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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中箭

  顏卿霜輕笑了一下,也不跟他廢話,伸手,將他褻衣一把撕開,他整個胸膛頓時全部袒露出來。


  左玄緊緊蹙眉,看著顏卿霜,已經快要習慣她這般驚世駭俗的做事風格了。


  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左玄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去看了。


  顏卿霜看著他閉著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得那麽一本正經的,這會這樣子又一副好似受了氣的媳婦的模樣。


  感覺到嘴上貼上一個溫熱的東西,左玄猛地睜開了眼睛,一臉驚詫地抬頭,才發現是顏卿霜遞了一塊軟布過來。


  “咬著。”


  左玄急忙調整好思緒,咬住了那塊軟布。


  顏卿霜也沒有注意到他那一刹那情緒的波動,拿了蠟燭過來,借著亮光,彎腰細細地查看他的傷口。


  這一整傷口都沒有做什麽很好的處理,再加上他身上的衣服髒汙,又躲在那巷之中,此刻傷口確實有些感染了,很危險。


  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果然滾燙一片,也難為他一路還能跟著自己走到這裏。


  微涼細嫩的手貼上滾燙的額頭,左玄的心猛地狂跳了幾下,但是還是忍住了,沒有睜眼。


  匕首貼上皮肉,劇烈的痛楚襲來,左玄雙拳攥得極緊,口中的軟布也被他緊緊咬著。


  顏卿霜全神貫注,一點一點將傷口處的腐肉剝離,剃到幹淨的軟布之上,一點一點,直到傷口處的腐肉全部被剔除幹淨,露出新鮮的肉,這才鬆了口氣,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看向左玄。


  那塊軟布此刻已經被鮮血和汗液浸透,想來是他咬得太重,咬破了自己。


  顏卿霜轉身,從剛剛翻找出來的一些藥瓶罐中找到了去腐生肌的藥,還有一些治贍藥,心翼翼灑在他的傷口之上,全部弄好之後,才伸手拿掉了他口中咬著的軟布。


  “坐起來一下,我幫你把傷口包紮一下。”顏卿霜著,伸手。


  左玄滿臉汗水,眼神之中都透著虛弱,伸手,就著顏卿霜的力,坐了起來。


  顏卿霜仔細將他把傷口包紮好。


  “這裏剩餘的草藥很齊全,等下我會整理好,你每自己拿一份熬湯藥,然後喝下去,你可以住在這裏,我會讓丫鬟送些吃食過來,但是平時你最好不要發出什麽聲響,若是你被發現了,我不會管你的。”


  顏卿霜著,取了藥材,仔細配好,分成了好幾份,那紙包好了,放在桌上。


  “謝謝。”


  “不用,不過我救了你一命,你欠我一個人情,日後若是遇上,記得還。”顏卿霜著,站起身,走到他身邊。


  “好。”左玄看著顏卿霜,出聲道。


  她一身黑衣勁裝,在屋內來回忙活,身姿婀娜,讓他有些移不開目光。


  左玄心中冷嘲了一下,他一貫覺得鳳啟女子矯揉造作的很,一個個弱不禁風的樣子,想著都提不起興致來,可是這會,他卻覺得自己對一個鳳啟女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濃厚到他根本無法欺騙自己的地步。


  “顏卿霜。”左玄見她要走,到底還是出聲了。


  “還有事?”顏卿霜看向他,出聲問道。


  她站在門口,離燭光有些遠,大半個身子隱在陰影之中,左玄隻能看到她的輪廓,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下意識地攥緊了雙拳,笑著出聲道,“你們鳳啟不是一向注重男女禮節嗎?我剛剛抓了你的手,那我們算不算是有了肌膚之親了?我可以娶你。”


  左玄開玩笑一般地出口,緊攥的雙拳卻透露了他的緊張。


  顏卿霜冷笑了一聲,“我不會嫁給一個生死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完,便走了出去。


  左玄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濃稠的黑夜之中,雙眸之中隱著濃濃的光暈。


  他活下來了,那日後便該有怨報怨,有恩報恩了。


  顏卿霜,好好活著,我們還會再見的,那時候的我,一定不會再是一個生死都懸在別人手中的人!


