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
心懷美夢的攝影師,在剛剛走出密封門的時候,美夢就破碎了。十幾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靜靜地停在入口處,幾個身穿特殊制服表情嚴肅的警官筆直地站在那裡,在他們的身後,是頭戴鋼盔手持微沖的特警戰士。
羅穎緊緊地摟住於成的胳膊淚如雨下,一邊抹著臉上的眼淚,一邊安慰於成,卻沒想到於成意氣風發,輕輕掙脫開羅穎的手走了上去。
讓羅穎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幾名穿著特殊制服的警官竟然率先向於成敬禮。然後,幾名特警走過來將記者隨身攜帶的一切攝像照相的器材搜走。
「大鵬啊,你們得先跟著過去接受一下調查,還要簽署一份保密協議。」於成笑著走過來,依舊毫無顧忌地沖著郭大鵬的肩膀打了一拳。
「本以為能讓你們拍攝一個沒有公布的好地方,卻沒想到這麼巧,這一段,就當你人生中最神秘最不能示眾的秘密吧。」
「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究竟是誰?」在特警客氣地將郭大鵬請進警車之前,郭大鵬回頭問了一句。這個在大學時和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此時看起來卻是如此的陌生。
看到郭大鵬眼中的失落和迷惑,於成抿了抿嘴:「我只能告訴你,我是國家安全局某處的副處長。」說到這裡,於成重重地拍了拍郭大鵬的肩膀:「我還是你的好兄弟!」
羅穎也傻在了原地,從國務院到國安局,這是兩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部門。
「你是間諜?」看到於成走過來,羅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這後退的一步,讓於成心裡很不是滋味。
「小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真實的身份了。」於成的表情有些矛盾,也有些愧疚。對朝夕相處的結髮妻子隱瞞身份,實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我是國安部特殊事務局某處的副處長,在沒上大學之前就已經局裡實習工作了兩年。」說到這裡,於成輕輕握住羅穎的雙手:「你也知道,無論是任何部門,都有需要保密的地方,只不過國安需要保密的地方多一些而已。」
「於副處長,您的電話。」一名警官走過來,遞給於成一部保密電話。因為國安的特殊性,所以在地方執行任務時,通常會直接調派武警或是市局的特警,如果任務性質特殊,還可以上報軍委調動當地駐軍。遞給於成電話的,是省廳直接下派來的特派協調員,專門負責與國安銜接、配合國安執行任務警官。
待這名警官走遠,於成才走到僻靜的角落裡接聽電話。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電話那邊的沈衛國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才慢慢說道:「於成,這些年辛苦你了,我會為你請功的。」
『逆天』包裹著一團已經接近於實質的黑霧,呼嘯著飛向南方。在經過西安的時候,更是聚集了無數千年的亡魂,所過之處,嬰兒啼哭不止、身體孱弱的老人直接死於非命,雞犬牛馬等通靈的動物全部趴伏在地上動彈不得。那強大到幾近實質的殺氣和煞氣,一路走來越加的強大。
革命老區貴陽遵義,一名94歲的老紅軍正在家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來到一座無名的英雄烈士紀念碑前,在這裡,埋葬著和他一起扛過槍的戰友。打過鬼子、打過內戰、打過對越反擊戰。。。。老紅軍的生命已經快走到盡頭,但是,當老兵站在這紀念碑前,凝視這高大的石碑時,他的眼睛依然是明亮的。
「鐵柱子,二狗子,老鷹,我快要去找你們了。」撫摸著粗糙的石碑,老兵渾濁的雙眼浮現出一絲光亮。
「這些年啊,我活著總能夢見你們。我太孤單了,這幫王八蛋子子孫孫想讓我多活幾年,無非就是我有錢,國家給的錢太多了,都給這些王八蛋慣壞了。」老兵嘿嘿笑著,頭腦無比清醒。眼神中卻有一絲抹不去的落寞。
「最後來看你們一次,我這腿腳是走不動了,我估計用不了一年,你們等著我。」
老兵站起來,推開想過來攙扶的晚輩,雙手顫抖著用力擰開一瓶『北大荒』。
「這是咱當年打關東軍喝的酒,老子從來不喝茅台,就喝『北大荒』!」
一瓶酒緩緩地倒在墓碑前的草地上,一名新來的工作人員想去制止,卻被另外一個老員工拽住。
「別管他了。」老員工嘆了一口氣:「人家身上的疤瘌眼跟勳章足足有幾百個,咱華夏國有他們的功勞,倒點酒算個啥。」
「可是這樣會影響環境的。」新來的小員工生長在安逸的環境里,體會不到那種感情。
「別管他,老爺子一個團,打下來就剩下三個人,番號都打沒了,你不懂,這是個讓人尊敬的老兵。」
老員工說完,嘆了一口氣,拽著新員工走遠。
老兵喝了一口酒,將剩下的高度白酒撒在地上緩緩說道:「等著我。」然後敬禮,顫顫巍巍地走下台階。
