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心願白頭人不在（二）
“廟會這種除了人就是人的活動有什麽好參加的。”被強行拉去廟會徐振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心裏還是有一絲高興的。
“切，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種整天就知道在家裏待著，從來不出門和人打交道的人，本小姐今天就讓你體會體會和人交流是多麽開心的一件事。”
舉辦廟會的地方到了，整整一條街都是人，各種各樣的燈籠掛滿了整條街，各種各樣的商鋪在街道的兩旁。這樣的光景，是徐振從未見過的。
“怎麽樣，廟會不錯吧~”女孩撒開了徐振的胳膊，向著廟會跑去。徐振人生地不熟的，也隻能跟著女孩的後麵。
“哇，這個麵具好可愛呀~”女孩停在了一家賣麵具的攤販麵前，手中拿著一個豬的麵具。
“豬有什麽可愛的？”徐振不能理解。
“老板，我就要這個了。”女孩白了徐振一眼，買下了這個麵具。接下來，在女孩的身後，徐振逛完了整個廟會，明明是一項休閑的活動，卻讓徐振覺得比殺人還累，可是眼前這位女孩依舊精神飽滿，這是為什麽呢？按理說自己的體力應該不會再這個普通女孩之下呀，但是為什麽女孩絲毫沒有表露出累了的樣子呢？
“這都逛完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本想著出來緩解一下勞累的神經的徐振不僅沒有得到放鬆，反而更加累了，現在他隻想趕快回到隻屬於自己的小地方，悠悠閑閑的讀兩本書，然後睡覺，第二天起來打理打理自己的盆栽。
“嗯···還剩下一個地方，去了那裏就回去。”女孩說到。
“還有麽···”
“走吧走吧~”女孩在前麵拉著徐振走，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人，“啊···對不起。”女孩馬上回過身子想那個人道歉。
“你他媽走路長不長眼···”被撞的是一個男人，徐振知道這個人，是當朝宰相的兒子，以前有幾個任務就是朝中有官員得罪了這個人，而當朝宰相又是皇上的寵臣，還是皇上最寵愛妃子的父親，結果那幾個人就因為頂撞了這個男人——說是頂撞，實際上是在大街上阻止他調戲婦女或者是欺壓百姓——結果告到了皇上那裏，被秘密滅門了，雖然徐振殺人從來不問理由，但是這個男人還是成功的讓徐振打心眼裏瞧不起他，“喲~小妞長得挺俊呀~既然撞了爺，那就該向爺道個歉吧，要不今晚陪爺逛逛這個廟會？”說著，伸手去摸女孩的臉。
“幹什麽？！”女孩一把打掉了男人的手，“我不是已經道歉了麽！”
“喲，妞兒還挺烈！爺喜歡！”說完，就打算強行把女孩帶走。
“你幹什麽！”女孩拚死反抗著。
“放開她。”一隻手突然抓住了男人伸向女孩的胳膊，“然後帶著你的人快滾。”冰冷的聲音，話語中沒有任何感情的表露。
“你他媽又是什麽鳥？知道爺是誰麽？趕緊鬆開你的豬手，給爺利索點的滾蛋，小心爺弄死你！”然而那隻手沒有絲毫要鬆開的意思，反而越來越緊，疼的男人叫了出來，“啊！啊！啊！他媽的你們還在這看什麽！還不他媽的給我上！！！”男人示意手下的人動手，這個時候那群人才反應過來，準備一起上去打徐振。一個眼神，冰冷的氣息瞬間傳遍了所有被盯上的人的全身，那是徹骨的寒冷，從心底發出的恐懼讓那些家夥一個都不敢輕舉妄動。
“在給你們一次機會，快滾。”依舊是冰冷的話語，沒有一絲感情的流露，徐振放開了被自己死死抓住的胳膊。男人也被徐振嚇到了，帶著手下飛快的跑走了。
“你他媽給我等著，爺遲早要弄死你！”敗家犬的通用台詞。
望著遠去的背影，女孩的臉上再次出現了笑容：“又讓你救了一次~快快快，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女孩再次拉起了徐振的隔胳膊，向著前方跑去。望著女孩的背影，徐振的心裏居然有了一絲慰藉，自己是何時變得如此喜歡幫助別人的？徐振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他再次擔心起來，他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會就此罷休的。而有另一件事更牽動著徐振的心，就是這次，自己是真的起了殺意，那時讓那些人感到畏懼的正是徐振發出的殺氣。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有過如此強烈的殺意了。徐振自己也不清楚，自從習慣殺人這項工作後，徐振便再也沒有起過殺意，而且這次居然還是為了這個隻見過兩次麵的女孩。
“啊~終於趕上了~”女孩帶著徐振來到了一處幾乎沒人的小山丘，遠處，開始放起煙花，“你知道麽？這裏是我發現的一處看煙花最好的地方，人又少，看得又清楚~”女孩自滿的說。一個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女孩的臉上也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而此時的徐振卻靜靜的盯著女孩的臉看，這個笑容，如同太陽一般溫暖，對於徐振這種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來說，無疑是一記讓人上癮的毒藥，自己如同飛蛾一樣，靠的越近就越難掙脫。
“怎麽了？”女孩發現了徐振一直盯著自己看，“看我幹什麽？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但現在應該看煙花呀。”
徐振突然用雙手抓住了女孩的雙肩，女孩也嚇了一跳，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固了。一道燦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
“你剛剛說什麽？”因為煙花爆炸時的巨大響聲，女孩隻看到了徐振的嘴動了，但是並沒有聽清他說什麽。
“我說，我要回去了！”
和昨天一樣，徐振還是把女孩送到了家旁邊，女孩所住的宅子，徐振總覺得眼熟，可能是見到的大宅子太多了吧。
“還是這裏，那就再見啦？”女孩笑嘻嘻的說。
“嗯，再見。”
“啊，對了，我不告訴你，你也不知道問一下人家的名字。”女孩走到一半突然回頭，這時，徐振才反應過來自己還不知道女孩的名字，“我叫孟琴~記住了麽。”
“啊···在下是徐振。”
“好的，我知道了~”
