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本王不正經嗎?
顏書疇白日裏才帶著使團出了華京城都,華京城中就爆發出了疫症。
先是有幾個人覺得身子不適前往醫館求醫,半日的功夫,醫館中就人滿為患了,求醫者眾,而且病情都極為相似,這一情況發生之後,很快便引起了華京幾位醫師的注意,幾乎都統一下了定論,是疫症,是丁家村的疫症傳染過來了。
雖然一開始丁家村出現疫症的時候,就被下令封村了,但是到底還是防不勝防,如今這瘟疫還是傳到了村子裏。
疫症之言一傳十,十傳百,一時之間,華京城中人心惶惶,原本繁華熱鬧異常的華京街道一時之間變得清冷無比。
景德帝震怒,京都尹張兆全畏懼聖怒,在華京郊外劈了一處莊園,醫館凡是診斷出來身患疫症的,不由分,全部都送往那處莊園之鄭
華京之中的百姓有些晨起偶感不適,去了一趟醫館,便再也沒有回家。
這些被送去莊園的百姓,在華京之中自有家人,這般被不明不白關了進去,家人自然不願意,華京城中,一時之間民怨沸騰,卻被京都尹用皇城護衛軍以武力鎮壓。
許多百姓敢怒不敢言,華京之中,氣象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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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議事堂。
“如此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啊,民怨沸騰,必定影響國運,再這西戎使團不日就要抵達京都城中,總不能依舊城門緊閉,將他們攔在城門之外吧。”
話的是禮部尚書候應,他此刻一臉愁容,看著這滿屋子的朝中大員,憂心難忍,也顧不上話禮儀了,直言道。
“侯大人所言極是,可是如今這疫症肆虐,若不大關城門,這疫症若是在城中蔓延起來,他日西戎來使一看,如此城邦,他們虎狼之心不是更甚?”
張暘看了一眼候應,冷聲接話道。
“是,張大人的是實情,可是這西戎來使眼不瞎耳不聾,這般沸騰的民怨他便當真瞧不著聽不見嗎?城中百姓凡是有家人被關到那處別莊的,那家不鬧,幾百年如今京都尹鎮壓了,暫時是鎮住了,但是又當真能鎮壓多久呢?”
候應看著張暘,微微拱手,直言回道,“民心所向尤為可貴,將得病之人全都關進了別莊確實可以暫時杜絕疫症蔓延,但是也不能任由這麽多百姓在別莊自生自滅啊,總要想些法子才成啊,至少得派些醫師過去瞧看吧,至少讓百姓知道陛下的心中有他們每一個人,不曾要丟棄他們啊,陛下……”
候應話間,看向景德帝,行了個大禮。
”侯大人此言荒謬了,這疫症如此凶猛,華京之中能有多少醫師可以浪費?如今他們都在隨著白神醫研製可以治療疫症的法子,若是能研製成功,自是可以救治眾人,又何苦讓醫師此刻過去枉送了性命?“
景德帝雙眉緊蹙,神色很是難看,想來這幾日因著這疫症問題也是沒有睡好。
原本集中別莊處理該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死幾個老百姓他又哪裏會當真在意,可是候應的是,民心才是最重要,他可以不在意那一莊園百姓的死活,卻決不能在西戎來使的過程之中搞得民怨沸騰。
“傳消息給顏書疇,放緩進程。”許久,景德帝才出聲道。
“是。”一旁的太監應著,快步退了出去。
“宸親王,白沐塵的那裏進展如何?”景德帝掃了一圈,還是將目光落到了鳳潯生的身上。
“還在研製。”鳳潯生臉色還是有些難看,此刻也隻是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不過他一向如此,景德帝還這一屋子的大臣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鳳潯生看了一眼眾人,沒有多言,他知道此刻的爭執是爭不出東西來的,一切都隻能看白沐塵什麽時候能把藥方研製出來,不然那些以華京那些醫師的能力,就算每日去那莊園走上一圈,又能有什麽用處,最多是多讓幾個醫師感染了病症一起等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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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宮出來,鳳潯生回了宸親王府。
白沐塵這個人表麵上看上去放蕩不羈,但是其實骨子裏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那日他給顏卿霜用了那一劑險藥之後,鳳潯生能明顯感覺到這兩日顏卿霜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至少不再每日裏昏沉欲睡,沒有清醒的時辰了。
那日之後,他就把好幾日的藥一起交給了鳶落,回來之後,便把自己給關了起來,日夜不出,每日膳食都隻動了幾口,為了盡快研製出藥方廢寢忘食。
他是個有分寸的,這種時節,即便外麵滿城風雨,鳳潯生也不好再去催他。
“王爺。”淺刃見鳳潯生回來,上前行禮。
“他還是沒出來?”
