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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還涼 辭舊迎新莫奈何(下)

  “唔,曆時一載,頗耗六郎心血啊。”


  “此為臣誌趣所在,不以為勞累,不以為枯燥。”


  “好一個誌趣所在。猶記那時你年僅五歲,便可通暢背誦詩賦十餘篇,廿載不怠讀書,如今足可稱學以致用。哈哈,好。訓詁一事,本意乃通古今之異辭,經你加注,凡識字者皆可通讀理解。”


  我安靜乖巧的伴在李治身側,有一搭沒一搭的瞟著他欣然翻閱的書卷,膝頭十指卻是活躍,兩三下又剝開一個撫州入貢的甜桔,酸甜微涼的汁水甫沾上舌尖,怎一個爽字了得。李賢、李顯和旭輪依次坐於下首,三人麵前也擺了黃澄澄的貢桔,李顯吩咐宮人給自己剝開一個,卻隻吃一瓣便又放下。為《後漢書》作注解的工作即將收尾,得李治親口褒譽,李賢從容如常,然眼底的熠熠神采可是掩藏不得。


  想是李顯幹坐無聊,突然拿我打趣:“天皇,未見得呢,興許晚晚就讀不懂。”


  “三哥信口!”。我氣的作勢拿桔子砸李顯。


  李治爽朗笑道:“非是七郎信口!偏你讀書時竟能伏案酣睡,著實令人詫異啊。”


  旭輪笑稱:“她也有愛讀的。諸如《西京雜記》、《玄中記》、《靈鬼誌》、《笑林》等,凡碰上此類書,竟手不釋卷,甚至誤了膳時。”


  李賢哂笑,明顯對這類非經非典的小兒科不屑一顧。


  李治倒未笑話我,反饒有興味的問我:“也算是讀了書的,可也記得一二?阿耶不曾翻閱誌怪雜文。”


  我立刻想到一個不雅但非常搞笑的小故事,清清嗓,一臉認真的向眾人開講:“初,江南某生至京,人戒之曰’得物唯食,慎勿問其名也!’,往詣主人,入門內,見馬通,便食之,覺惡臭,乃止步。進見敗。。。”


  霍然,殿中迸發笑聲,或收斂,或隨性,我繼續講下去也沒人會聽。李賢單手遮臉,想也知他必是在掩笑。早已聽我講過的旭輪支著下巴,含笑自若的望我。’內給事’張元泰憋笑至兩腮泛紫。有個宮娥緊捂肚腹,幹脆一扭身躲在梁柱之後。


  李顯眼下竟真掛著亮晶晶的淚滴:“這江南某生必是癡兒無疑!馬糞還需吃?!稍湊近便能聞其惡臭嘛!”


  我道:“他就是癡兒啊,因而無論路上看到何物,他都敢放入口中品嚐。”


  李治笑到額眉微紅,手指顫顫的指向我,似警告道:“你。。。你。。。切忌同你的駙馬提及此類。。。不雅異聞!!”


  “兒何來駙馬!”,我撇嘴不滿:“難道阿耶著急教兒出宮嫁人?!”


  李治矢口否認:“不急,不急,阿耶自是要多留你幾年呢。”


  “晚晚,此乃天皇聖訓,”,李顯見縫插針:“教你如何給別家做新婦呢!駙馬畢竟不比自家父兄,斷不可口無遮攔,仔細教人笑你!”


  我氣瞪李顯,李治則話裏有話道:“是啊,駙馬畢竟不比自家父兄能護你容你。阿耶如今隻放心不下你,怕你嫁人後受一絲一毫的委屈,需得千挑萬選出一人給你做駙馬。家世,人品,相貌,才識,樣樣都需顧及,必教你能如意。”


  老哥,簡單點別套路,就是說你費心巴力給我選的女婿我不想嫁也得嫁唄。


  拉起李治的手,我嬌嗔道:“阿耶再不動身,麟德殿的來客們可就要走了呢!”


