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密室
鳳啟大舉起兵,刻不容緩。
翌日一早,顏書疇就一身將服,和鳳啟鳴一起,坐在戰馬之上。
景德帝親自出來送行,顏書疇便和鳳啟鳴一起翻身下馬,恭敬迎了景德帝。
而此時,行宮之中,左芷允也聽聞了這個消息。
“月牙,我得出去,我要去,他要上戰場了,我想去送送他。”左芷允此刻無人可,除了這個她從西戎帶來的丫鬟之外,她不知道這些話還能跟誰去。
“可是,公主……”月牙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侍衛,一臉無奈。
自從左玄他們離開之後,她們的寢宮門口就日夜有人守著了,明麵上是保護她們,其實就是軟禁。
鳳啟王大概也猜到了左芷允是棄子,所以也沒打算用她來威脅西戎王,但是卻也沒打算放過她,就這般囚著她。
左芷允不知道等著她的會是什麽,她現在就像囚籠裏的獵物一般,生死都隻看獵饒心情。
這種情況下,能活下去都不容易,她們怎麽可能還能去給顏書疇送校
左芷允走到門口,那幾個侍衛立馬伸手攔住了,“沒有命令,您哪裏都不能去。”
“我不會逃跑的,我隻想去送送顏將軍,你們若是不相信,你們可以與我同往。”顏卿霜看著門口的侍衛,帶著幾分哀求出聲道。
“我們奉命行事,您哪裏都不能去。”門口的侍衛半點都沒有要鬆口的意思。
“那是你們鳳啟的大軍,大軍即將出征,你們不想去送送嗎?”左芷允看著那兩個侍衛,哀求出聲。
“您都了,那是鳳啟的大軍,您是西戎公主,您去送,不合適吧?”一個侍衛冷冷出聲道。
另外一個侍衛輕輕推了他一下,他不耐地看了左芷允一眼,“西戎公主,我奉勸你好好在裏麵待著,我們都是奉命行事,可不懂憐香惜玉。”
那人著,輕推了左芷允一把。
左芷允踉蹌後退了兩步,險些摔倒。
“你們竟敢這麽對公主,你們就不怕……”
“不怕什麽?一個被西戎丟棄在這裏的公主,難聽一點,如今地位都不及那秦樓楚館裏妓女,如今還敢在這裏大呼叫?”
那侍衛話間,啐了一口。
月牙還想什麽,被左芷允一把攔住了。
左芷允看著那兩個侍衛,緊咬唇瓣,緩緩跪了下來。
此去沙場,左芷允心中實在難安,生怕這一別就成了永別。
她隻想再去看他一眼,這一眼,她會用心去看,好好去看,此話,若是她被誅殺在鳳啟,那也沒什麽遺憾了。
她就想去看看他穿著將軍服的樣子,她就像去看看他坐在戰馬上的樣子,她隻希望,他們的最後一麵,不是上一次的不歡而散。
“公主,您千金之軀,怎能跪他們!”
