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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甄瑁贏了艘畫舫請薛蟠吃酒。薛蟠充分發揮八卦之能, 把騙子聞姑娘的幾件事當眾說了個囫圇。


  又蕩了半日,有艘小船飛快的從他們畫舫旁穿過,猛然停下滴溜溜的轉圈兒,仿佛是遇上了什麽麻煩。薛蟠眼尖, 一眼看見那船上之人,不待旁人說話便先笑了:“哈哈!是姓聞的那對騙子兄妹。誰拉他們上自家的船必要破財。”


  甄瑁也望過去:“當真是他們!這個是不是與賣身葬父相類似的?”


  “沒錯。哎呦甄兄,你挺能舉一反三的嘛。”


  “好賴是你這個騙子的朋友, 不能丟了你的顏麵。”


  “這種騙局的核心就是美女假裝遇到了□□煩需要人相幫。貧僧知道那位聞先生為何要坐四輪車了, 為了顯得更加無助。說不定他跟有些算命瞎子一樣, 根本就不瘸, 跑起來比咱倆快得多。哎,那兩位同行肯定恨死貧僧了。本來他們可以釣上你這個冤大頭的。”


  “胡扯,我哪有那麽好騙。”


  畫舫悠悠的從小船旁劃過,小船的船夫大喊“漏水了!”甄瑁與薛蟠非但不停船, 還明目張膽望著他們掩口偷笑。秦淮河一年四季不缺畫舫,隨即有別人上前相幫。甄瑁命長隨立在船尾看看那冤大頭是誰。一時長隨過來說乃是史家四爺。甄薛二人齊聲大笑。


  甄瑁道:“改明兒問問他被騙了多銀子,好生笑話一陣子。”


  薛蟠道:“若這會子就被騙了倒好, 定然不多。若今兒隻是下個鉤子,留著日後慢慢騙, 肯定很慘烈。”


  離船登岸後薛蟠趁與甄瑁並轡而行之機套話, 得知將畫舫輸給這貨的正是景田候府的姑爺魏慎。聞姑娘住的客棧與魏宅相鄰, 看意思兩位千戶大人正在交接工作。


  甄瑁對狐朋狗友倒有幾分好心。回府後, 他立時打發今天跟在身邊的長隨趕去史家, 將薛蟠所說原原本本複述一遍。湊巧那長隨性子有幾分促狹, 竟把他主子和不明師父船上打趣之狀也說了。


  史四爺今兒幫了個美人,才剛送她回了客棧,原本十分愜意。不曾想竟是個騙子,還被朋友看見且笑話了,頓時麵沉似水。


  他身邊的小廝忙說:“四爺,也保不齊是不明師父看錯了,哪裏有那麽巧的。”


  史四爺冷笑道:“可不呢?哪裏有那麽巧的。她竟碰巧姓聞。”小廝竟沒法子接話。


  這位爺們比甄瑁還棒槌三分,絕非能忍氣吞聲的主兒。當即拍案而起,到外頭點了三十幾個狗腿子,拿起家夥直奔客棧。


  甄家的長隨見狀急奔回府報給主子。甄瑁頓覺有趣,拔腿就想去看熱鬧。走十幾步又覺得一個人去不大好意思,乃打發小廝趕去薛家、喊薛蟠一道去。


  薛蟠聽後懵了半日——天地良心,這個真不是他的初衷。他隻是覺得那位畢得閑大哥可能想跟自己打個照麵探探虛實,貧僧豈是照劇本演戲之人?又恐甄瑁這二傻子被人家利用,幹脆直接戳破完事。橫豎親爹在外頭有姘頭這種事古代遍地都是,沒什麽可丟人的。


  乃擺手道:“貧僧還給人家騙子姑娘出主意呢,若去湊熱鬧多不方便。甄大哥自己去吧。”想了想,“告訴甄大哥,依著常規套路後頭必會棄卒保車。史家哥哥打上門去,那個坐四輪車的同夥就說聞姑娘是他剛剛認識的,他自己也被騙了。可以問問客棧的夥計他們何時入住。若二人同時住進去,且時間在給貧僧家下套子之前,必為同夥無疑。”小廝答應著走了。


  甄瑁聞報有些失望,仍不好意思單獨去,另約了個朋友一道。遂先去史家尋到一個小廝,方才陪著主子送聞姑娘及其表哥回客棧。他個子太矮年紀又小,打架便沒同去。甄瑁讓他領路。


  史家這位倒是真橫。領著狗腿子打到客棧,抓起掌櫃的衣領子逼問姓聞的和姓畢的住在哪間屋子,隨即浩浩蕩蕩殺上樓。乃先一腳踢開聞姑娘的房門。聞姑娘跟前擺了麵小鏡子,丫鬟正幫她卸下釵環。


  史四爺冷笑道:“好一個蛇蠍美人,手段使到史爺爺跟前來了!”喝令一聲“打!”狗腿子們半分不憐香惜玉,湧上前舉起拳頭就砸。


  聞姑娘嚇得驚聲尖叫。那丫鬟挺身上前,飛起兩腳踹翻了兩個狗腿子。可來人太多,還是有兩隻拳頭砸上了聞姑娘的身子。丫鬟又兩腳把那兩個也踢了出去。


  史四爺拍手道:“好身手!在船上怎麽眼淚刷的就掉下來了?”