  —


  出了王醫師的院,顏卿霜想了想,還是沒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去了宸親王府。


  以她對鳳潯生的了解來,自己所做的這些事情恐怕是沒有辦法瞞過鳳潯生的,而鳳潯生那性子,吃醋起來太可怕,所以為了規避這種風險,顏卿霜覺得自己先過去跟他打一聲招呼才是最明智。


  —


  宸親王府。


  書房。


  淺刃站在一旁,感覺著自家主子渾身散發出來的滔怒意,隱隱有些後悔,自己好像把細節描述得過於詳細了些。


  “她撕開了他的褻衣?”鳳潯生看著淺刃,一字一句問道。


  “是,但是左玄傷重,顏姑娘應該是為了給他治傷。”淺刃此刻是真的後悔了,他覺得鳳潯生此刻是想撕了他,就像顏卿霜撕開左玄褻衣一般,將他生生撕成兩半。


  鳳潯生雙眸微微垂下,“出去吧。”


  “王爺,其實,也沒有那麽……”


  “出去。”鳳潯生的聲音更冷了幾分。


  那種冷意幾乎能滲透骨髓,淺刃縮了縮,終於沒敢再多,快步走了出去。


  鳳潯生目光落在自己剛畫了一半的畫上,畫中,顏卿霜坐在高頭大馬之身,一身紅衣,英姿颯爽。


  屋頂,腳步聲輕踩而過,鳳潯生捏著筆的手微微緊了緊。


  一滴紅色的墨水滴在宣紙之上,鳳潯生垂眸,細細描摹著,將那一滴紅色的墨水描摹成了一朵紅梅。


  顏卿霜飛身而下,落在書房門口,一身黑衣,甚至依舊蒙著臉。


  鳳潯生連眼眸都沒抬,嘴角卻是忍不住勾了勾。


  死丫頭,還知道來,周身的寒意突然就消散了些。


  顏卿霜站在書房門口,遠遠地看著正在細細描摹著什麽的鳳潯生,突然想惡作劇一下,拿了匕首,快步衝了進去,匕首直指鳳潯生。


  鳳潯生依舊連頭都沒抬。


  顏卿霜衝到他麵前,愣是自己停下了腳步,攥著匕首,故意尖著嗓子道,“你還有什麽話要?”


  捏著匕首的手腕被猛地一把扣住,人被帶著往前,隔著書案,她撞上他的胸膛。


  “這句話該我問你吧,”鳳潯生話間,一把扯開她蒙著麵的黑巾,“這身打扮,去哪裏了?”


  “看來你果然知道了。”顏卿霜有些氣餒。


  她刻意留意了,沒發現有人跟著,但是事實就是,明明有人跟著,她卻沒發現。


  “聽,你撕開了他的褻衣?”鳳潯生大掌捏著她精致的下顎,冷冷問道。


  “他傷在胸口,我若不撕開他的褻衣,怎麽醫治。”顏卿霜被他大掌控住著,此刻隻能隔著極近的距離看著他,“你該不會這個醋都吃吧?”


  “我還沒這麽氣,”鳳潯生著,輕輕鬆開了她,低頭,繼續完成那幅還未完成的畫。


  顏卿霜便也將目光投了過去。


  “這是我?”


  鳳潯生沒有答話。


  “鳳潯生,我問你,這是不是畫的我?”