忽然,老兵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猛地回頭,渾濁的雙眼裡倒映出一片鋪天蓋地的黑色霧氣。
「這。。。。這是。。。。。」兒女們一起抬頭,天空上除了高高懸挂的太陽和似乎突然安靜下來的草叢之外,什麼都沒有。
「爸,您累了,我扶著您回家休息。」
「你懂個屁!你們看不見,因為你們沒殺過人!」老兵一把推開已經六十多歲的兒子,腰桿瞬間挺直,大步走向紀念碑。
幾十縷看不見的黑色霧氣慢慢地升騰出來,雖然細若遊絲,卻似乎蘊含著千軍萬馬的味道。一瞬間,老兵似乎又回到了鐵馬冰河的年代。
「老夥計,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沒有人回答他,站在身後的晚輩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什麼一向精神不錯的老爺子忽然像得了失心瘋一樣自言自語。
升騰在半空的黑色霧氣漸漸凝聚在一起,向著天空中那一團霧氣飛去。
空中,隱隱傳來嘹亮的衝鋒號和萬千響聲震天的吶喊。
「殺!」
只是除了地面上痴痴望著天空流淚的老兵之外,沒有人聽得見。
「殺!」淚水劃過老兵蒼老的臉,老兵做出一個上步刺刀的動作,然後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一縷看不見的英魂,隨著黑色的霧氣迅速離去,只剩下一群兒女焦急地圍住老人。
寧致遠的辦公室,沈衛國正端坐在沙發上,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雖然已經緊急啟動了全國各地的國安系統,但是發生的狀況顯然有些超過了眾人的預料。
燕京西郊的別墅群已經被層層戒嚴,別說是人,就算是一隻蒼蠅,也無法飛進去。一直交替為『逆天』消除殺氣煞氣的高僧大德們幾乎是在一瞬間遭遇了強大的反噬,整個別墅群內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倒是那些沒有經過任何修鍊的特警,沒受到任何的傷害。
『逆天』一路向西,所過之處發生的異常狀況,各地的國安情報部門都在第一時間向沈衛國所在的燕京總部做了彙報。尤其是在經過各地的烈士陵園和西安的秦皇陵地區時,更是發生了一些肉眼看得見的詭異現象。
除了保密工作,媒體也要進行全面的封鎖。這些自然都不用沈衛國操心,各地的國安和公安對這方面的工作都有相當的經驗。
最讓沈衛國和寧致遠擔心的是,這已經強大到無人能敵的『逆天』一路向西又吸收了不少帶著無盡殺氣的魂魄,難道是要去找楚天揚?
「確切地說,現在的楚天揚應該是處於假死狀態。」沈衛國掐滅煙頭,醞釀了半天的措詞,盡量使用準確的不會誤導寧致遠的辭彙來彙報工作。
「假死?」
「就是如果不採取施救措施,比方說注射腎上腺素、可拉明、多巴胺或者是電擊的話,人就會死亡,這種狀態稱為假死狀態,也叫做瀕死狀態。」沈衛國拿出記錄本,一字一句地對照著念。
「蔡中華那邊有沒有消息?」寧致遠吐出一口煙,轉身問一名少將軍銜的軍官。
「還沒有,那邊一直沒有發送精確的坐標。」
沈衛國知道,因為自己內心的猶豫,寧致遠已經開始在此次行動中疏遠自己。很多相關的工作都交由這名叫做侯少軍的少將來處理了。這是一名典型的軍方鷹派代表,畢業於石家莊陸軍學院。在電子信息戰和陸海空三位一體攻擊中頗有心得,今年四十三歲,是寧致遠提拔的最年輕的一批少將之一。
沈衛國心裡嘆了口氣,寧致遠的做法無可厚非。作為國家的下一屆領導人,將所有的隱患都消除,才是最安全的做法。與國家利益相比,個人的所有感情都可以不談。沈衛國可以理解寧致遠的想法,但是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去執行。
「你的意見呢?」寧致遠眯著眼睛,在煙霧中望著侯少軍。
「立即執行原計劃,啟動間諜衛星。就算玄黃沒有提供精確坐標,我們也能夠進行精確打擊。」
有時候,首長需要的,僅僅是一個看似合理的建議。寧致遠只猶豫了幾秒鐘,便點頭道:「你去執行吧,此次啟動衛星的授權碼我會通過總參稍後會發給你。」
侯少軍利索地站起來,敬禮。
「啟動衛星、轉向掃描需要十分鐘的時間。」寧致遠望著沈衛國,目光變得凌厲。
「如果,出現了剛剛建國時首長遇到的逆天怪物,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起。」
沈衛國無聲地點點頭,敬禮,正準備出去,手中的保密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
在這樣的時刻,這種電話是最牽動人心的。沈衛國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抬頭對望向自己的寧致遠說道:「是玄黃的電話!」
「接!」
掛斷電話,沈衛國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直到寧致遠連續問了他兩遍之後,才回過神來。
「他們說。。。。」沈衛國的眼睛終於找到了焦點。
「他們說天揚復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