  丫鬟見他渾身殺氣騰騰,知道事兒大條了,從袖子裏拽出兩把匕首森然說:“怕死的莫要上前。”


  史四爺冷笑兩聲:“劃掉那賤人的臉賞五十兩銀子,打死不論!”


  話音剛落,耳聽不遠處有人喝到:“住手!”


  史四爺扭頭一望,乃是一個身高七尺、四十多歲的黑壯仆人推著畢先生出來了。“來的正好!”史四爺喝到,“把他從樓上扔下去,看他究竟瘸不瘸!”


  狗腿子們齊聲答應,有幾個立時伸手。那仆人道:“我看誰敢!”隻一步便躥到了畢先生跟前。樓上頓時一陣亂戰。史四爺三十多個人對付仆人和丫鬟兩個,硬生生近不了他二人的主子身邊,反倒把屋子門口的欄杆砸碎了,嘩啦啦直往樓下掉木塊子。掌櫃的早早打發夥計報官去了。


  那畢先生冷冷的喝道:“住手!”


  史四爺但凡有個眼力價,早該瞧出此人氣場不俗;偏他愣是沒有。接口便喊:“給爺打!狠狠的打!回去重重有賞!”狗腿子們又來了精神,嗷嗷大喊往上撞。畢先生麵冷如刀端坐不動。


  客棧裏頭旁的客人和街坊鄰居早已湧入看熱鬧,紛紛起哄叫好。


  良久,畢先生輕輕拍了兩下手掌。那仆人忽然發力,瞬間打暈了十幾名狗腿子。史四爺懵逼,沒暈的狗腿子們也嚇著了。仆人回到畢先生身後。偏這會子甄瑁到了,正趕上看戲,立在樓下仰臉望著。


  畢先生看著史四爺微笑道:“這位兄台,所為何事。”


  史四爺咬牙道:“你們是騙子!那女人是騙子!”


  畢先生皺眉,半晌才說:“隻怕這裏頭有什麽誤會。那位姑娘本是我前日剛剛遇上的……”


  話未說完,甄瑁在下頭大喊:“哈哈果然棄卒保車了!史兄弟,問問這客棧裏的掌櫃夥計,他們何時入住、住了多久,房錢是誰給的!”畢先生臉兒一黑。


  史四爺朝樓下拱手:“多謝甄兄。掌櫃的呢?”


  掌櫃的趕忙出來說:“他們四位已住了一個多月,房錢是這位畢大爺給的。”


  甄瑁拍手:“我說什麽來著!”


  畢先生長歎:“不曾想困於淺灘平陽。”乃微微閉眼,“走吧。”


  仆人苦笑道:“大爺莫惱,不如意事常八.九。”遂將他推回屋子。隔壁的丫鬟也推搡著屋內幾個狗腿子出去。


  閑人裏頭不免有人唯恐天下不亂,搖頭晃腦道:“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淺灘平陽。”


  史四爺咬牙道:“這是罵誰!”


  那閑人大聲道:“明擺著罵你呢!”


  史四爺待要再打進屋子,一想方才那仆人的本事,又有些不大敢。


  不多時,兩間屋子的門皆大開,丫鬟仆人身後背著包袱,顯見是要走。


  史四爺喝到:“想逃跑?”


  畢先生淡然道:“我們縱是騙子,並沒騙史少爺一個錢。再說史少爺打不過我們。”史四爺噎著了。


  主子沒發話,地下又躺著十幾個兄弟,狗腿子們愣是沒敢上前。四個人泰然無事下了樓,仆人跟掌櫃的結了銀子,又旁若無人的出去了。他們走後,史四爺跺著腳破口大罵。


  幾個衙役此時才趕到,問出了何事。史四爺本是金陵一霸,哪兒咽得下這口氣?遂拉著甄瑁一道同上府衙去了。


  賈雨村聽說史家和甄家的爺們同時來報案,丟下手邊文書便迎了出去。二人將事兒一說,賈雨村大怒:“豈有這樣放屁的事!我堂堂金陵竟任由幾個騙子肆意妄為。”登時簽下海捕公文,並命人畫影圖形,發去整個應天府搜拿此四人。從府衙出來,甄瑁頗為得意,打發人上薛家跟薛蟠炫耀一番。


  薛蟠聽罷飛速趕去留香樓,將前後經過說與魏德遠和夏婆婆知道。


  他二人麵麵相覷有些好笑。半晌,魏德遠搖頭道:“那小子想是頭一回出京辦事。京城裏頭哪有紈絝能支使官府。”


  薛蟠擊掌:“可不是麽!”


