賈家與你何冤何仇,竟構陷我們如此大罪!”


  賈纖月還要辯駁,外頭急急的跑進來兩個婆子,回道:“老太太!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裘大人來了!偏二位老爺和大姑爺都去了東府!”


  賈母一愣。元春忙說:“是我打發人去報的案。現擺著海捕公文呢。敖叔父已上禮部替她備了檔,她又在咱們家住了這幾日。不讓官府知道咱們是受害者,回頭她誣陷幾句,咱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欺君之罪禍及九族,馬虎不得。”


  賈母忙說:“你做的對。快些讓官差把她帶走。”


  遂上來兩個粗壯的婆子,扭住賈纖月的胳膊往外押。賈纖月麵色煞白。雖緊閉著口,心裏都快抓狂了!不是說這些人家個個要臉麵的?怎麽報案一個比一個快?


  眼見腳步聲漸漸消弭,邢夫人讚道:“還是大姑娘有見識。”


  元春苦笑道:“大太太莫誇我,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王夫人心滿意足看了看女兒,假意道:“不過是湊巧罷了。”


  探春也說:“終究是大姐姐,我們一輩子也趕不上。”


  眾人紛紛出言舒緩氣氛。


  賈母心下略微自在,又拿起那信看了一遍。及看到這騙子禍害薛家沒成後,又想禍害自己娘家,怒道:“讓她就這麽走了,倒是便宜了她。”又想著元春不愧是寶玉嫡親的姐姐,做事沉穩利落有氣派,稍稍自得。


  寧國府那頭,賈赦把事兒說與了賈敬、賈蓉爺孫倆。他二人俱大驚。


  賈蓉跌足道:“前兒敖爺爺才剛來過我們家呢。那模樣兒,就跟他女兒已是皇妃似的。也不知騙子如何哄他的。”


  林皖向賈政拱手道:“嶽父,有件事小婿本想著過幾年再告訴你。”


  賈政忙問:“何事?”


  林皖微微一笑:“小婿與薛家兄弟舊年在江南已見過太子殿下了。”


  賈政驚喜:“太子如何?”


  林皖含笑道:“太子沒使真名,然打發人暗示了他的身份。我二人想著,大約他還不欲大張旗鼓,遂沒告訴嶽父和舅父。”


  賈家眾人個個喜出望外,兼有得意之狀。賈政笑得合不攏嘴,連連撫掌:“好、好!既如此,咱們也暫不聲張。”


  林皖乃正色道:“且不說聞姑娘是個騙子,縱然她乃那位嫡親的閨女,咱們家依然助不得她。”


  賈蓉問到:“大姑父,這是什麽緣故?”


  林皖道:“此女開口閉口皆是寵妃,其野心勃勃如春草。若當真讓她進了宮,豈能甘居人下?可她並不知道遮掩,這等行跡才剛入宮必為皇後所知。今上聖明,又不是什麽昏聵之君。皇後有三子二女。旁人縱想使美色爭寵,能蹦達多久?遲早如妹喜、褒姒一流。”乃壓低了嗓子道,“少則一年、多則兩年……”他頓了頓,“大約要使法子試探各位娘娘誰家是有錢的。若傻乎乎唯恐人不知道自家藏著金山銀海……”


  此事暗指過兩年的宮妃省親,本是薛蟠上封信中所寫預言。林皖這麽說出來,眾人細想前言後語,皆以為是皇後的意思、太子告訴他的。賈蓉雙眼放光——如此看來,薛家大叔、大姑父與太子絕非“見過”而已。大姑姑時常去見太子妃,並與太子良娣孫娘娘交好;早先太子跟前的清客還曾在酒樓大肆誇讚過大姑父的授業恩師王國維先生乃世間罕見之才……念及於此,他已不覺晃悠了兩下。


  賈赦笑道:“橫豎如今她已拆穿,再踏不入宮門了。”


  林皖思忖道:“未必。”眾人一愣。他愈發低聲道,“做過窯姐兒、上過海捕公文,性子張揚不知收斂,模樣氣度皆好。她若進宮必然得寵,寵冠六宮。九成養不下兒子,縱養下、兒子活不過十歲。待她將其餘諸位得聖人眼青的娘娘們悉數拍滅,就不知會如何了。”


  賈赦等人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賈敬念了聲“無量天尊”。


  賈政忙說:“若到了那一日,可會牽連親戚?”