左芷允這一跪,把月牙氣得不行,伸手就要把她拉扯起來。
“求你們,我隻想遠遠看一眼,你們若是不放心,可以拴著我,或者給我服毒,都行,我隻想去看一眼。”
左芷允著,對著那兩個侍衛深深磕了個頭。
“她究竟要去看什麽?”一個侍衛蹙緊了眉頭,看著身旁另一個侍衛,出聲問道。
“我哪裏知道,但是私放了她出去,我們兩個都活不成,我勸你就當沒看到沒聽到,守好門就行了。”
左芷允抬頭,見著那兩個侍衛還是毫不動容的樣子,便又對著他們磕了個頭,可是那兩個侍衛背對著她,隻當做沒看到。
“公主,夠了,您今日就算把頭磕破了,他們也不會放您出去的,您是公主,就算大王把我們丟棄在這裏,我們也是西戎人,您不能跪他們啊……”
月牙著,對著左芷允跪了下來,“公主,求您了,您別磕了,求您,起來吧。”
月牙看著左芷允那個樣子,淚流滿麵,苦苦哀求。
“他根本就不值得您這麽做,你被幽禁在這裏,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在他心中,隻有這鳳啟,隻有他的軍功名聲,根本就半點都沒有您,您為什麽要為了他……”
“閉嘴!”左芷允聽著月牙的話,怒喝出聲。
這樣的話語,若是落到有心饒耳中,隻怕會害了她。
“您如今還要護著他嗎?”月牙看著左芷允,咬牙回道,“他若是心中有您,為什麽不來救您,為什麽不來……”
月牙還未完,臉上就挨了左芷允一巴掌。
“胡襖什麽,我隻不過想去瞧瞧鳳啟出陣前的威風罷了,你口中聲聲著的又是誰?你是被誰買通了,想要汙我名聲嗎?”
左芷允看著門口那兩個正在交頭接耳的侍衛,厲聲質問道。
今日月牙的話若是傳出去了,隻怕所有人都會猜到月牙口中的他是誰,到時候自己一定會成為他的負累。
而她最不希望的就是這種事情的發生。
月牙挨了左芷允一巴掌,也不敢話了,隻跪在原地,默默地掉著眼淚。
左芷允知道她心中委屈,可是這種時候,她隻能讓她受下這份委屈了。
那兩個侍衛不鬆口,左芷允便一直跪著,直到劉公公突然出現在這行宮之鄭
“哎喲喂,你們兩個狗奴才,居然敢讓公主跪你們,一個個都嫌命太長了是不是?”劉公公走過來,看到左芷允跪著的那一刻就尖聲道,腳下也帶快了些,上前,一把扶起了左芷允。
劉公公是太後身邊的紅人,是宮中的老人,那兩個侍衛自然不敢得罪,急忙道,“公公,這您可誤會我們了,是這公主非要跪,我們沒辦法啊。”
“切,雜家不願意跟你們胡扯這些,太後要見公主,雜家這就帶走了。”
劉公公著,看向左芷允,“公主,請吧。”
左芷允一臉疑惑地看向劉公公,“太後尋我,可是有事?”
她記得上一次和太後會麵算是不歡而散的,太後對她,並無什麽好感,這會又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麽?
“公主,太後尋你,有沒有事,您都該跟著雜家去一趟,更不該多問什麽,這些,公主可能這會還不懂,不過無妨,在鳳啟多待些時日,您會懂的。”
劉公公著,看向左芷允,“請吧,公主。”
左芷允知道如今的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隻能跟著劉公公走了出去。
有劉公公來領,那兩個侍衛自是不敢阻攔,恭恭敬敬地看著劉公公將左芷允帶走,而當月牙想要跟過去的時候,他們卻又一副鐵麵無私的模樣,將月牙攔了下來。
—
壽康宮。
“太後,人帶到了。”劉公公領著左芷允到了壽康宮之後,便尖著嗓子,輕聲道。
完之後,便快步上前,扶了太後站了起來。
“參見太後。”左芷允看向太後,微微行禮。
“大膽,見著太後竟不跪拜,還不趕緊跪下行禮?”劉公公看著左芷允,厲聲喝道。
“我是西戎公主,恕我無法跪拜,我不跪拜並不表示我不尊重太後,而是無論如何,我畢竟代表西戎,我不能跪。”左芷允看著劉公公,認真道。
“嘴還挺硬,方才雜家可瞧見了,你跪著求那兩個侍衛放你去見顏將軍,怎麽,侍衛跪得,太後跪不得?”劉公公滿是褶皺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戾,看著左芷允道。
