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炒的什麽玩意
“哼，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狐媚子，勾引了咱們家少爺！我瞧著就是來糊弄人的！”
“就是，這三小姐的喜宴原本是輪到咱師傅操辦的，沒想到半路殺出這麽個婆娘！”
“噓，別說了……要是被人家聽到可就不好了。”
“……聽到能怎麽，我就不信她能將這些菜做出花來不成。”
……
李素娘正一件件處理著灶台邊上要用到的食材，就聽著身後一道道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明明是刻意壓低的聲音，卻還是被她聽了進去。
然而她洗菜切菜的動作並沒有停下，倒是聯想起這些人說的話，霎時明白過來，為何方才那程掌勺對她這般態度不善了。
原來，這桌宴席若是錢錦沒找到她讓她操辦的話，應當是落到程榮茂頭上的。
偏偏自己現在出現在這裏，那程榮茂掌勺的位置難免不保。
錢錦雖然並未和自己明確談妥做完這桌宴席具體能獲得多少酬勞，但是就依著定金都能給一兩銀子這般闊綽來說，應當也少不了的。
眼瞅著距離晌午還有兩個時辰，她務必得趕緊做出幾道像模像樣的菜來。
距離她位置不遠的程榮茂正專心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時不時的朝她這邊看幾眼，見她還沒下鍋炒菜，程榮茂臉上頓時浮現一抹勢在必得的得意笑容。
他也是不看好這個小娘子的，看起來年紀輕輕，又是鄉野農婦的，任憑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這種見識短淺的婦女能做出什麽驚為天人的菜肴來。
然而，在程榮茂眼中見識短淺的婦女做菜的動作極為利落，一氣嗬成。
就連刀工也是極好的。
蔥薑蒜切得細碎，就連片起肉來都極為幹脆利落，每一片肉能清晰的看到其紋路脈絡，晶瑩而剔透。
不過半個時辰，李素娘就將菜和配料齊齊配好。
緊接著就是下鍋翻炒。
她知道今日時間有限，所以便挑了幾個熱菜去做。
李素娘先燒了一鍋水，等水開了之後將整盤的鴨肉倒進去，待血水浮上來之後，將其倒掉，然後又用清水衝洗了好幾遍。待油鍋下到八層熱，依次放入蔥薑等提鮮的調料，再將鴨肉以及山藥鮮菇等食材放入，大火悶煮。
接著便另起灶台。
油溫下到八層熱的時候將蔥薑八角桂皮等調料放入，再將主菜加進去大火爆炒，等翻炒到一定程度了，加入醬油、食鹽等物作為調料，最後再悶煮十來分鍾。
李素娘的手腳很利落快速。
就見她兩個灶台來回兼顧之際，七八道菜已經陸續的擺上了桌。
最後是那山藥鮮筍老鴨湯，起鍋開蓋的時候香味陣陣撲鼻，老鴨的鮮味與山藥鮮筍的香味融合在一起，香味四溢。
李素娘攏共做了八道菜。
山藥鮮筍老鴨湯，鬆鼠桂魚，蜀味牛腩，雞汁娃娃菜，粉蒸肉，金絲肉末丸子，八寶糯米飯，糖醋排骨。
每一道皆是色香味俱全，饒是那冒出來的絲絲香氣，就足以讓人直流口水了。
錢管家站在她身邊一直看著，就瞧見她手起刀落間將食材一刀刀片好，然後起鍋燒油，依次放調料來回翻炒的動作嫻熟而利落。
最後呈現出來的成品，果真是讓人恨不得大快朵頤起來。
“勞煩錢管家去告知一下錢公子，菜品已經做好了。”簡單收拾了一下灶台，李素娘朝錢管家笑了笑，說道。
“好好好，小的這就去通報。”錢管家連忙點頭，轉頭就去請了自家公子。
方才一直打量著李素娘的程榮茂身子僵了僵，瞧見她做的這些個菜，差點一哆嗦連勺子都砸在地上。
