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錢錦
送走了那位不速之客後，李素娘接著吆喝攬客，她本來嗓音就像極了出穀黃鸝般悅耳動聽，更不必說她攬客時臉上帶著的柔和笑意和溫潤語調。
立時就有不少路過的人被她招攬過來，也是因為實在好奇這氣味如此奇特的吃食有什麽特殊的。
李素娘倒是沒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她的目標從來都不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而是像他們這一類的普通人。
因為她相當清楚那些金嬌肉貴的少爺小姐們什麽樣的山珍海味都吃過，自然也是不會稀罕她這種街邊小吃的。
不過像鎮上這些普通人家卻是最愛吃這些路邊攤，而且往往是三兩成群的去路邊攤上吃些東西再叫份酒，那吃起來才叫一暢快。
要說賣酒的話其實也是相當賺錢的，再加上李素娘也懂得如何釀酒，可在於她這攤子一向都是她在經營，若是有人喝大了鬧事她一個弱質女流也不好應付，也隻能因此打消了這份念頭。
薛敏之雖說不會出聲吆喝攬客，可好在他幹活麻利勤快，隻要見了客人離桌立即就會去收拾過來洗刷，比那慣會偷懶耍滑的二房夫婦不知道好了多少。
一想到薛仁和李氏，李素娘就頭疼，指不定這倆在家裏又作什麽妖呢。
而就在李素娘賣力吆喝自家的薛記臭豆腐時，那原本離去的小廝突然不情不願的又折了回來，身後還跟著兩、三位身著上好綢緞的俊俏男子，在人群中極為紮眼。
“臭豆腐！新鮮出鍋的臭豆腐！吃了之後保準還想再來一份！不好吃不要錢嘞！”溫軟的吆喝聲與其他攤子上那粗著嗓門的別有不同，聽的人在這煩躁的暑日裏心頭都沁涼了不少。
聽到李素娘的叫賣聲後，那三名公子哥裏模樣略微憔悴些的立時就出聲取笑道：“嘖，難怪錢兄這般著急要吃這路邊攤呢，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攤子上的老板娘生的可比咱們之前錢大少包的花魁還要漂亮呢。”
“還真是，這豆腐娘子生的可比那花魁娘子還漂亮呢，錢兄真是好眼力。”另一人也跟著取笑道。
為首的是個模樣看上去俊朗清秀些的青年，他緊皺著眉頭有些不耐，生的唇紅齒白，劍眉星目，可偏是眼底的青灰讓他顯得麵色差了點，憔悴了些。
錢錦那在心裏頭都要罵娘，怎麽就偏偏的跟這幫狐朋狗友混到了一起，他都恨不得一人一板磚給砸暈踹到茅坑裏去淹死這倆二筆。
可誰讓這兩人的背景都殷實的很，他還真是輕易搞不了對方，隻能忍著專心循著味兒去找那賣吃食的攤子，心裏那叫一急不可耐。
“小石頭，叫你去買臭豆腐，你怎麽還把人家給得罪了？”錢錦掄著手裏頭的折扇在他頭上狠敲了下，訓斥道：“待會回去再找你的麻煩！”
小石頭那也叫冤啊！他哪知道他家少爺居然還真的非要吃那臭烘烘的東西，這不是打他的臉嗎！可他也不能得罪自家少爺啊！
見錢錦是真的鐵了心非要嚐嚐那臭豆腐，小石頭也隻能厚著臉皮再湊上去，小聲的道：“老板娘，我想買份臭豆腐。”
李素娘見他又原路折返，抬了下眼皮子後，冷聲拒絕，“不賣，沒了。”
“老板娘，方才是我不對，煩勞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跟我計較了，賣我份臭豆腐吧。”小石頭哭喪著聲道：“否則……否則我家少爺非打死我不可。”
正說著他就要給李素娘作揖賠禮道歉，李素娘見他年紀卻是比薛敏之看著還小，又是實心實意的道歉，心裏頭稍稍一軟，才要開口答應卻被人攔住。