  史老四家裏連個官兒都沒有,隻仗著親戚家得了兩個侯爺,素來是金陵一霸。京中各府皆要臉,縱是鳳子龍孫也少有混不吝的,有身份的都看得出眉眼高低。京裏管這些事的本是五城兵馬司,裘良跟賈雨村完全不是一回事。畢大爺水土不服,想來魏慎大叔會挺高興的。


  魏德遠皺眉道:“如此反倒不知他會搬去何處。”


  薛蟠問道:“您看他今兒是故意去偶遇貧僧的不是?”


  “是。”魏德遠道,“他倒瞧得上你,欲打個招呼。”


  “怪了。”薛蟠嘀咕道,“為何就盯上我了?我一直這麽低調。”


  夏婆婆瞥了他一眼道:“你事事低調、攛掇甄家大爺出頭,偏他哪裏像是機靈的。換了我也疑心你。”


  “沒幾件事啊……”


  薛蟠托著腮幫子開始想貧僧與甄瑁的故事。除去許公公逃跑那回提醒他挖地道、還有幫四皇子談戀愛,別的好像也沒什麽。他猛然想起一件事:錦衣衛往薛家派了多次人手,漫說拿不到要緊消息,連沾邊都沾不著。倒像個釘子戶。


  才剛回到薛家門口,門子迎上來指道:“大爺,那輛馬車等你很久了。我請他到門廳等去,那位爺們不願意。”


  薛蟠已看見自家大門斜對麵停了輛大烏頂馬車,大步走了過去。隻見車夫徑直跳了下來,抬手朝薛蟠晃了晃,手裏明明白白抓著幾張銀票子。薛蟠忙合十行禮。


  車內有個男人悠然道:“薛東家,喜歡錢麽?”


  “喜歡。”薛蟠道,“但不敢隨便收。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緣故。”


  車夫打起簾子,隻見裏頭端端正正擺著一輛四輪車、車上坐著方才秦淮河上那位,聞姑娘和那個練家子丫鬟坐在左右。


  “阿彌陀佛。”薛蟠笑眯眯道,“畢先生你好。”


  畢先生含笑道:“官府鬧的厲害,可否托薛東家庇護幾日。隻要兩間小屋子就行,柴房亦可。房錢好商量。”


  “當然不行。”薛蟠立時道,“不過城北安居裏有個老孫客棧。東家老孫是個真瘸子,什麽客人都敢收。若稍微給點子封口費,他也能幫著向官差們遮掩,話說得圓溜真實。”


  畢先生有些委屈:“‘是個真瘸子。’薛東家覺得我是假的?”


  “不好說。”薛蟠道,“騙子這一行,瞎子瘸子啞巴大概有個七成是假扮的。不過貧僧也鑒別不出,就當你是假的吧。”


  畢先生苦笑。“我是真不能行路。”


  “哦。是就是吧。”


  “薛東家沒相信呐。”畢先生一歎。“我再問一聲。薛東家真不想要個寵妃做妹子?”


  “不想。”薛蟠看了眼聞姑娘,“貧僧也真不覺得令同夥漂亮到了傾國傾城、定能得寵的地步。不說宮裏,秦淮河上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沒有。”


  “也罷。”畢先生思忖片刻道,“除了老孫客棧,還有麽?”


  “老孫客棧附近的幾家都行,貧僧湊巧記住這家罷了。居安裏、江淮衛、石婆婆巷那邊有不少。城西的仁義裏、牌樓巷一帶也方便藏身。這兩處皆魚龍混雜。如今官府並沒懸賞。若有,你們肯定會被抓去領賞的。區區幾個騙子、而且沒得手,通常官府也不會懸賞。安心住著吧。”薛蟠正色道,“不過貧僧還是建議各位,最好換個地方做生意。”


  “比如?”


  “隔壁的杭州。”


  畢先生笑了。“多謝薛先生建議。”乃看了車夫一眼。車夫放下車簾子,將手裏的銀票交給薛蟠。


  銀票是二百兩一張的。薛蟠點了點,竟有整整十張之多。遂喜滋滋行禮道:“多謝畢先生。祝畢先生財源廣進、生意興隆。”


  畢先生從車內笑道:“謝薛東家吉言。”


  車夫朝薛蟠點點頭,揮動馬鞭。不待他們走遠,薛蟠懷揣銀票轉身回府。車簾子悄悄挑起一個角,目送小和尚進去了。


  依著從魏慎那兒抄來的消息,老孫客棧是慶王府暗樁。薛蟠栽贓他們家已經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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