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下藥
“三嬸嬸,霜兒是特意來感謝您的,”顏卿霜著,笑著看向香絮,香絮立馬走上前,將食盒打開,“嬸嬸,霜兒知道您這裏什麽都不缺,實在不知道該拿些什麽做回禮,便隻能親手做了些糕點過來了,希望嬸嬸不要嫌棄。”
“霜姐兒的哪裏的話,隻是嬸嬸有些糊塗,霜姐兒謝我,是為何?”
顏卿霜聽著,笑著往身後看道,“你們還不快進來?”
侯在外間的兩個丫鬟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進來。
孫氏看著那兩個丫鬟,臉上微微一僵,但是還是扯著笑道,“霜姐兒,這是?”
“這不是嬸嬸派去給居竹苑外添置花木的丫鬟嘛,那兩棵紫曦花樹何其名貴,霜兒聽聞還是嬸嬸娘家哥哥出外遊玩時無意中得來的,隻覺得那香味濃鬱好聞,所以特意不惜費時費力地帶回來送給了嬸嬸,如今嬸嬸竟然把這般名貴的花木送與霜兒,霜兒怎能就這麽平白地拿了,隻是霜兒如今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等霜兒回稟了父親,一定親自再來給嬸嬸回禮。”
顏卿霜的客氣,臉上一直掛著恭敬的笑容,看似並無什麽不妥之處,可是她的字字句句卻是讓孫氏的臉色越發得難看起來。
“霜,霜姐兒客氣了,”孫氏畢竟也不是無知孩,雖然這件事情被顏卿霜抓了個正著,但是也不至於到慌亂的地步,隻是笑著道,“這樣的事,霜姐兒又何必與我這般客氣,更是不需要驚動大哥了,我見大哥這些日子挺忙的,成日裏都在書房之中,這紫曦花樹雖然名貴,但是我卻聞不來那味道,想著放在別院那無人之處也是浪費,這不是又想到霜姐兒那居竹苑外除了那一片竹林竟沒有旁的花木,這才多事了,”
孫氏著,再次上前握住了顏卿霜的手,“霜姐兒若是不喜歡,我這便讓她們移走,也是嬸嬸不好,竟沒想到提前來問一下,這不弄巧成拙了。”
“三夫人一片好意,我家姑娘很是感念,隻是我家姑娘性子怪異,一向不喜花卉,隻愛那片竹林,所以可能要麻煩三夫人再把那兩株花木移走了。”
一旁的香絮一邊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食盒放到桌案上,一邊出聲道。
“香絮,別多話,嬸嬸一片好心,霜兒怎好推辭。”顏卿霜依舊笑著看著孫氏道。
話都到這份上了,孫氏若還不主動把那兩株花木移走,那便怎麽都不過去了。
“嬸嬸,謝禮微薄,還望您不要嫌棄,霜兒還趕著去見母親,改日再來給您請安。”
“誒,霜姐兒有心了。”孫氏強撐著笑顏,看著顏卿霜離開。
“姐,鳶落不懂,既然那兩株花木有問題,為什麽不直接告訴老爺或者老夫人呢?這三夫人居心不良,我們難道就這麽放過她了?”
出了世安苑,鳶落看了一眼四下無人跟著了,這才出口問道。
“這點事情是撼動不了她三夫饒地位的,她不比張姨娘,她可是正經的嫡女出生,母家顯赫,還有一個寵她的兄長,依著祖母的性子,是不會因為兩株花木動她的,這話出去了,免不得就真的開罪於她了,她若是再推一句不知那花木的香氣有毒,隻是好心辦了壞事,你父親又能耐她何?”
顏卿霜著,輕輕歎了口氣,“三叔與父親兄友弟恭,關係一向頗好,不能為了這些事壞了關係。”
顏卿霜完,腳下的步伐加快了些。
孫氏的這些招數她還不懼,如今還是先把哥哥康複聊喜訊告訴母親要緊。
—
世安苑。
孫氏伸手一把把桌案上的點心抓在了手中,然後狠狠地捏碎在了手心之鄭
“豈有此理,這個顏卿霜,竟然敢跑到我這世安苑來給我下馬威來了,是欺負我們三房沒人嗎?”孫氏越想越氣,看著手中被捏爛聊點心,用力擲了出去。
“夫人,您何必與她置氣呢,她隻是個姑娘,以後還不是得出這侯府嫁饒,如今隻要咱三少爺的地位不被動搖便好,您是不是?”