第二天，女孩又來找徐振了，不用說，又是那個理由，但是徐振昨天是在知道的情況下答應的。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孟琴幾乎天天都回來找徐振，帶著徐振到處去玩，徐振雖然嘴上說著不要，但是每次都還是跟著她到處跑。徐振知道自己正在慢慢改變，自己的劍可能也在慢慢被腐蝕，他不知道，下一次自己再次接到任務的時候，是不是還能手起刀落的完成任務，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是不是銀狼部隊最令皇上放心的殺手，但是打甘願改變，如果是為了這個女孩的話。知道他知道了女孩的身份為之。
那一天，他和女孩在閑聊時得知，女孩的父親也是在朝廷中做官的，雖然是個閑職，而且不大不小，但是如果和一個官員家的人走的如此之近，以後若是皇上下令殺了這一家人的時候，自己不知道還能不能下得去手。那一夜，徐振想了很多，最終決定，以後盡量少的和這個女孩接觸，女孩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徐振不知道，如果女孩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會不會對自己心生厭惡之情，如果是那樣，還不如自己事先放手，畢竟有了希望之後的絕望更加傷人，而且，如果皇上真的下令殺了這一家，現在的自己是肯定下不了手的，別說下手，現在的自己還有可能會去妨礙其他人動手。
“那麽，再見咯？”後往常一樣，孟琴在道別的時候向徐振說再見。
“···”徐振猶豫了。
“怎麽了？”
“沒什麽，在下就此別過。”這次的徐振，沒有說再見。
接下來的幾天，徐振都把自己關在房子裏，每天除了睡就是發呆，腦子裏一直都在想著孟琴的事，根本沒有心思去打理盆栽或是讀書。雖然有好幾次想要去見孟琴，但是還是克製住了。為了我好，更是為了她好。徐振用著這種理由說服自己，在這些天內，他想盡了各種各樣的理由想要說服自己離開她，比如年齡差距太大，不是一個世界，性格不合等等等等，但是徐振發現，越是這麽想，自己就越想見她。為什麽，冷漠了幾十年的自己，喪失情感的自己會在短短的幾個星期的時間內就被那個女孩改變這麽多？
家裏已經快沒什麽吃的了，徐振終於打開了房門，自從上次見麵已經過去五天了，就算前兩天女孩來等自己，那沒見到現在也應該放棄了吧，如果可以就此別過，那就再也不要相見了吧。徐振長這麽大，第一次向天許願。然而，還是那個熟悉的小巷，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靠在牆上。
“啊！！！”那個身影向徐振靠了過來，“你終於出門啦！！！你知道麽，我都在這等了5天了！！！我不管，今天···啊，天色這麽晚了，那就明天，你要陪我玩一整天！”女孩撅起了小嘴，表現出極其不滿和不開心的樣子。
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還在老地方等自己，徐振的心裏居然充滿了喜悅，但是自己必須遠離她才對。
“孟姑娘，在下可沒有和你承諾過要再見呀。”
“嗯···我就想來見你，想和你玩，不行麽？我不管，反正都耽誤了我這麽多天的時間了，明天必須陪我玩！”徐振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下來。明天就把所有話說清楚。徐振心裏是這麽想的。
到了第二天，見到了孟琴之後，快要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現在不是時候，徐振一直給自己找這樣的借口。然而一直到分開的時候，徐振的那句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麵了都沒有說出口，而且，還做出了第二天再見的承諾。自己，真的變懦弱了呀，這麽簡單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難道，這比殺人還難麽？徐振自嘲。
又是幾個星期。這幾個星期內，徐振變得越來越開朗，以前的那個自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真想帶著她到鄉下去，兩個人就種種田把剩下的日子過了。這個念頭最近總是浮現在徐振的腦中，但，他也沒有勇氣說出來。
“你知道麽？”就在今天快要分開的時候，孟琴突然說有重要的事要談，徐振也發現孟琴的臉上少了平時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徐振從未見過得嚴肅，“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直屬皇帝的暗殺部隊銀狼中最令人驕傲的成員。對吧？”對於突如其來的質問，徐振有些跟不上，“你不用說話，今天，我要把話全部說清楚。李家，你還有印象麽？看樣子，你應該是不知道呀，畢竟你已經殺了那麽多人了。那一家的小姐是我的發小。有一天居然從城中突然消失了，皇上居然說是調走了，這種鬼話誰會相信？我四處找尋線索，終於讓我查到了你，讓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把他們一家都殺光了！”孟琴的情緒顯得非常激動，“於是我演了一出戲，隻為接近你，然後找尋機會向你報仇，滅門之仇！！！但是，我現在累了，不想再演了，今天我就把話說清楚，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就這樣，就此別過。”孟琴說完，掉頭就走了，“那個，我現在還有一個問題，”走到一半突然回過頭來，“這麽長的時間內，你喜歡過我麽？”
“···喜歡過。”徐振不喜歡撒謊，這句話如果現在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這樣。”孟琴走了。
徐振有過回了以前的生活，養養花，看看書，沒事就盡量不出門。前段時間的時光如同夢一般，帶給了徐振從未體驗過的快樂，也如夢一般，結束的如此突然。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大概，這是徐振生下來為止第一次體會到心痛。
又是普通的一天，天邊飛來了一直灰色的鴿子，那是皇上派任務專用的鴿子，但是，這次徐振卻有點恐懼接這個任務，他害怕是她家，他祈禱著拆開了信封：
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