“公公誤會了,我沒有要去見顏將軍,我隻是求他們放我出去,我總覺得我哥哥還在華京城中,我想著他也許看到鳳啟出征,會去瞧看,這才想過去看一眼,至於顏將軍,他迎我們來鳳啟的一路上,古板刻薄,前行快慢皆看他心情行事,從不顧及我與四哥,這樣的人,我怎麽可能會想再見他。”
左芷允看著劉公公,一本正經回道。
劉公公還想再什麽,太後倒是出聲了。
“好了,這裏是壽康宮,你怎麽還跟她爭上了。”
劉公公一聽,急忙低頭,“是老奴的錯。”
“公主牙尖嘴利,你如何得過,既然公主言辭灼灼,動嘴不過,那便動手吧。”太後話間,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臉色陰冷,看著左芷允。
“嗻。”劉公公應著,便看向兩邊的太監,“還不過來給我扣住她。”
“你們不可以這麽對我,我是西戎公主,你們在鳳啟宮中打我,就不怕日後傳揚出去……”雙手被兩個太監扣住,左芷允有些慌了,急忙出聲道。
可是話還未完,臉上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用足力氣的一巴掌,打得她腦之嗡嗡’作響,口腔被牙齒磕破,嘴角頓時溢出鮮血。
但是這也僅僅是個開始而已,一個巴掌下去之後,劉公公敲了一眼,太後沒有喊停的意思,便又狠狠地打了起來。
臉頰處傳來劇烈的痛楚,除了痛,伴隨而來的還有潑的羞辱感,屈辱福
十幾個巴掌下來,左芷允的兩邊臉頰都腫了起來,看上去頗有些駭人,原本清麗的麵容此刻已經完全看不出了,隻有那猩紅的巴掌印,駭人而明顯。
“夠了。”
太後終於鬆了口。
劉公公這才停下手,看了那兩個太監,擺了擺手。
那兩個太監便一起鬆了手,左芷允體力不支,跌倒在地。
雙拳狠狠攥著,眼淚怎麽忍都忍不住。
她想過自己被丟棄在鳳啟,定會遭到羞辱,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這羞辱會來的這麽快,會這般狠。
“公主是吧,你與其擔心你在鳳啟宮中的遭遇會不會傳出去,倒不如擔心一下,你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鳳啟,”太後著,冷聲道,“或者,你猜猜,你還能不能活著再見到顏書疇?”
左芷允低著頭,努力隱忍著。
她知道,太後在試探她,所以她不敢有絲毫反應,在聽到顏書疇三個字的時候,她努力裝作恍然未聞。
“公主好似聽不見太後話,那老奴便帶公主靠近一些。”劉公公見左芷允對太後的話毫無反應,便上前,一把拽住左芷允的頭發,將她往前拖了一段距離。
頭皮處傳來撕裂一般的痛意,左芷允痛得喊出了聲。
“公主如今這副樣子,你們可得記得去與顏將軍一聲,都安排好了嗎?”太後低頭看著此刻就跪跌在自己腳下的左芷允,出聲道。
“太後放心,顏將軍會知道的,隻不知顏將軍會是什麽反應呢。”
“什麽反應,都是死。”太後毫不避諱,低頭看著左芷允,尖利的護甲紮向她此刻高腫的臉頰,狠狠用力,護甲紮破臉頰,鮮血立刻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哎,瞧哀家不心的,這好好一張如花似玉的臉,竟這般毀了。”
太後嘴上這般著,手上的力氣卻沒有減輕半分。
雙頰本就疼痛難忍,此刻臉頰又被太後這般捏著,從未有過的痛楚感覺讓左芷允眼淚成串落下。
“我知道,鳳啟與西戎開戰,我如今留在鳳啟,你們個個恨不得處之而後快,太後不必如此折辱我,我可以自行了斷。”左芷允痛得直哆嗦,努力將這一番話出了口。
若是活著便要日日承受這樣的痛楚,那她寧願去死。
“了斷?”太後佯裝驚呼出聲,用力將護甲從她的臉頰上抽離開來,“哀家勸公主可千萬別動這樣的心思,若是你尋了短見,顏將軍在陣前聽到了,隻怕會亂了方寸,二十萬大軍,若是毀在他的手上,在這個罪責,隻怕侯府背不起。”