“沒有,今日三餐隻吃了一餐。”淺刃如實回道。
鳳潯生起身,往偏殿走去。
淺刃躬身徒一旁。
偏殿的門被打開,才打開,裏麵白沐塵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不是了,這兩日誰都別來煩我嗎?”
白沐塵依舊低頭快速翻閱著手中的醫書,不耐的話語脫口而出。
他有這一手好醫術與他祖父自然有關,但是與他自己這性子也有莫大的關係,遇到疑難雜症,若是不研製出解決之法,他便恨不能日日不睡,就坐在書案前,仔細研究。
“本王怕你死在這裏。”鳳潯生著,上前,看向白沐塵,“出來。”
“又做什麽啊?”白沐塵看向鳳潯生,一臉無奈地問道。
“吃飯。”鳳潯生完,轉身走了出去。
白沐塵無語,但是看著鳳潯生的背影,到底還是老實跟了上去。
這個冰坨子,明明是關心人還這麽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想到他對著顏卿霜的模樣,白沐塵竟然生生顫了顫,這是一個人嗎?他根本就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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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竹苑。
顏卿霜這兩日好了許多,隔著紗簾問了鳶落許多事情,鳶落不敢隱瞞,把知曉的據實相告,自然也把顏承銘被殺的事情告訴了顏卿霜。
這些顏卿霜倒不是很驚訝,上一世顏承銘就心思深沉,而容氏早晚會容他不下,雖然那時候自己已經不在府中了,但是顏承銘一夜暴斃而亡,自然會有傳聞流出,她或多或少是有耳聞的,她隻是沒想到顏卿柔會這般難受,竟一直在顏承銘的靈柩前守到如今。
“姐,”鳶落隔著紗簾,看不清顏卿霜此刻的模樣,想了想還是開口道,“華京之中疫症蔓延了,那些被疫症患者如今都被送到了郊外的莊園,一起隔離開來了,老爺在居竹苑外派了人守著,如今您得了疫症之事就絕對不能再讓旁人知道了,否則老爺不好徇私,若是您也去了那個……”
鳶落著,雙手緊緊攥成拳,雖未出口,心中卻已經下定了主意了,若是有人要逼著姐去那個莊園,她就豁出性命拚了,如果護不住,那她就先顏卿霜一步死,讓她眼睜睜看著顏卿霜被丟到那個人間煉獄去,她做不到!
“我知道了,”顏卿霜略一沉吟,輕聲回道,這些倒是跟上一世沒什麽出入。
雖然很想安慰一下這個丫頭,卻不敢碰她,“母親和哥哥呢?”