  “若我不是呢?”最後一筆落成,鳳潯生看著她,故意道。


  “那我便撕了它。”顏卿霜著,伸手就要撕畫。


  鳳潯生快一步搶走了畫,另一隻手一撈,將她抱到了書案之上。


  “怎麽,霜兒也有吃醋的時候?”鳳潯生一隻手攬著她的腰肢,出口問道。


  被他圈禁在書案之上,顏卿霜臉頰頓時染上紅暈,“鳳潯生,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救他的,對吧,我今日來就是不想與你產生什麽誤會,你若是不明白我為什麽救他,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鳳潯生最後一絲冷意在她這一番話語之下消散幹淨,“我懂,不需要解釋。”


  “那,你能先讓我下來嗎?”顏卿霜看著鳳潯生,此刻自己坐在書案之上,還被他圈在懷裏,這種感覺太過於曖昧,她的臉上灼燙得幾乎要燒起來了。


  “好。”


  鳳潯生輕吐了一個字,顏卿霜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被她一把抱了起來,向外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顏卿霜看著鳳潯生,出聲問道。


  “你既來了,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春宵一刻……”


  鳳潯生還未完,胳膊上就被顏卿霜狠狠地擰住。


  痛得微微蹙眉,鳳潯生低頭看向她,“你在想什麽?”


  “你……”鮮紅欲滴的臉龐在一身黑衣的映襯之下,恍如暗夜玫瑰,越發鮮麗動人。


  “早知你如此不正經,我便不來了。”


  “但你來了,既來了,便躲不掉了,”鳳潯生的邪魅,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再,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


  顏卿霜聽著他毫不遮掩的話,徹底拿他沒了辦法,此刻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沒有地縫,就幹脆低下頭,不再去理會他。


  鳳潯生笑著看著她,腳步未停,一直走到後院。


  “睜眼。”鳳潯生輕輕將她放下,道。


  顏卿霜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入目卻不是寢宮,而是後院,“今日既然來了,教你幾招,你回去慢慢練練。”


  鳳潯生著,走到一旁,取了兩把劍,遞了一把給顏卿霜。


  顏卿霜想到自己剛剛會錯意了,一張臉頓時更紅了,接過劍,看著鳳潯生,眼中噙著一絲惱意。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引著自己往那個方向想,好取笑自己。


  顏卿霜想著,也不客氣,直接舉劍就向著鳳潯生而去。


  —


  一個時辰以後,顏卿霜渾身大汗,一把丟了劍,走到一旁回廊處,直接坐了下來,一身的夜行衣此刻被汗液浸透,緊貼在她的身軀之上。


  “不打了?”鳳潯生依舊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好似剛剛被顏卿霜追著比試了一個時辰的人不是他一般。


  銀白色的袍子在月光之下,纖塵不染,清貴出塵。


  “不打了。”顏卿霜喘著氣,應道。


  整整一個時辰,她根本連鳳潯生的衣袍都碰不到,實力相差過於懸殊,不是她拚盡全力就可以的。


  “那我教你的那幾招,學會了嗎?”鳳潯生低頭,看向她,問道。


  “你教我了嗎?”顏卿霜一臉蒙圈,難道這一個時辰不是她拿著劍與他爭鬥,卻毫無勝算嗎?


  他每次回擊都是那簡單的幾個招式!

  顏卿霜突然明白了,怪不得他今日的招式這般單調,原來是故意的。


  這般想著,顏卿霜突然又來了興致,擦了一下鬢角的汗,出聲道,“那再來,我方才沒留意,再來一遍,我好好學。”


  顏卿霜話間,正想站起身,但是發現他依舊俯身看著自己,壓根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剛剛微微站起一點,頓時又坐了回去。


  “你不想來了是不是?覺得我很笨是不是?”顏卿霜有些悻悻然地道。


  不來也沒事,她可以回憶一下,回憶一下就能想起來了。


  他那幾個招式看著簡單,但是應對她自認為淩厲的攻勢卻已經遊刃有餘了。


  她向來不冒進,現在的自己能學會這幾招,麵對武藝一般的,保命應該不成問題了。


  顏卿霜正在想著這些,冷不丁,唇瓣上傳來溫熱的氣息,他低頭,輕輕吻了上來,很輕柔。


  顏卿霜愣住,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卻發現他難得地閉著眼,神情溫柔專注。


  月光之下,他目下無塵,清冽得近乎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偏偏在做著眷戀紅塵的事。


  顏卿霜沒舍得推開他,卻也不敢再這般盯著他看,隻閉上了眼,任由他輕輕碾轉。


  許久,鳳潯生才輕輕鬆開了她。


  “是你。”