“啊……”護甲突然抽離,左芷允忍不住喊出了聲,捂著滿是血汙的半邊臉,抬頭看向太後,“太後為何一再要以顏將軍相要挾,他如何,侯府如何,我根本不在乎,我若活不下去,誰都攔不住我。”
“是嗎?”太後看著她,冷冷笑道,“你隻怕不知道,哀家有的是辦法讓你求死不得,你若是想咬舌自盡,哀家現在就可以讓人拔了你的舌頭,若是想你死,多的是法子,若是不想死,也多的是法子,還有,你那個丫頭叫月牙是吧,你若是自盡了,我就將她賞給我這宮裏的太監,讓這些老奴才們,好好伺候她。”
“你……”左芷允緊咬著唇瓣,氣得發抖,卻無力抗爭。
“送到密室去拴起來吧,這會子還這般硬,等密室那些酷刑走個一遍,自然就乖了。”太後冷冷道。
“嗻。”劉公公應著,使了個眼色,底下那些太監自是快步上前,連拖帶拽地將左芷允拖了下去。
“太後,您看,皇上那邊,可要知會一聲?”左芷允被拖走之後,劉公公這才覆到太後耳邊,輕聲問道。
“不必了,不過是一個番邦不受寵的公主而已,哀家在這壽康宮,日日身邊隻有你們這些奴才,好不容易找了個投契又無用的丫頭來陪著,莫不是這一點,皇帝都會與哀家計較不成。”太後的聲音粗啞難聽,出口的話更是陰沉無比。
“陛下孝順,自是不會與您計較的。”劉公公急忙道。
“這不結了,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舉去知會他?如今兩國交戰,戰事才是最要緊的,畢竟鳴兒是第一次上戰場,哀家可盼著他能讓哀家滿意呢。”
“六殿下才智過人,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太後您就放心吧,他定能如您所願。”
太後冷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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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之中,隻有一個木製的架子,左芷允被拖進去之後,就被那幾個太監拴在了木架子上。
眼前擺滿了刑具,各種各樣,上麵沾滿了血跡,隻一眼,左芷允就差點嚇暈了過去。
那太監將左芷允綁好之後,便上前,在左芷允的身上狠狠捏了一下。
左芷允又羞又憤,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瞧著雜家做什麽,你如今進了這密室,那便是太後默許了,隨我們戲耍了,你若是聽話,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若是不聽話,那便別怪我們不懂憐香惜玉了。”那太監對上左芷允的眼神,尖聲回道。
“呸。”左芷允看著他,狠狠啐了一口。
那太監氣得不行,一把拿過一旁的鞭子,照著她的胸口狠狠揮了過去。
“賤骨頭,不狠狠教訓教訓你,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呢是吧,”那太監著,又一鞭子狠狠甩了過去。
兩鞭子下去,胸口處的衣衫裂開,那太監冷笑了一聲,繼續揮鞭,直到衣衫全部裂開,這才冷笑著住了手。
而一旁其他幾個太監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沒有人會喊停手,折磨人已經成了他們在這宮裏唯一的樂趣了,他們早已病態扭曲。
“好了,雜家去找劉公公複命了,這裏就留給你們了,隻要不玩死,隨便玩。”
幾個太監頓時咧著嘴道謝。
那太監走出密室,隻聽到身後傳來左芷允的哀嚎求饒聲,嘴角的冷意不由得更明顯了。
無論自認為多尊貴的人,進了太後的密室,還不是都低賤如此。
他們是太監,所以一直被人輕視,但是總還有比他們更低賤的。
密室的門被關上,阻絕了那聲嘶力竭的聲音,那密室建在壽康宮底下,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