“既然是你家少爺要吃，那就讓他親自來買，免得吃到口出了什麽差池又得怪在我們身上。”薛敏之深邃黑亮的眸子緊盯著他，一字一句的道：“他若是不親自來的話，我們斷不會賣。”
這一番話說得極不客氣，也讓小石頭的麵色通紅了起來，他絞著衣袖咬了咬牙，轉身真去請自家少爺了。
李素娘見此，也是稍稍歎氣，“三郎，不必這般和他計較，不過也是個孩子罷了。”
“三郎並非是和他計較，而是擔心萬一有什麽問題還得怪罪到嫂嫂身上。”薛敏之道：“更何況若真是覺著我們家這臭豆腐好，親自來一趟又有何不可？”
他可從不覺得自家大嫂做的臭豆腐哪點低下了，便是比起酒樓裏的那些佳肴也是味道不差對方的。
“倒是你想的細致些，是嫂嫂不如你了。”李素娘思索了下，還真就是他所說的這份理。
誰知道對方會不會之後又怪罪在她身上，總之多份保險總是沒錯的。
而且李素娘也深知錢錦並非是那般小氣之人，否則也不會在日後做出那樣的輝煌大業。
她想到這心頭不禁得微微發熱，若是錢錦覺著她這吃食做得好，說不準……兩人還能合作下？
沒過會的功夫，那清秀瘦弱的少年還真引了人過來，隻是引來的卻不止一位。
為首的墨袍青年模樣生的俊俏風流，但卻因為過分的風流而讓人覺得有些輕浮，可他的眼神卻是壓根沒落在李素娘身上，而是幾步上前就死盯著她鍋裏頭那正炸著的臭豆腐。
“這位娘子敢問你賣的真是臭豆腐？”錢錦看到熟悉的吃食立時臉上的笑都止不住，甚至有點興奮，躍躍欲試的用扇子點在她的攤位上，“方才之事都是我家小石頭不對，還望娘子念著他年紀尚小，莫要和他計較。”
見對方根本心思就在臭豆腐上，李素娘對他的印象也稍稍好轉，下意識的忽略掉另外兩道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頓了頓才道：“這當然是臭豆腐，是我在家自己發出來的，保證幹淨沒問題，醬汁調料也是我自己做的，五文錢一串，錢少爺可要嚐嚐？”
話音才落錢錦就迫不及待的道：“要要要！當然要嚐嚐！先給我來十串！”
他這話馬上就讓身後的兩人麵露嫌惡之色，“錢兄，你自己要吃何必拉上我們，這種路邊攤我可是半點都不會嚐的。”
“是啊，豆腐本來好好的結果給弄成這麽臭，能好吃麽？說不準她是拿什麽給發的呢，想想就惡心的慌。”
這一言一語令得李素娘登時臉色就冷了，可還不等她開口諷刺回去。
那錢錦就炸了，“你們愛吃不吃，老子就愛吃這口！天天念著想著都想吃這個！還拉上你們？十串那都是老子要的，想吃自己買！”
他這一連串的話如同炮仗般噴了出來，還不忘蹙起眉頭翻了個白眼，轉身後就找了處空桌坐下，將扇子拍在桌麵上，“老板娘，方才說的話不算，直接給我炸二十串，待會再給我炸個十串，我帶回府裏頭去吃。”
小石頭一聽這話就慌了，“少爺，你在外麵吃就行了，往府裏頭帶這種東西，怕是老爺會發飆的！”
誰不知道錢府之前是靠什麽發家的，那可是曾經在宮裏頭做過禦廚的！對吃的這一類更是不用說，挑剔至極而且要求色香味俱全。
這種臭烘烘的東西要是帶回錢府，隻怕老爺更得發飆。
本來之前少爺把家裏頭那三十年佳釀的女兒紅拿去做排骨的事，就讓老爺差點打斷了他的腿，現在又往家裏頭帶這種東西，那不是找死麽！
“管他做什麽，本少爺今天就要吃個夠！”錢錦一想到那府裏頭廚娘的手藝就忍不住皺起了臉，誰家廚子做飯那般大油大鹽的，怕不是想把他給活活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