  顏卿霜眸光氤氳,一時跟不上他的話,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那幅畫,是你,隻會是你,沒有別人。”鳳潯生緊盯著她,認真道。


  顏卿霜胸口微軟,“我知道。”


  “那你還撕。”鳳潯生輕笑著問道。


  “我……”


  顏卿霜低垂著頭,正不知道該怎麽,突然一陣刺耳的破風聲猛地傳來,後背一陣涼意。


  沒有思考,鳳潯生一把將她摟進懷中護住,而那支破風而來的箭,狠狠地紮進了鳳潯生的後背。


  “鳳潯生……”顏卿霜驚呼出聲。


  那支箭明明是衝著自己來的,他完全可以避開的。


  “淺齲”鳳潯生低聲喝道。


  一道黑影閃身而過,淺刃已經追了出去。


  “先回房再。”


  敢在宸親王府這樣放冷箭的,這人絕對不簡單。


  而且那人絕對已經隱在暗處好一會了,故意挑選他氣息不穩的時候,暗箭傷人。


  這破風之聲他聽到了,可是在發現那箭是射向顏卿霜的那一刻,他的本能反應便是擋下這一箭。


  所以這箭到底,就是衝著他來的,隻是那人很了解他。


  —


  顏卿霜扶著鳳潯生走進寢宮,心翼翼地扶著他躺在床榻之上,眼中隱著水汽,但是沒有慌亂。


  麵對左玄受傷,不管是剜肉還是上藥,她都可以眼都不眨,可是麵對鳳潯生,她眼前卻一片猩紅模糊。


  “你先忍一忍,我去找我師父。”顏卿霜著,就要出去喊白沐塵來。


  隻有白沐塵來幫鳳潯生醫治,她才能安心。


  手被他一把扣住。


  鳳潯生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臉上卻還帶著笑意,“這箭上沒毒。”


  顏卿霜忍著淚,急忙點頭,“沒毒。”


  “所以,我這個傷,應該比左玄的要處理,不是嗎?”鳳潯生著,輕輕拽了拽她的手,將她拽回到自己身邊,“不必去尋他,你自己來。”


  “我……”顏卿霜雙唇微微顫著,“我,我……”


  “怎麽?”鳳潯生臉上的笑意越加明顯了,“能看別饒胸口,不敢看我的後背?”


  顏卿霜咬著唇,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想讓自己放鬆,可是親眼看著他在自己麵前中箭,這種感覺太過於難受了。


  “心疼我?”鳳潯生見她不話,臉上笑意越發明顯了些。


  顏卿霜的眼淚突然就‘唰’一下流了下來。


  “王爺,我真的做不到,我去尋師父來,不能耽擱。”顏卿霜著,幾乎是落荒而逃,快步向外走去。


  鳳潯生沒有再勉強她,看著她狂奔而出的身影,眼中笑意不減。


  知道這個丫頭這麽在乎他,這種感覺還真不錯。


  不過,這一箭,沒抹毒,看來那人也不敢賭,她如今所要便是自己受傷,一時半會帶不了兵,上不了沙場吧。


  西戎竊了密報私逃,兩國交戰箭在弦上,如果自己去不了,她便能安排自己想去的人去了吧。


  鳳潯生想著,眸色晦暗,為了讓自己中這一箭,她還真沒少費心思,甚至不惜動用了皇城司總轄的人。


  若不是他,這華京之中想暗箭傷他之人還真不好找。


  隻是這樣一來,她就不怕暴露了那饒身份?


  看來這一戰,她很重視啊。


  鳳潯生想著,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一時猜不透那饒心思,心中難免有些煩亂。


  —


  “你這般急匆匆的,要去哪裏?”顏卿霜匆匆向著白沐塵的寢室跑去,正好迎麵遇上白沐塵聽到聲響出來。


  “找你,師父,王爺中箭了,你快去看看。”顏卿霜聽到白沐塵的聲音,焦急出聲道。


  “哭了?”白沐塵看著顏卿霜,‘嘖嘖’出聲,“你居然也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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