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疑雲
魔界魔王殿。
“尊上，屬下們無能，”黑影和阿林娜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殿上之人一身鮮豔的赤衣，垂感甚好的錦緞襯得身材更加碩長，黑發如墨披散在身後，背後交疊的雙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似玉石雕成，不食人間煙火。
“軍師，你如何處置？”這聲音低沉，沙啞，磁性又慵懶，像個漩渦，讓人忍不住想陷進去。
“這件事黑影和阿林娜的確是有責任，他們低估了金梭梭的法力，才使她得以逃走。可是他們一直對魔族忠心耿耿……”
“我花了十幾年布局，發動十五萬魔軍配合他們行動，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難道一句衷心耿耿就能抵償？”殿上之人慢慢轉過身來，他劍一般的眉斜斜飛入鬢角，插入幾縷烏發之中，濃眉如畫，鳳眼狹長，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麵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與生俱來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尊上饒命！尊上饒命！”
“你們拿不到宣於雲的心頭血就算了，居然還把它弄進了遺忘之海，遺忘之海……嗬嗬，你們真是太會做事了！”
“尊上，那臭丫頭差點就被我們抓住了，誰知道她一心尋死……”
“軍師，兩個活一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
青竹與休寧並肩走進火龍洞窟的議事大廳，立刻就感覺氣氛很不對。金霸行雖然端坐在石桌前，顯然臉色很差，似乎比青竹兩前離開的時候蒼老了十歲。
“城主，發生了何事？”
“啊，青竹，”金霸行轉過身，木木地看著青竹，“龍城出事了，梭兒……”
“梭兒如何？”青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離城的第二日半夜，阿林娜逼著梭兒交出雲兒的心頭血。梭兒帶著心頭血沉入了遺忘之海。已有兩日了。”
“金霸行！你這個混蛋！阿林娜這個女人，害死了雲兒還不夠，還害死了我的梭兒！”青竹怒不可遏，顧不得一廳的十幾雙眼睛，一拳打在金霸行臉上。
金霸行低著頭，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側。是啊，若不是自己作的孽，何至於此。二十年前，在玉城第一次見到阿林娜，她笑吟吟的站在涼亭裏，肌膚勝雪，體態輕盈，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流露出一種不出的風韻。最是那回眸一笑，美目流轉，動人心弦。阿林娜朱唇輕啟，一聲柔柔的金城主喊的他銷魂蕩魄。
他的結發之妻宣於雲固然是美的，她秀雅絕塵，與他相敬如賓。可在他心裏，宣於雲像湖心的那朵白蓮，無限美好，卻無法靠近。所以他的理智崩潰了，陷進了阿林娜的溫柔鄉不可自拔。當阿林娜自己懷有身孕之時，他都沒有懷疑，就頂著龍城無數的質疑的眼光和反對把阿林娜帶進了行宮。
對於宣於雲他有的隻是尊敬，但對於阿林娜，他是愛她的。就算十年前他風兒親自拿著幻靈鏡來告訴他，阿林娜當初根本沒有懷孕，隻是搶了個孩子來欺騙他，他也都是愛她的。直到宣於雲的死。就是這個自己一日都沒有愛過的女人，彌留之際都還在想著他，護著他，甚至不惜用心頭血做咒，才加速了她的死期。他突然發現自己是多麽卑劣，以至於在這之後的若幹年他都無法麵對自己。
阿林娜這些年身邊多了不少人。他是知道的，可是總覺著虧欠於她，也就由著她。誰知道真像卻是如此殘忍！自己所謂的愛原來隻是別人的一個圈套。他悔恨自己當初迷了心竅，悔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悔恨自己為什麽會把心頭血交給唯一的女兒。不怨別人，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錯！
青竹攥著拳頭，額上青筋暴起，一旁的休寧緊緊抱著他的腰，用力往後拽。
金霸行兩眼無光，“是我的錯！青竹，你打的好，我該打！”
青竹想衝上去再給他一拳，可看著金霸行心如死灰的模樣，卻再下不了手。他要即刻回龍城！剛到洞窟門口卻被休寧拉住了手臂。
“師兄，梭兒未必是死了。”
青竹詫異的望向他。
“你感應一下，還開啟著。”休寧輕聲。
青竹好像明白了什麽，激動的抱住休寧，“師弟，如若梭兒出了什麽好歹，百年之後，叫我如何去見師妹？！”
休寧拍拍青竹的後背，他知道這個師兄今日為何如此不顧大局，如此失態。自師姐離世之後，梭兒就成了他生命裏唯一的寄托。連他都無法想象如果梭兒沒了，他的師兄要如何活下去……
青竹匆匆穿過密道，一路飛奔下了台階，直到看到玄機室還定定的在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得到一絲緩解。隻要活著就好，隻要活著就好……可是人去了哪裏？
青竹想了想，決定還是去梭梭的寢宮問問詳細，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剛跨進寢宮門，鈴鐺便一頭撞了上來。
“呀——”鈴鐺捂著頭，剛要抱怨，一抬頭便看見了青竹，立馬嚎啕大哭起來“青竹師傅，你可回來了，姐，姐沒啦，嗚嗚嗚～”
青竹探頭看了看，整個寢宮裏的人都哭喪著臉，可是他還不能，梭兒活著就代表心頭血還在，魔軍聽到這個消息，必定會對梭兒更不利。
“你這是要去哪？”
鈴鐺收住哭聲，擦了擦眼角。用手指著院子左角的亭子“您自己看嘛，從姐墜海之後，乘風大將軍就每來這喝到不醒人事，胭脂讓我去叫人把他抬回去呢。”
“不必了，我去看看。”青竹撥開鈴鐺，向金乘風徑直走去。昔日英明神武的大將軍滿臉頹廢的癱坐在亭子裏，麵對著金梭梭寢室的方向，就如曾經的無數個夜晚，他在這裏看著窗上的映出的燭影。隻是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青竹看著金乘風，心想，這世上若有人比他更傷心，怕隻有這子了。看著他們從長大，看著他默默為梭兒所做的一切，慢慢的，他都為之動容了。隻可惜這個傻丫頭渾然不知。雲兒對感情太敏感，總是心翼翼；梭兒卻太遲鈍，沒心沒肺。
青竹蹲下身，推了推金乘風。金乘風眉頭一皺，緩緩睜開眼睛，眼中布滿了血絲，盯著青竹。青竹心一疼，“乘風，我要與你件重要之事，你可還清醒？”
金乘風牽動嘴角，自嘲的一笑“我倒是想喝醉，可越醉越醒！”
“你聽好了，梭兒還活著！不要問我為什麽，你隻需要知道梭兒還活著！”青竹壓低聲音附在金乘風的耳邊。
金乘風打了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青竹。青竹篤定的點點頭，“至少現在還活著。”
金乘風激動的渾身顫抖，又哭又笑，他緊緊抓住青竹的肩膀，“謝謝你，青竹師傅。不然，我……”
“行了行了，你先放開我。”青竹推開他的手，一臉嫌棄的，“你先去洗洗幹淨，然後來悠廬，梭兒的事想必你最清楚，我們必須盡快尋到她，切勿聲張！”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