“老爺哄了夫人姐得的是花,但是有白神醫親自來醫治不會有事,夫人這才安了心,這幾日青燈古佛,再給姐祈福,倒是沒什麽,大少爺……”
“哥哥他怎麽了?”顏卿霜聽著鳶落這口氣就知道肯定有事,猛地看向她,出聲問道。
紗簾那邊,鳶落歎了口氣,“西戎來使朝賀,陛下封了大少爺為中郎將,讓他帶著使團去迎接西戎使團了,算下來應該沒兩日就該抵達京城了,但是如今因為疫症,城門緊閉,不知道使團到了會不會破例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鳶落著,也是憂心忡忡。
丁家村的疫症來勢洶洶,城門一關,等於關斷了許多人求生的希望,這城門之外如今是什麽景象他們在城門之中根本不知曉,她也隻是聽門口輪守的廝了句陛下派了重兵過去圍著那莊園,擅逃者,殺無赦。
“哥哥……”顏卿霜蒼白的臉色上愁雲密布。
上一世哥哥因為中毒被送到鄉下的原因,這迎西戎使者的差事自然是落不到他身上的。
這世間萬事便如那棋局一般,一招不慎,滿盤景象便都不一樣了。
這一世,哥哥沒有因為那個毒物病痛纏身,卻是有了新的麻煩。
若是城門外此刻亂象橫生的話,哥哥帶著西戎使團回來會不會遇上危險?
他武藝高強自是能護住他自己,那麽西戎使團呢,若是西戎來使出了事情,這一切的罪責到底還是會全部都加在他的身上。
顏卿霜想著,臉色越加難看起來。
“姐,你沒事吧?”鳶落等了一會,見顏卿霜不再話,不由得擔心出聲。
“我沒事,幫我拿筆墨紙硯過來。”
“是。”
鳶落應著退了出去。
顏卿霜咬著唇,陷入沉思。
這一刻她隻恨自己不通醫術,若是懂些醫術,那麽重活這一世,自然知道如何對抗這疫症,可是這會,她卻毫無頭緒。
上一世明明在鳳啟延那裏看過藥方的,鳳啟延也曾過,白沐塵的醫術確實超凡脫俗,若不是他,這華京隻怕就真的要亂了。
明明細細看過的,怎麽如今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顏卿霜擰著眉細細地想著,隻想的頭痛欲裂,可是那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記憶的畫麵中,那張藥方還是影影綽綽,記不真牽
“姐,筆墨紙硯拿來了。”鳶落從書房拿了筆墨紙硯,以最快的速度拿了過來,放到了桌上。
“好,你不要在這屋子裏久待,出去吧,有事我自會喚你。”顏卿霜越過紗幔接了筆墨紙硯之後,便看向鳶落囑咐道。
“是。”鳶落應著,退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了顏卿霜一個,色漸黑,燭火閃耀,顏卿霜趴在書案之上,微微閉眸,細細想著。
宣紙之上,此刻有五個藥名,還有多處塗改。
燭光因風而動,顏卿霜卻依舊閉著眼眸凝神思索著,筆杆戳在眉間,雙眉緊蹙。
鳳潯生站在她身後,看著她這副凝神細思的模樣,眼中滿是柔情,輕輕上前,走到她身後,悄無聲息地拿起了桌上的那張紙。
寫著幾個藥材,鳳潯生凝眸看向她,她還懂這些?
顏卿霜想的入神,再加上這幾日被這疫症折磨得不行,竟是沒發現屋子裏多了一個人。
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藥材顏卿霜猛地睜眼要寫,卻發現麵前的那張紙不見了,一抬頭才發現鳳潯生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側。
“王爺。”顏卿霜看向鳳潯生,也來不及與他見禮,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紙,把剛想起來的一味藥寫了上去。
“這些是?”鳳潯生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出聲問道。
“治療疫症的方子,”顏卿霜著,突然認真看向鳳潯生,“王爺,今夜,你能晚些再走嗎?”
鳳潯生嘴角頓時勾起,低頭看向她,捏住她的下顎,柔聲道,“看你表現嘍。”
顏卿霜拿手中的筆輕輕打開鳳潯生的手,“王爺,我跟你正經的。”
“本王看著不正經嗎?”鳳潯生輕笑出聲。
“你讓我再想想,多想一些出來,你幫我帶回去給白沐塵,不定對他能有幫助。”顏卿霜看著鳳潯生,出聲道。
“你懂這些?”鳳潯生聽著顏卿霜的話,眼中隱著幾分詫異,看著她問道。
顏卿霜捏著筆改手微微頓住,她該怎麽解釋呢?