  林皖苦笑道:“覆巢之下無完卵,隻怕須得設法攔阻。她若非要進宮不可,隻改姓別的便好。”賈政抓著胡須連連點頭。


  次日,賈敖來榮國府見賈赦。乃說諸事皆為誤會,賈纖月湊巧與那騙子模樣相似,已跟官府解釋明白、領回家去了。如此這般掰扯半日偏底氣不足。賈赦似笑非笑看著他道:“此女背後定然勢力不淺,賢弟捐官的錢大約也是他們所出。橫豎該說的我昨兒就打發人說過。你若非想博一把富貴,讓她姓弟妹娘家的姓氏,不與我們姓賈的有半分相幹,如何?”賈敖默然不語。賈赦冷笑兩聲,端茶送客。


  隨即榮寧二府上書朝廷,與賈敖斷絕親緣、再無瓜葛。日後若賈敖犯下牽連族人之重罪,不與他們兩家相幹。尋常絕親皆是宗族內行事,沒有給皇帝上折子的。遂朝野皆知。但有人來寧榮街探問,兩家毫不避諱,直言賈敖欲以騙子充作女兒送入宮牆。並琉璃廠那頭亦有人幫著宣揚,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賈敖做夢都沒想到他們家做得這麽絕,茫然無措。


  另一頭,因張友士乃不明和尚舉薦的神醫,司徒暄早早告訴了祖母惠太妃。這日惠太妃胡亂借個名頭去佛寺進香,悄然換上百姓人家的衣裳從後頭溜走。


  一時夏暄公子請來張神醫替祖母瞧瞧身子。張友士調息診脈良久,眉頭微皺,求夏老太太日常吃的藥劑和補藥。惠太妃身邊嬤嬤早已預備了。張友士看罷搖頭道:“開方子的這兩位倒也不算庸醫,隻是學問不齊全。”乃指其中兩味藥藥性重合。隻吃一樣無事,若時常多吃、日子一長反倒損肝。


  惠太妃暗暗咬牙,司徒暄也驚出一身虛汗。忙謝過張大夫,恭謹請他出去。張友士遂將兩個方子都略作修改。司徒暄也不敢謝他太多銀子,隻再三拜謝。乃低聲道:“令郎捐官之事容易,包在晚生身上。”張友士喜之不盡。惠太妃趕回廟裏不提。


  次日司徒暄進宮拜見祖母,惠太妃心下既安、氣色都好了些。乃笑拉著他的手道:“你這小子倒還認得兩個奇人。”


  司徒暄道:“皆是托皇祖母鴻福。”


  說了幾句閑話,有個嬤嬤笑道:“太妃娘娘,老奴方才在外頭聽到了一樁新聞。”遂將寧榮二府與他們一個親戚絕義之事說了。


  惠太妃納罕道:“榮國府的老太太我是知道的,隻怕夢裏都是她那大孫女沒出宮去,膽子也大,竟肯答應?”


  司徒暄道:“他們家那個含玉而誕的如今不是在律王叔府裏念書麽?與昀兒交好。既已攀附上一位世子,大約不稀罕什麽娘娘了。”


  惠太妃思忖半日,搖頭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怕是她做不了主。賈赦那棒槌行事素來不留餘地,也愛往大了鬧。”


  祖孫倆如此這般議論著。


  京中各處亦有多人同時議論。馮紫英、石光珠等人皆尋林皖打聽。林皖搖頭低聲道:“賈敖大人看似像模像樣的一個人,竟糊塗至此!心竅都給迷了。那姑娘實實在在做過粉頭、連暗窯子都不是!這是把闔族的腦袋往鍘刀下塞啊。”


  如此一折騰,賈纖月定然沒法子再拿著姓賈的名頭進宮了。終依著賈赦所言,急急忙忙替賈敖太太阮氏的哥哥買了個正六品的虛銜,算作阮氏娘家侄女。


  趕在臘八之前,魏慎兩口子回到京城。景田候府已替姑爺謀了個閑差,不過是做幌子。魏慎依然是錦衣衛的人。隨即知道了賈家之事。魏慎心中有些奇怪。當日畢得閑托他幫忙輸給甄瑁一艘畫舫,隻說為了試探薛家。好端端的怎麽又送入賈家了?怎麽又要進宮為妃呢?他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魏太太回娘家,她母親提起學堂裏有人瞧裘二爺之子不上、欲將其二房郝氏扶正。魏太太當即講述郝氏之妹吳太太在應天府尹賈大人太太跟前失禮的事兒。她道:“橫豎依著女兒看,這家子教養出來的女人做不得咱們侯府平頭正臉的正經太太。”侯夫人素來相信這個女兒,又聽此言著實有理,便依了。郝氏這一仗輸得極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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