他眨巴了一下嘴，看看自己炒的菜，再看看李素娘炒的菜，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就連方才七嘴八舌一直說道的丫鬟婆子們，此刻個個臉上也是露出了垂涎三尺的神色。
李素娘聽到，人群之中有咽口水的聲音，還有，那如同久未開過葷的野獸看到可口獵物時的渴盼眼神……
錢錦與沈子言二人風風火火的趕來，方才他們正在前廳吃茶，就見錢管家小跑而來，錢管家的眼底似是放著晶亮的光芒，差點一個趔趄摔到他跟前，激動的說。“少爺，那薛娘子做好菜了，請您過去。”
這激動哆嗦的模樣，活生生讓沈子言以為是李素娘將他家後廚給炸了。
後來才聽錢管家的描述，這小娘子做菜實在是太好吃太好吃了。
“你嚐都沒嚐過怎麽能知道好吃？”他問。
“小的聞見那味道了，看樣子就肯定好吃。”錢管家實誠回答，言罷還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瞧你這沒出息的勁兒。”沈子言有些嫌棄他。
怎麽說也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錢家管家，錢家雖說比不上京城那些個王公貴胄的名流之地，但在整個常平鎮而言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山珍海味吃的倒也不算少，怎麽錢管家不就因為人家做了幾個菜嗎，就激動成這樣，至於麽？
至於。
在沈子言和錢錦看到那一桌子菜的時候，所有的矜持、風範統統拋到腦後去了……
這兩人顧不上自己的身份，在聞到香氣的那一刹那就爭著搶著去試菜了。
“表叔，你給我留點！我還沒吃幾塊鴨肉呢！”
“表叔，丸子你都快吃光了，給我留一口啊！”
“還有這個魚肉，我的天內，太好吃了吧！鮮甜適中，質嫩爽口——”
“這個牛腩，軟而不爛，有嚼勁，還麻辣鮮香……”
“還有還有——”
沈子言和錢錦兩人不一會兒就解決了大半的菜肴，直到錢管家提醒須得給老爺老太太留一些嚐嚐的時候，這兩人才不情不願的鬆了筷子。
幾個丫鬟婆子拿著托盤，每樣菜式都分了一些放到小碟子裏，然後轉身朝錢員外錢夫人的院子裏送去。
旁邊，程榮茂見這兩人的模樣不由得攏了攏眉頭，就連心也往下沉了幾分。
他原本覺得，麵前這丫頭看起來比自己小了至少十歲，再怎麽說她吃的鹽還沒自己吃的飯多呢，又何談能做出來什麽山珍海味，美味珍饈，可是瞧見沈子言和錢錦二人為了吃食險些大打出手的模樣。
他甚至也想嚐嚐，這薛娘子炒的菜究竟與自己炒的菜有什麽不同。
“少爺，表公子，小的炒好菜了，不如您二位嚐嚐？”程榮茂走到錢錦身邊，試探開口。
然而，沈子言還沒從方才李素娘炒的那些菜的勁頭裏緩過來呢，就往前看了一眼程榮茂炒的那些個菜。
素炒三丁，香菇燉雞，酸辣鳳翅，茶葉熏雞，蘿卜鯽魚湯，幹燒大蝦，蓮花血鴨還有毛血旺。
也是剛好八道菜。
然而，沈子言卻隻嚐了一口雞肉就連忙呸呸呸幾聲給吐了個幹淨。
“程大廚，您這炒的什麽玩意？是人吃的東西麽？是想毒死我不成？”沈子言丟了筷子，差點跳了起來。
對麵，程榮茂的臉由紅變青，最後再變黑……
他求救似的看看自家少爺。
錢錦抿了抿唇，夾起筷子試了幾口，最後依次全給吐了。
“少爺，我炒的菜真的有這麽難吃嗎？”程榮茂不敢相信，好歹再怎麽說他也在錢家幹了六七年的掌勺吧，可是眼瞅這兩個人的反應，仿佛他做的是什麽毒死人的藥一般。
錢錦艱難的點了點頭，不僅難吃，還特別難吃。
還沒嚐菜之前，錢錦以為沈子言這廝是有誇大事實的成分在，畢竟他這個表叔一向是咋咋呼呼慣了，可是直到自己嚐了幾口之後，他差點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