  “哈哈,不談勞什子駙馬啦!這便動身!元泰啊,宣起駕。”


  “是。”


  一家人說說笑笑的離開還周殿,我趁機瞥看好半天扮隱形人的天後武媚,總覺她的無言沉靜之下其實並不平靜。早知武媚會改朝換代,卻不知她是否已在防備那個正穩步通往至上權力的優秀兒子。放佛突然之間,一切全都變了。自李賢升儲,武媚得了許多閑暇,偶爾還教房雲笙抱了四歲的光仁來見自己。她若在前朝,多是召見時人稱之 ‘北門學士’的一批階低卻極富才氣的官吏,修撰《百僚新誡》啦,編個《建言十二事》啦,反正大有退居二線的意思,充分給予李賢施展才能的機會和舞台。社稷有望,她母子之間卻逐漸沒了從前溫馨質樸的談心小聚,常是我和李顯、旭輪陪同武媚用膳或遊園,李賢實在太忙了,他將承擔的責任是大唐江山,他要學的是縱橫捭闔包納百家的帝王之術。難道不該和時間賽跑嗎?畢竟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宴會近半,歌舞正酣,四處歡聲喝彩。我心裏空落落,似有未竟之事,慌的去尋旭輪身影,卻不知他人在何處。心口悶熱,自然便想到酥山,不管殿外大雪如何紛揚,吩咐宮人速速做好端來。光順同我和寧心坐在一處,聽說要吃酥山,興奮的直拍手。qie,小屁孩古今都一個讒樣嘛。暖金盤裏點酥山,成書於北魏末年的《齊民要術》中已有對製造酥、酪的記載,酥為純奶製品,滋味香甜,口感細潤,酷似近代奶油。盤底鋪冰屑,再將近乎融化的酥一層層的淋於冰屑之上,成品狀如峰巒。因準備步驟較繁瑣加之冰塊非尋常可見之物,酥山常見於豪門宴會,而且位置居中,飽受矚目。一般上桌前,婦人們會用絹花、華勝等為酥山裝點顏色。


  一盤酥山,鞠球般大小,三人圍在一起大快朵頤。眼前忽暗了許多,知是被什麽人遮了燭火,我渾不在意專心吃冰激淩,聽寧心驚喜道’攸暨哥哥來同阿姐求和麽?!’。聞言,我好不意外兼得意,不禁懷疑自己方才的失落是因為這小子。


  忍不住撲哧一樂,卻不想被他瞧出端倪,我忙的斂笑如常,冷冷道:“必是你看花了眼!人家攸暨怎會主動同我求和?就在上月,咱們便在他家門外,直等到雪落,都不曾等得他出來一見。難道你忘了?!”


  知我絕不會輕易接受武攸暨的求和,寧心不再說話,笑看我欲如何捉弄他。


  默了默,武攸暨漫不經心道:“入宮前途經張家樓,他家正要閉門謝客,偏廚子多煮了一份甜糯元子,記得阿誰愛吃,我便順手買了來。”


  寧心笑嘻嘻的’助攻’:“阿誰愛吃?總之我是不愛吃的。再者說,鮮肥鹿肉都吃膩嘴了,五文錢的元子哪裏瞧得進眼?!”


  武攸暨尷尬的輕咳一聲,沒有離開,反厚著臉皮將一提食盒擱在案角。


  “聽說而今五文錢也能買一升醋呢。”


  見他嘴硬,我更要端架子,故意激他:“修行坊在萬年縣,西市則在長安縣,好一個順路呢。張家樓的廚子偏多煮了一份元子,你入宮偏要帶著食盒,好一個順手呢。”


  光順好奇,小手一伸,想打開食盒一探究竟:“姑母,宮外煮的甜糯元子可也好吃?”


  還是定力不足,武攸暨慌慌張張的抱起食盒,哄著略失望的光順:“不及宮中可口!不及宮中可口!大郎莫吵,表叔改日從宮外帶了更好的玩意兒送你。”


  霸氣的把明晃晃的金勺插在酥山上,我終於抬頭看向武攸暨,他也正望著我,四目相視,他立時鬧個大紅臉,心虛的把頭扭向一邊。


  寧心將自己的位置讓出,拉著攸暨坐下:“好啦,好啦,上月阿姐主動去找你,你還不肯見好就收。足鬧了百餘日,何苦來的?求和便直說嘛。”


  就坡下驢,武攸暨順勢坐下來,卻斜偏身子,不願看我似的。


  “誰教她。。。當著外人的麵嗬斥我?!”


  心話他沒學什麽本事,脾氣卻是漸長,我掩嘴笑嗔:“小小年紀,倒知道顧著自己幾分薄麵。正因有外人在,我是存心給你留了麵子的。”


  他哼道:“你也隻比我早生了兩個月。”


  “三個月!”


  一來二往,二人間的那點小別扭徹底解開,隻是這一回卻是算不清是誰先主動求和了。寧心代我打開食盒,見盛放食物的容器外裹著他的皮尉,用以保溫。


  吃了一口,尚溫,我得意的斜睨’小倔驢’:“算你有心!”