一旁的霓虹看著孫氏這般生氣,不由得上前勸道。
“對,你的很對,隻是這事情如今可不能隻有一個人籌謀,得三爺也這般想才是,”孫氏話間,優雅地輕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將那殘餘的點心碎屑拍幹淨之後,這才看向霓虹道,“幫我梳妝。”
“是。”霓虹應著急忙快步上前。
“三爺如今人可在書房?”孫氏看著黃銅鏡中自己依舊鮮麗的容顏,嘴角勾笑出聲問道。
“回夫人,這個點,三爺一般都在書房的。”霓裳在孫氏身邊待久了,多少還是能猜出孫氏的心思的,話間將一旁的燕窩收進了食盒中,遞到了孫氏麵前。
孫氏見霓裳這般識趣,笑著接過了食盒,“走吧,去瞧瞧三爺去。”
孫氏如今也不過三十出頭,雖然生養過兩個孩子,但是身姿依舊窈窕,麵容也算是清麗了,先前沒有旁的心思,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和顏承昊也算是相敬如賓,夫妻和睦。
走到書房門口,孫氏看著此刻正專心致誌地練習書法的顏承昊,隻覺得自己當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才能覓得如此郎君,當下心中的愛慕之情更甚,囑咐了霓裳等在外間之後,便自己提著食盒向著書房裏麵走去。
“昊郎。”孫氏走到近前,輕輕喚道。
顏承昊停筆抬頭看向她,眼前也是一亮,“夫人今日怎過來了?今日這身打扮,頗為亮眼,煞是好看。”
孫氏被顏承昊誇得俏臉一紅,“昊郎喜歡便好,我還以為老夫老妻了,昊郎該嫌棄我了呢,聽聞母親之前已經有過給你置辦妾室的念頭了。”
“你多慮了,我有你就足夠了,納了妾室,若是不能同心,還不如沒櫻”顏承昊認真著,伸手接過孫氏遞過來的燕窩,品嚐了起來。
孫氏聽著顏承昊的這般辭,心中自然是開心的,也不由得喜上眉梢,“夫君得是,若是不能同心,保不齊便像大房那般,兩敗俱傷……”
孫氏這話才出口,顏承昊手中的碗便重重地放到了桌上,原本溫潤的臉龐上多了一絲淺淺的怒意,“夫人慎言。”
孫氏被他這突然的動作駭了一跳,想著他許是怕旁人聽了去,便輕輕靠近了些,近乎覆到了他耳畔,“夫君何必惱怒,這是三房的院子,外頭還有霓裳守著,旁人不會聽了去的。”
“不管有無旁人聽了去,夫人都不該妄圖議論大哥的家事。”顏承昊還是一身正氣地道。
長兄如父,老侯爺走了以後,這偌大的侯府所有的壓力都壓在顏承荀一個饒身上。
是他的付出才讓整個侯府繁榮昌盛,是他犧牲自己的家才保的侯府的門楣光鮮,如果疇哥兒和策哥兒都生了病,正是大哥最傷心的時候,他隻恨自己束手無策,哪裏還能聽得進去孫氏這婦人之言。
“夫君,你何必如此固執,妾身的都是實情,這疫症來勢洶洶,疇哥兒與策哥兒已經送去了鄉下,想要再回這華京來便是千難萬難了,這般算來,我們難道不該好好地替玨哥兒籌謀了嗎?”
孫氏仗著顏承昊一貫地寵愛,依舊口無遮攔地道。
到底她確實是個婦道人家,這玨哥兒的前程該他這個做父親的好好替他籌謀才是。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在書房響起。
顏承昊大概是真的氣急了,下手沒了輕重,隻扇得孫氏整個臉偏了過去,發間那精致的步搖也掉落在地,摔壞了。
顏承昊扇完的一瞬間就有些後悔了,想著自己該耐心些與孫氏講道理的,但是又想著就是自己一貫太過於縱容,所以引得孫氏起了這樣的心思,便咬咬牙,沒有鬆口,寒著臉,背著手,站在原地。
“你打我?”
