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謎團
仿佛整個人漂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無中。
重靈開始做起了冗長的夢。
……
從記事起，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
家族中對於他的母親更是三緘其口，從來都諱莫如深，這其中也包括他的父親。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結。
而父親對他的異常冷漠和極度嚴苛，加上那個對他十分嫌棄、背地裏百般刁難的後媽，
讓得在這親情淡薄的境遇下長大的重靈，在那外人看起來陽光樂觀的背後，還隱藏著堅韌隱忍，孤狼一般狠決的另一麵。
他心中有執念，要讓冷漠無情的家人因他的成就而刮目相看，悔不當初。
他還一心想要在漫漫人海找到自己的親生母親。
可如今，他的工作剛剛穩定並有了起色就突然意外身死。
在那些人麵前，隻怕自己那一世當真是活成了一個悲涼的笑話。
所以他不甘！他不願！
他的靈魂在黑暗中，無助地咆哮。
……
“阿靈，阿靈，阿靈……”
恍惚間，聽到那黑暗的更深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呼喚聲。
似乎，在喊著他的名字。
這個聲音他明明是第一次聽到，卻油然生出一股異常的溫暖和熟悉的感覺，
“難道是……”喃喃的疑問聲輕輕傳出，“母親……是你嗎？”
那個聲音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自顧自的開始往下，
“阿靈，你來到這片神識空間，明你在人間一定已經遭遇了神族中人的攻擊。此番生死大難之後，你魂體內的靈力封印將被毀去。”
“你的封印是我用本命禁術來完成的，封印內留下了此處神識空間。”
“若封印被毀，這處空間就會自動開啟並將你的意識召喚過來。”
“阿靈，此封印是為了保護你能安然的在人世生存而不被其他神族發現所設，即使在被發現時亦能救你一次，”
“但過後，封印消失，你的魂體靈力外泄，就無法再在人世間輪回生存了。”
“娘親無用，若到這一步，便已無力再護你周全。”
“但如果蒼庇佑我族，你是在人世輪回千世之後再遭遇此劫，體內妖氣便能夠被世間濁氣滌蕩內斂，就能躲過輪回鏡和魔族人的眼睛。”
“但也僅僅隻限於魔界之內。”
“此番種種你一定心中疑惑重重，但娘親如今法力有限，已無法留存太多記憶給你，因此，你記住這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們乃是上古妖族，因被仙、魔、靈三族不容於世，合謀而誅。
若你願意在魔族刻苦修煉，修為達到等同於魔神境界之後，就可以選擇尋回你的本源軀體。
你的軀體被冰封在魔之極，地幽窟的萬年冰潭之中。那裏，也存放著關於妖族的所有秘密。”
“阿靈，你需謹記，屆時你若選擇回歸妖族，也必須繼續心隱藏自己的身份！
否則一旦暴露，你必將以一人之力去與仙魔靈三界為敵！
把你推到最危險的境地，這是娘親最不願見到的！
所以，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前，千萬不要前去尋找軀體和在他人麵前暴露你自己的身份！”
“吾兒，你是娘親和族人拚盡最後一口氣留存於世的血脈。若你此生無法到達那一步，切記萬不可踏出魔界！”
“娘親隻願你能一世平安無虞……”
緩緩訴著的聲音，在最後一句帶著深深的眷戀與不舍的叮囑後，便無聲沉寂了下來。
隻剩下重靈一個人在那無盡孤寂的黑暗中，被聽到的這一切震撼得久久無言。
良久，黑暗中再次傳出一聲一聲嗚咽般的低聲呢喃，
“母親……你在哪……你別走……”
……
不知道這樣似夢非夢般渾渾噩噩了多久，
在極端嘈雜加上渾身劇痛的情況下，重靈感覺自己的意識終於回到了身體裏。