  光順眼饞,我本來就不想吃元子,自是舀了喂給光順品嚐,後者覺得順口,我便把整碗都給了他。武攸暨倒不怪我’借花獻佛’,隻看麵前這一大盤酥山,道天冷不當吃冷食。


  我撫了撫繡滿白芍的衣襟,直想敞開領口透氣:“殿裏炭火過盛,我又燥又熱,尤其臉上竟些微發疼。”


  他想是看透我的心思,笑我行為不淑,瞥著殿外的熊熊庭燎,道:“你不是喜歡看雪麽?雪落正疾,咱們去會慶亭賞雪可好?”


  “好啊,容我再吃一口酥山。”


  三人帶了光順要去殿外玩雪,宮人奉上一個一尺見方的秋色錦囊,道是李賢所予。我有點好奇但並未多想,隨手拿出裏麵的東西,先摸出一封書信。展信方知這錦囊竟來自薛紹,他托大哥薛顗帶進宮,薛顗又托李賢交給我,真是’來之不易’。滿懷期待的快速摸出一遝畫紙,以五彩絲線整整齊齊的縫繢成冊,翻看內容,畫工傳神,筆觸細膩,用色鮮明,每張紙的左側角落有一行行蠅頭小楷,細述畫中故事。


  我驚喜的把這份心意滿滿的禮物湊到寧心麵前:“你瞧,我那日同薛表兄道尋不到《錄異傳》,他竟替我尋到並親自作畫,嘖嘖,圖文並茂,甚是細心!”


  寧心隻翻看一頁卻看的極是認真,羨慕道:“薛郎畫功了得!誒,阿姐,他可擅畫仕女?”


  攬過她的肩,我嘿嘿笑問:“想教他給咱們作畫?不若等春日?”


  寧心拍手:“好啊。薄紗曼妙,畫出來才好看呢!”


  正趕上旭輪回來,見有酥山,不嫌是我們吃剩的,拿過我的勺子匆匆吃了兩口,也道殿中溫度過熱,中單早已沁汗,粘膩著身子很是難受。寧心順手把畫冊遞給旭輪,道是薛紹送我的禮物。


  擦淨手心汗水,旭輪一邊翻看一邊誇讚:“嘖,直想求表兄也為我畫一套呢!隻恐表兄沒得時辰呢!哈哈。”


  接著,畫冊又到了武攸暨的手中,他端著湊在燈下翻看,不冷不熱道:“什麽錄異傳,不過是今人偽造的坊間雜文,偏你說是先朝失傳的好東西。這畫功嘛。。。用心勤練一二載即可有此水平。”


  “哎呀!畫。。。”


  光順尚未說出口,畫冊一角已燃起指甲蓋大小的一簇火苗。一時情急,我上前奪過,飛快揮著衣袖,幾乎在瞬間拍滅火苗,饒是保住了畫冊,仍有三四張紙被徹底燒毀,再看不清內容。


  我心疼畫冊不複完好,旭輪則拽起我的手反複查看:“如何敢以血肉之軀觸碰明火!”


  怒視那肇事者,武攸暨麵無愧色,知他居然是故意為之。


  不消多想,我心裏清楚原因,張口罵道:“還不肯放下重九之事?!你衝我發火便是,這畫冊是薛表兄的心血!我本是預備看完之後拿去還他的!”


  武攸暨做了錯事倒十分委屈,視線在畫冊和我臉上移轉了數次,含淚辯道:“你貳次因一個外人罵我!我早已看清,自認識他,你便想撇開我們!你對他實是芳心暗予!”


  心頭火氣正大,尤其恨他毫無悔意,我咬牙道:“我喜歡薛表兄!他是我的嫡親表兄!而你才是外人!倘若你再敢如此無理取鬧,我還會一百。。。再不肯理會你!”


  被我一通侮罵,武攸暨無言以對,發狠似的把自家食盒連同碗筷杯盞一手拂去地上,隨即轉身而去。寧心著人收拾一地狼藉,旭輪唏噓勸解。


  “缺了哪幾頁我畫了給你便是。薛表兄既把它送你,必是不會再要回去的。”


  此時此刻,我的情緒和當年第一天上班被一群心理嚴重逆反的高中毛孩子捉弄時無差,又委屈又惱火卻想打也打不得。


  我捧著畫冊,眼裏洇上淚水:“誰願同攸暨吵鬧!是他做事太過分!我絕對不再理他,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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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本章開始,女主和男二武駙馬的打情罵俏暫告一段落啦(轉變生硬,見諒見諒)

  推薦兩首歌,個人認為適合本文的主旋律。金莎的《星月神話》。徐婕兒的 《錯誤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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