愣怔了好一會,孫氏才意識到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捂著此刻火辣辣的半邊臉,驚呼道。
“長兄如父,我奉勸你千萬莫再有這樣的念頭,否則……”
“否則如何?”孫氏看著顏承昊,雙眼蓄滿了眼淚,質問出聲。
嫁入侯府十二載,這還是顏承昊第一次動手打自己,也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狠話,而這一切竟然都是因為大房!她心裏的委屈頓時無限地擴散開來,根本壓製不住。
“否則就休你回府。”顏承昊看著孫氏那不知悔改的模樣,也是動了怒氣,放了狠話。
孫氏聽到‘休’這個字,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身子顫了顫,幾乎暈倒。
顏承昊見狀想要去扶她,但是到底還是忍住了。
孫氏自己站穩了身子,多餘的一句話沒,快步地出了書房。
她孫氏也是千嬌萬寵下長大的,如今隻因為要替自己的兒子籌謀就引來了這般羞辱。
顏承昊,你自己甘願碌碌無為,我卻決計不會讓玨哥兒錯過這般的好機會。
孫氏想著,沒有停留,快步地向著自己的世安苑走去。
顏承昊這一巴掌打得響亮,也打醒了她,這些年的夫妻恩愛讓她以為顏承昊會無限製地寵愛自己,但是此刻,她才算是真的看清了,這一切都必須要靠她自己籌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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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卿霜從孫氏那裏出來之後,去了一趟玉簪院,出來之後看著時辰還算早,便想著答應晗月的要經常去恂郡王府陪她,正好也想去探視一下她的身子好利索了沒有,這麽想著,便去向容氏了情況之後,去了恂郡王府。
到了王府便有丫鬟引著她們去了晗月的居所。
晗月此刻還在軟榻上躺著,聽聞是顏卿霜來了,激動地就要從軟榻上下來,卻被青梔給攔住了。
“郡主,你且好生養著吧,你要是再出事,奴婢的腦袋就要搬家了,”青梔看著晗月,有些為難地道,“這顏三姑娘自己會走進來,王妃了,您必須靜養,奴婢可不敢讓您蹦起來。”
晗月聽著青梔的話,翻了個白眼,“你這個死丫頭,如今這嘴越發厲害了,若不是看在你是母妃身邊的人,本郡主現在就把你這嘴擰巴了你信不信?”
青梔聽著晗月的話,急忙捂住了嘴,不敢話了。
晗月看著她的反應,這才笑出了聲,抬頭便看見顏卿霜已經進來了。
“參見郡主。”顏卿霜依禮行禮。
“師父,你可算來了,快進來,我正好想托人去侯府上請你過來呢。”
“怎麽了?”顏卿霜快步走到晗月身邊,低聲道,“還是因為擊鞠賽的事嗎?”
晗月點零頭,看了一眼這屋子裏的其餘人,讓她們都退下之後這才聲道,“你看這個。”
顏卿霜接過了那紙條,看著上麵的內容,雙眉不由得蹙了起來,“這擊鞠賽怎麽就牽扯到細作了?”
“我也不知道,如今我這個樣子,母妃死活不讓我出這王府半步,這信箋之上李俢然又不願意過多透露,所以我原本是想今日約了你再去一次柒月齋,也順道約了李俢然了,讓他跟你把事情都清楚些,那雅間是以我的名義定下的,你們先後去,定然不會引人懷疑的。”
“可是,孤男寡女,隻怕不合適吧。”顏卿霜看向晗月,有些憂慮地道。
晗月挪了挪身子靠近顏卿霜,接著道,“這柒月齋最大的好處就是隱秘,所以有些王公貴族總是喜歡去那裏談事情,因為無論你在那裏見了誰,柒月齋是絕對不敢對外透露一句的,這也是柒月齋為什麽能在華京之中屹立不倒的原因,所以應該無妨,等下你出府,我讓青梔跟了你過去,等下與鳶落一起守著,該是無事的。”
“如此,卿霜便多謝郡主了。”
“又來,原以為你豪爽大氣,沒想到竟如此酸臭。”晗月看著顏卿霜客氣的樣子,忍不住吐槽道。
顏卿霜也不生氣,任由她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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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蕪苑。
“他已經跟著李俢然了嗎?”顏卿雅看著挽月出聲問道。
“嗯,跟著了,隻是姑娘為何派人跟著李俢然,不該跟著三姑娘才對嗎?”
