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去
/>��既是衣冠塚，倒是也不必如同本人下葬那般，做出太大的禮節來。
若是說起來，也唯有李素娘一人，需要在這裏待到最後罷了。
村民們不管是為著從前和薛家的情分，還是為著日後薛敏之有可能升官發財，倒是都也算是給了臉麵，一直拜祭著薛大郎。
而眾人都走之後，這天兒倒是陰沉了起來。
李素娘瞧著眼前薛大郎的墓碑，竟是有一種陌生的感覺。這下頭分明就仗著她的夫君的衣冠，可對那個人，她實在是沒有半分了解。
也不知怎地，李素娘就站在這衣冠塚之前許久許久——
一直到薛敏之走上前來，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李素娘的肩膀上：“嫂嫂，想什麽呢？”
李素娘才回了頭，對薛敏之輕輕一笑：“想著叫你大哥保佑，你能高中。”
薛敏之對此，倒是不以為意：“大哥即便是不保佑，我也不會讓嫂嫂失望。走吧，要下雨了。”
李素娘的心裏也不知怎地，竟是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瞧著天空中的烏雲陰霾，她也是沒有再回頭。
逝去的終究就是逝去的，往昔之中再難追憶罷了。
未來之路，還是要靠著活人走下去。
他們回到了薛家的時候，牛嬸倒是站在門口，一反常態地對他們賠了笑臉：“這錢也給你們了，房子也幫你們收拾好了，你們便不要計較我做的那蠢事，可好？”
瞧著牛嬸的樣子是害怕了，隻怕也是想著薛敏之如今依然高中亞元，日後若真的成了那達官貴人，要和她翻臉可怎麽是好？
李素娘卻是一向都公正，對著牛嬸笑道：“牛嬸放心吧，我們三郎日後若真有出息了，也不是那公報私仇之人。何況如今他不過剛剛過了這鄉試的亞元，你們這般抬舉，可不要叫他驕傲太甚了！”
李素娘如此，方才叫那牛嬸稍稍安心。
她應了一聲，又給李素娘在腳下放下了一筐子的新鮮雞蛋，這才樂顛顛地跑出了薛家。
李素娘瞧著那雞蛋，有些失笑。
卻還未等她多說什麽，薛敏之就上前一步，湊近了李素娘：“嫂嫂對我，就如此沒有信心嗎？”
李素娘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如今這薛敏之的臉，可不就在自己的臉跟前兒？
哪怕從他的鼻息之間噴吐出的氣息，也是打在了李素娘的眼前，叫李素娘被一股熟悉的氣息所包裹著。
她本能地想後退一步，卻被薛敏之一把攬住了她的腰際——
薛敏之的嘴唇輕輕動，就在她的眼前輕聲道：“嫂嫂，可是不信三郎？”
這樣的氣息，伴隨著李素娘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她想要掙脫薛敏之的手中的力量，卻發覺自己的身上仿佛是已然使不上力氣一般。
到底，還是李素娘先低了頭：“三郎，嫂嫂不是不信你，隻是謙虛一些，總沒有壞處的！”
“嗤——”
卻聽得薛敏之的輕笑聲，就從李素娘的頭頂傳來。
他到底還是放開了李素娘，卻是笑道：“我知道了，謹遵嫂嫂教誨。”
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可以和自己肆無忌憚地說話的薛敏之，可李素娘卻總是覺得，他們之間仿佛隔了一層紗一般，不遠不近的距離，總是叫人的心裏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隻是李素娘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瞧著薛敏之也隻是伸出手，輕輕地在李素娘的肩頭撫了撫：“嫂嫂，信我一次。”
李素娘其實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薛敏之的能力，點了點頭，以為薛敏之還會再說什麽。
卻瞧著薛敏之卻隻是將自己的手從李素娘的肩頭挪了開來，而後轉身就朝著自己的屋子裏走了去。
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便悄然從李素娘的心裏頭生了根發了芽。
第二日一早，她就定了要和薛敏之離開這長樂村的心思。
來這裏就是為了要給薛大郎立一個衣冠塚，如今該做的事情做完了，自然沒有必要在這裏多待。
薛敏之也沒有反對，於是第二日一早，他們又收拾了形狀，是來也匆匆，回也匆匆。
倒是沒想到，沈子言正好也要入鎮子上，他們便也算是一路了。
和沈子言還有薛敏之同乘一輛馬車，李素娘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沈子言和薛敏之的關係，說好也好，說不好可也就是那麽點頭之交罷了。
好在他們二人一路倒是誰也沒有先說話，就這麽到了鎮子上，要下馬車的時候，沈子言倒是對薛敏之開了口：“你如今高中亞元，可是要去京中繼續參加會試？”
沈子言分明沒有說什麽，可在李素娘瞧著卻不知為何，總是覺得沈子言這話語之中似是不那麽客氣。
薛敏之也沒有逃避，反而是睜大了眼睛，盯著沈子言的眼睛：“是，即日就要動身了，和錢錦他們一同出發。”
錢錦這一次雖然沒能高中三甲，但鄉試第五的成績，倒是也能和薛敏之一同入京。
沈子言輕輕一笑：“那麽，就恭喜薛家三郎了。望你在京中不要被那花花世界迷了眼睛，不要忘記了你嫂嫂對你的支持，好生學習，爭取早日高中，衣錦還鄉，才算是能給你嫂嫂一個交代。”
其實李素娘的心裏，倒是從來都沒盼著什麽交代。
薛敏之也微微皺眉，對沈子言笑道：“沈大人放心吧，我若是高中，必定不能甘居於一個區區縣令之位。到了那時候，還望沈大人對我，多多提點才是！”
若是說之前其實李素娘還不是很確定的話，那麽此時此刻，李素娘的心裏頭便已經明了：這薛敏之和沈子言，是在較著勁呢！雖然連李素娘都不知道，薛敏之為何較勁。
沈子言卻也不甘示弱：“薛家三郎此言差矣！雖本官隻是個區區縣令，但若是能為百姓們做些事情，也不枉費了寒窗苦讀多年。倒是日後在京中，若是有人被那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才是愧對旁人，更愧對自己呢！”
李素娘隻覺得，他就差將那“旁人”二字，換成了自己的名字吧？
也不知沈子言怎會突然就和薛敏之說起這個，李素娘輕咳一聲，看了沈子言一眼：“我相信三郎，倒是叫沈大人多慮了許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