她不懂這些,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今寫在紙上的這些究竟能不能派上用處,但是多活了一世,總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該幫著想想,而不是這樣安心地待在房中,等著別饒救治。
白沐塵醫術高超,自己寫的這些若是無用也自然不會影響到他,若是能幫著他想的某處關鍵,那不定可以盡快解決疫症帶來的一係列的問題。
隻是……
顏卿霜想著抬頭看向鳳潯生,“我其實不懂。”
“那你……”鳳潯生越發詫異了。
“若是剛巧我寫的某味藥材能引得白沐塵茅塞頓開呢?”顏卿霜開始耍無奈。
“這……”鳳潯生看著顏卿霜,輕笑出聲,“好,那你寫吧,我陪你。”
鳳潯生陪她,便當真是陪著,她細細思索,他也不言不語,隻是坐在她身側,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不知不覺,外麵的打更聲響起,已經三更了宣紙上多了好幾味藥材的名稱,顏卿霜也已經緊皺眉頭在想著。
突然,身子一輕,顏卿霜猛地睜眼才發現鳳潯生把她抱了起來,一步步向著床榻走去。
“鳳潯生,我還沒寫完。”
顏卿霜抬頭抗議道。
手中的毛筆被某人不客氣地抽走直接往後一扔,落在了桌上,“乖,睡覺。”
“可是……”
“沒有可是。”
鳳潯生截斷她的話,不由分將她放到床榻之上,扯過錦被將她裹了個嚴實,俯身看向她,認真道,“你要麽現在乖乖自己睡,要麽就我上來摟著你睡,你選吧。”
顏卿霜一臉驚愕地看著他,著這般厚顏無恥的話,他的臉上居然還是雲淡風輕,一臉正氣的。
“鳳潯生,你……”
“看來你選後者。”鳳潯生著,開始解外袍的扣子。
“啊……”顏卿霜急忙捂住了臉,乖乖裹緊了被子,翻身側過去,不再看他。
鳳潯生輕笑了一下,係好扣帶,走過去,從桌上拿起了那張宣紙。
不管顏卿霜是不是在胡鬧,她用心寫出來的,自己自然是要幫她轉交的。
“乖乖睡,我走了,明晚再來看你。”鳳潯生妥帖地將宣紙收好放進袖中,走到床榻邊,彎腰靠近顏卿霜耳側,輕聲道。
才完,顏卿霜的耳廓就徹底紅透了。
“霜兒,你……”鳳潯生輕撫過她的耳廓,“真是半點藏不住心思。”
顏卿霜咬牙背對著他佯裝睡著。
要比不要臉自己是斷然比不過鳳潯生的,所以這種時候,還是裝睡好了,他要調侃就讓他調侃吧,橫豎也不會掉一塊肉。
片刻,身後沒了聲響,顏卿霜才攥著被子輕輕轉身,見著他是真的走了,才猛地鬆了一口氣,雙手撫上自己的臉,依舊還是滾燙灼饒。
上一世怎麽也沒看出來,他竟然背地裏是這樣的人。
但是上一次,他,五年前,他便動了心,是真的嗎?
如果是,上一世也是這樣嗎?
可是上一世他並未表露出分毫的異樣,偶然遇到自己也總是那副清冷無情的模樣,唯獨讓她想不通的隻有那次……
有一個想法自心口滑過,顏卿霜渾身都止不住微微顫栗起來。
不會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怎麽可能,不會的……
用力扯過被子,顏卿霜將自己連頭一起埋到被窩之中,逼著自己不去多想,逼著自己立刻睡覺。
可是閉上眼睛卻全是他從東宮出來的模樣,白袍翩翩,不喜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