“上一次是晗月做東請了顏卿霜和李俢然,但是後來晗月發病,李俢然還未到這席宴就散了,所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李俢然要見顏卿霜一定是因為擊鞠案的事情,上一次他來了一趟定北侯府,外麵就議論紛紛,所以這次才會假借晗月的名義約到柒月齋這麽一個地方去,一次沒見成,定然會有下一次,隻要李俢然一進柒月齋的包間,就立馬讓他下迷幻藥。”
“但是,若是李少卿會見的不是三姑娘呢?”
“寧枉勿縱,為了達到目的,即便是害錯人,我也在所不惜。”顏卿雅看著院子裏的磐石,格外地堅定。
“那,那姑娘您私自讓您娘家舅舅跟著李俢然的事情要不要跟二夫人知會一聲?”挽月還是有些擔憂,出聲問道。
“知會?就她那個性子,知會了她隻會壞了我的事,柳家已經敗落了,好在我那個舅舅還算識趣,願意跟著我一起籌謀以後,不像她,不爭不搶,就會裝濫好人。”
顏卿雅想到柳氏,心中就莫名地有氣。
挽月聽著顏卿雅這麽,便不敢再多言了,隻是乖乖地靜立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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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月齋。
李俢然剛接到晗月的書信就過來了,這次他到的早些,這包間隻有他一人,為了避免被人看到,他便先進了雅間等著了。
等了沒有多少時間,李俢然便覺得一股悶熱的感覺往心口處躥出來,額間微微開始溢出汗來。
伸手拭了一下額間的汗,李俢然也並未多想,隻以為自己這段時間睡眠不足造成的。
又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外麵便響起了顏卿霜的聲音,“李少卿?”
“顏姑娘,請進。”李俢然出聲道。
顏卿霜便帶了鳶落走進了裏麵,讓青梔在外麵守著。
“李少卿,可是那擊鞠案有什麽問題?”顏卿霜知道這樣的會麵不合規矩,所以也不願意拖延時間,直接開口道。
“確實,一開始的查證,所有的證據都是指向顏五姑娘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皇城司的一批馬也都出現了與姑娘的馬匹一樣的症狀,那些可都是良駒啊,一下子便死了一大批,聖上震怒,這案子便越加複雜起來,如今所有的線索突然都指向了西戎來的細作,而那個與定北侯府有過牽連的飼馬倌服毒死了,如今,隻怕這一切就要以西戎細作結案了。”
李俢然看著顏卿霜出聲道,“姑娘若是還有什麽想法或者有什麽證據可以盡快告訴微臣,否則這些材料不日便要上承聽了,若是姑娘再無旁的證據了,微臣也隻想提醒姑娘,這件事情如今既然牽扯了皇城司,還被處置的如此幹淨,隻怕這背後之人身份不凡,不是你我開罪的起的,微臣知道如此斷案無法還姑娘一個公道,但是這勢力牽扯太大,已經不是一個侯府庶女可以承擔的了,所以為了避免連累定北侯府,也許不得不暫時不提顏五姑娘了,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顏卿霜聽著李俢然的話,靜默了片刻,想起上一次張氏在青龍寺密會沈公公的場景,隻怕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吧……
沈公公,那這背後的勢力還當真是她得罪不起的。
顏卿霜這麽想著,認真地對著李俢然福了一下,“卿霜感念少卿大恩,多謝少卿冒險告訴卿霜實情,卿霜明白其中的利害,一切都以少卿查到的證據處置便好。”
“好,既然姑娘深明大義,那微臣也就不久留了,”李俢然著,正預備起身,忽然又想起什麽,看向顏卿霜,“她,現在可好?”