千斤一般重的眼皮緩緩睜開，仿佛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劃開了一絲光亮。
隨著意識漸漸恢複，嘈雜的聲音和眼前的場景也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給我起開！！一個大男人鬼哭狼嚎了這麽多，一靠近還摟著老子一直喊娘，喂吃喂喝的還要給人當抱枕，這他奶奶的是什麽鬼差事！”
這個罵罵咧咧的人是……換了身黑衣服的白無常？！
“喲嗬，總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過來，又夢遊一樣的動手動腳，我可真的忍不住要把你丟到萬鬼坑去了！”
完他還惡狠狠抬起手作勢要往重靈的頭上劈去，
“嗬嗬，這真是……對不住了……”
重靈睜開眼看到這一幕，無奈之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趕緊出言道歉，然後扯出一個極其牽強的笑容，
“你是……黑無常嗎？”
“嗯……”
黑無常非常不樂意搭理他的用鼻子哼哼出聲，
“你和白無常白兄弟，你倆是孿生兄弟嗎？”
重靈依舊絲毫不惱，隨後立即想起白無常的傷勢，急切地問道，
“他……他現在如何？”
“沒把我認成我大哥，看來腦子沒壞，胳膊腿也都好好的，我看也就沒什麽大礙了，我大哥還未醒，現在沒空和你閑聊。”
黑無常完看也不看重靈一眼扭頭便走，出了房門。
“謝……”
“砰——”
門重重的被關上。重靈苦笑地搖搖頭，這個黑無常的性子，火爆得……像個女人？
此刻空曠昏暗的房間，又隻剩下了重靈一個人，他頭枕著胳膊看向桌上搖曳的紅色燭火發呆。
原來他真的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可他現在弱雞一般的身體，再加上這不可告人的神秘身世，還有關於這一切的種種謎團。
這接下來他要走的路，隻怕以千難萬險來形容也不為過。
千頭萬緒隻能化作一聲長歎，
“哎……”
“喂——”
被人猛的一拍肩膀，重靈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這發呆的神情看起來好像又有點不正常了？”
黑無常不知何時又突然回了房間，站在床邊嘀咕道，
“我進來那麽大的動靜你都沒聽見。”
“主上要召見你，你這狀態能正常回答主上的問話嗎？”
“主上？”重靈一臉茫然，“是閻王爺嗎？”
“咳咳，”黑無常莫名被嗆了一口，“麻煩你把爺字去掉，主上沒那麽老。”
“如果沒有什麽不適，你就趕緊準備一下吧。”
黑無常又風風火火地剛抬起腿準備走人，突然想起什麽似的，
又回過頭來表情帶著一絲戲謔道，
“對了，你個愣頭青能有命到現在，全是因為有主上大人命人護你周全。”
“你和我大哥，也是大人親自去救回來的。
我看你那暈得早，好心提醒你一聲，別你個愣頭青連自己救命恩人是誰都不知道。”
“呃……好，多謝無常兄弟告知！”
重靈一愣，旋即點點頭應道。
完了話，黑無常便擺擺手，再次頭也不回地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重靈一邊起身穿衣一邊暗自嘀咕，閻王什麽時候出現把他給救了？
應該是他暈過去之後，可是他那是怎麽暈過去的？重靈拍拍腦袋，怎麽想不起來了？
算了，先不管了。
重靈收拾利落便站起身，準備走出房門的時候，眼睛不經意瞟了一眼床邊，那華麗麗的黑色幔帳。
等等，華麗的，黑色的……幔帳？
然後腦子瞬間裏雷擊一般，聯想到了另一個類似的畫麵：
一身華麗的黑色長袍，頭戴黑玉龍冠的妖嬈背影……然後……她轉過頭看向他時，露出一半布滿恐怖黑紋和一半白皙的臉龐，
還有盯著他的，兩顆閃爍著妖異光芒的紫色瞳孔……
重靈再次打了個激靈，想起黑無常戲謔的表情，忍不住臉皮一抖。
“我去，敢情我當時是被自己的救命恩人給嚇暈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